苏惜沫的嘴角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她曾经一手培育起来的杀人利器,没想到有一天会反过来杀她。
做人还真是不能太过大意,她以为那件事之后,沐自成会想出什么样的高招来对付她,没想到他这个人还很是简单粗暴,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王府的侍卫渐渐不敌,而那些人有备而来,兵器上都涂抹了苏惜沫曾经留给他们的毒,见血封喉。
眼看着,侍卫们已经死伤殆尽,而苏惜沫所在的马车也岌岌可危。
车上只有她和墨香,墨痕三人,都是不会武功的,就算会武功,今日也是凶多吉少了。
信号发出去,从王府赶到这里,还需要至少半柱香的时间,她如何抗得过这半柱香?
她手上虽然有护身用的毒,但是对方人数太多了,而且都知道她有毒在身,所以每个人身上透穿了密不透风的皮衣,口鼻也以布挡住,很难下毒。
墨香和墨痕已经看的是胆战心惊,却依旧坚定地将苏惜沫护在中间,墨香坚定地道:“王妃,有奴婢们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墨痕也点头,道:“是,奴婢今日拼了这条性命,也决不允许他们靠近你一步!”
苏惜沫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们俩别傻了,若是他们攻过来,我们必死无疑,为今之计,只有智取,不能硬拼!”
“还怎么智取,他们分明就是要杀你的,这些人太可恶了,在京城就敢肆意行凶,还敢刺杀王妃!”墨香恨恨地道。
苏惜沫道:“你们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一切都听我的就是!”
两个丫头已然是六神无主,听苏惜沫这样说,墨痕赶紧道:“王妃,你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吧?”
“放心,我还不想这么快死!”苏惜沫冷笑了一声。
两个丫头看她这样,才稍稍放了心,苏惜沫突然对着外面喊道:“莫邪,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一直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的莫邪突然听到这句话,身子震了一震,眼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她竟然知道自己!
“莫邪,你不是一直跟踪我,调查我,想知道我和鸾妃娘娘是什么关系嘛,怎么现在反而藏头露尾的?你要杀我,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嘛?”苏惜沫对着空气喊,声音里浓浓的都是讽刺。
就这这么一会儿时间,苏惜沫的侍卫们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没有一个能战斗了,墨香和墨痕只顾着惊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莫邪终于从高处跳了下来,落在了苏惜沫的马车旁边,苏惜沫也从车内站出来,冲着她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终于肯现身了?是因为要亲手杀了我,还是因为想听听我的故事?”苏惜沫冷笑连连。
莫邪眯起眼睛,看着苏惜沫,问道:“你和杜青鸾,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很好奇,你的主子也很好奇吧?呵呵……莫邪,背叛自己的旧主,换得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你心安理得的很啊?”苏惜沫讽刺道。
莫邪眼神一冷,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该怎么说呢,大约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的,放心,我绝不是什么鬼怪,但我曾在神游之间,见过你的旧主杜青鸾,你也该知道我十五岁之前,曾经死过一次的事儿吧?”
苏惜沫问道。
莫邪眼里露出疑惑,然后点点头,道:“你是说,你死的时候,见到了杜青鸾?”
“是的,冥冥之中,真的有很多事情是注定的,我们大约是在进地府之前见了一面,她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并且助我还魂,所以我没有死,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过来了!”
苏惜沫故意说得阴沉无比,就像是她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一样,她没有说自己是杜青鸾。
鬼神之事,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她的确经历过死而复生的奇遇,谁能想到,她就是杜青鸾的灵魂呢?
莫邪露出荒唐的哈哈大笑,道:“你是在逗我玩吗?什么见过她的灵魂,知道她所有的事儿,简直荒谬!”
“你不相信?”苏惜沫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莫邪,你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铜钱,是当初皇上改元天佑,所铸造的第二枚铜钱,第一枚,在鸾妃娘娘身上,对么?”
莫邪惊恐地看着苏惜沫,这样秘密的事情,除了杜青鸾的确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当年沐自成把新打造的第一枚铜钱松了杜青鸾,第二枚……当时她恰好也在,便随手赏了她!
只有三个人知道,皇上是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苏惜沫的,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除了杜青鸾,本人,谁又会知道这件事?
莫邪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那枚铜钱,她戴了这么多年的铜钱,只因为这枚铜钱,是沐自成所赠!
她视若珍宝,从不离身,就像这样便能证明,她曾经也拥有过那么一刹那,他的目光。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莫邪有些慌乱地问。
苏惜沫露出清浅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我不仅知道你那枚铜钱的来历,我还知道,你隐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不敢说的秘密,独孤莫邪!”
当苏惜沫喊出莫邪的姓氏的时候,莫邪的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战栗过后,僵在了原地。
苏惜沫知道她已经完全摧毁了莫邪的内心,只要再拖延一会儿,沐丰夕就可以赶到了,她必须要让莫邪无法意识到,自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打击她的!
莫邪处在震撼中无法自拔,独孤莫邪,多少年不曾有人喊出的名字,甚或连莫邪自己都快忘记,她是姓独孤的!
独孤,曾经多么辉煌的一个姓氏,这西楚……这西楚的天下,曾经不是姓沐的,而是姓独孤的!
独孤氏世世代代都发誓要夺回曾经的辉煌,将所有姓沐的赶尽杀绝,让独孤曾受过的屈辱和亡国之痛,百倍奉还。
独孤氏在西楚彻底消失了,遭受了沐氏的无尽追杀,所以隐姓埋名,以各种各样的身份继续存活了下来。
作为独孤氏的嫡系,莫邪是身负使命进宫的,而她的使命就是……刺杀皇帝,沐自成!
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就下不了手了,她爱上了沐自成,一见钟情!
从此以后,她宁可忘记自己姓独孤,也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甚至甘心情愿地做他身边的一只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莫邪的嘴角露出最凄迷的笑容,就像是心突然被捏碎了一样。
“你……你是杜青鸾?”莫邪以极为苍凉的声音问。
苏惜沫没想到莫邪竟然也是这样聪明的,只是她不能承认,她的确曾是杜青鸾,但现在不是了!
苏惜沫摇摇头,道:“我不是,我只是一个知道杜青鸾所有故事的人,我是苏惜沫,是端亲王妃!”
莫邪盯着苏惜沫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杜青鸾,你骗不了我,你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我,因为……因为……”
莫邪竟然说不下去了,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她说不下去,是因为她曾经多么想变成杜青鸾,变成那样的女子,这样也许她所爱的男人,也会用看杜青鸾的眼神去看她,也会那样爱她!
为了变成另一个杜青鸾,她甚至刻意地去模仿杜青鸾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她越是憎恨杜青鸾,却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变成她的冲动!
因为她明白,沐自成是喜欢杜青鸾的,哪怕杜红凤最得宠的时候,她也知道,杜青鸾在沐自成的心里,是不可替代的!
苏惜沫不解地看着莫邪,不明白她那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因为什么?”苏惜沫追问。
莫邪突然露出杀机,手里的长剑倏地刺向了苏惜沫,却在她咽喉处三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只差那么分毫,苏惜沫就会死在她的剑下!
莫邪露出憎恶的眼神,咬着牙道:“因为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杜青鸾,我最想毁掉的人就是她,因为我最嫉妒的人就是她!”
苏惜沫惊讶了,她看到莫邪的眼里都是恨意,就像是杜青鸾是与她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
墨痕和墨香惊得倒抽一口凉气,都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将苏惜沫拉开,护在身后。
“不许伤害我们王妃!”
莫邪眼里杀气毕现,剑发出冷漠的吟唱,苏惜沫暗叫一声不好,赶紧道:“莫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连杜青鸾都不知道的事儿么?”
莫邪顿了一下,苏惜沫趁势将墨香和墨痕推了开来,然后自己面对着莫邪的剑,道:“鸾妃娘娘既然肯用你,就不会不知道你的来历,之所以不点破,只不过是看出来你对皇上有情,所以不会背叛东城卫罢了!”
莫邪盯着她,她竟然连自己对皇上有情都知道,莫邪的心已经彻底被苏惜沫给震慑了,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