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朕的鸿剀真是个宝贝。”康乾帝被奉承的浑身舒畅,听着孩子稚嫩的歌声,越发觉得殷鸿剀跟殷鸿利不同,殷鸿利小时候虽黏着自己,可也从没有像殷鸿剀这样甜言蜜语到心里发软的。康乾帝微微扭过头,笑道:“这孩子太招人了,回头太-子跟太-子妃再多生几个……”
凤瑶在康乾帝面前从不插话,只是红着脸扭过头,倒是刘煜笑着应下了。从宫外带回来的烤鸭,因为已经凉了,凤瑶只动了一筷子,刘煜就不让她吃了,只让御膳房现烤了热热的鸭子送过来。
吃完鸭子,被孙子哄得眉开眼笑的康乾帝抱着殷鸿剀,带着刘煜跟殷鸿利走了。凤瑶跟皇太后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凤瑶准备回宫等殷鸿则下课之后,好好跟这个被康乾帝“忽视”的儿子谈谈心,结果却被告知太孙想弟弟了,刚好皇上要校考,所以殷鸿则已经被叫走了。
刷康乾帝好感,是毓庆宫的日常,康乾帝很迷恋这种被儿孙喜欢尊敬不带“功利”的喜悦,看着儿子能干孝顺、孙子可爱活泼,且关系和睦,让他很有种平常人的感觉。有时候他也会叫了别的嫡皇孙进宫来陪,可最喜欢的还是太-子家的几个。别的孩子不是不懂事,只是太过拘谨,老十家的虽是个傻大胆,不怕皇帝,可偏偏跟康乾帝不怎么亲密。
也只有殷鸿利他们这样“早慧”的人物,才懂得把握一个度,既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越过康乾帝的底线,这才让他对毓庆宫的孩子一直保持好感。
新娶的侧妃原本是要郡王嫡妃带着进宫请安的,但是郑嬛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容许她做这些事,又加上皇太后的传话,所以次日殷禛亲自带了红秀丽进宫给皇太后请安。
“给二嫂请安。”红秀丽的样子明艳爽利,声音也很好听,只不过一个郡王侧妃称她二嫂子,这让凤瑶觉得有些微妙。
“您瞧这嘴儿甜的,孙媳算是知道您为什么心疼这丫头了。孙媳就不打扰您跟新小孙媳妇亲热了,家里还有不少事,就先回了啊!”凤瑶对着红秀丽笑了笑,然后对着皇太后笑着说完,又对着殷禛微笑的点点头,便离开了。
殷禛抿了抿唇,太-子妃未接那句“二嫂子”,殷禛便知道坏了,红秀丽不过一个侧妃,哪里能这么称呼太-子妃?!殷禛对于红秀丽本就不是很喜欢,再加上早上她因为梳洗丫鬟扯了她的头发便当着自己的面罚了下人,现下心中更是不喜起来。
不过,殷禛再不喜欢,人已经娶回家,洞房都入了,日子还得过,他不缺女人,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娶侧妃只有昨日今日明日三天的假期而已,殷禛现在在户部任职,又是秋季繁忙时节,命人将红秀丽送回府,便去了毓庆宫跟刘煜商量公事。
“郡主!”红秀丽看到殷禛对自己这么冷淡,昨夜因为亲密产生的涟漪一下子散退了。火气不自禁的上来,刚想发火,就被身边的嬷嬷拦住了:“这是京城,雍郡王是皇子,您忘了王爷之前的教导了?”
红秀丽闻言咬咬唇,好半天这才道:“回府!”
对于红秀丽刘煜并没有看在眼里,虽然他不怎么揽权,可是也因为如此康乾帝对他更为放心,有时候处理朝务的时候便会对他详细解释一番,刘煜有什么意见,也都会在私底下跟康乾帝商量。今年并非太平年,各地天灾**不断,虽然事情都不大,但是一件一件加起来,不管是康乾帝还是刘煜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刘煜更能从中看出危急,土地兼并,吏治-腐-败,农民处境一日不如一日,社会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大凉皇朝虽然看着还算稳固,但是危急无处不在。要知道,刘煜能够获得化身为镇国神器的第九莲瓣的条件就是“名正言顺的成为受到万民爱戴的大凉皇朝皇帝”。
如今深受康乾帝信任和喜爱的刘煜,在“名正言顺”方面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做到了,不过“万民爱戴”方面却还需要多加努力。毕竟一个治下民不聊生的皇帝,是绝对没可能受到万民爱戴的!在还没有继承大统、执掌大权之前,刘煜也不可能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只能在康乾帝允许的范围内做一些小的改变。
殷禛做事认真,便是有野心,现在也没有显露,因此刘煜虽知道他对自己有很大的威胁,但也没打算不用,“怎么不歇两日?”
殷禛行礼之后,恭敬道:“户部有些事想跟您商量。”
“你说的是国库的事情吧?”刘煜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直言道:“国库诸多欠款的事情父皇心里有底,你且等候圣谕吧!”
殷禛闻言送了一口气,国库存银不多,天灾**不断,他着实有些发愁,现在知道康乾帝心里有底,顿时轻松了不少。
刘煜右手食指单敲着桌子思索了一番指点道:“将户部的账务整理清楚,回头孤再跟父皇提一提。”
殷禛点点头,但是心中明白这是场硬仗,他在户部尚且有借银,更不提其他,他之前大概翻过,童家、郑家的借银都不少,光是宗室外戚就是一大笔账,更不要提还有宠臣贪官。
“行了,你回吧!毕竟是刚娶了侧妃,到底是东平郡王的郡主,不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回吧!孤也不留你了,差事等后日你上朝了再提。”刘煜瞧了一眼时间,看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凤瑶近日心情不算错,说要下厨,她难得有时间有兴致,刘煜不想错过,于是直接打发了殷禛。
康乾帝虽有心让殷禛出头当靶子,但殷禛为人一向谨慎,太-子太孙又皆圣宠在身,他反而比之从前对刘煜更加尊敬。刘煜心道一声聪明,面上没有显露,对他依旧如昔。野心这东西所有皇子都不缺,刘煜很明白权势对于男人的重要性,更何况他还有不能失败的理由。反正时日还长,也愿意跟他们耗着。
“安排一下,就明儿吧!”这些年殷褆自觉自己已经是忍无可忍了,虽门下有人称自己为九千岁,可离万岁尚有千岁之遥,他不甘心。若是他比太-子年岁小,或者本事小都无所谓,可偏偏他身为皇长子,又有军功在身,却要矮上那个克母的半头,心中就一直难平。更兼之从小到大没少受太-子欺负,可每次挨骂受训的却只是他,殷褆便一直都觉得只要有太-子在,他就没好日子过。
从前南明竹一直让他忍忍忍,可是到头来他等到的却是太-子愈发得了父皇的心意。仿佛在父皇心中,只有太-子是他的儿子,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逗乐的奴才一般。丈夫生不九鼎食,死即九鼎烹耳!若是未出生在皇家,也就罢了。可偏偏出生皇家,还是皇长子,殷褆怎么甘心为他人,特别是跟自己有仇的太-子折腰?
南明竹沉着脸,不再多做劝阻,因为他知道劝也无用,只让人善好后事,省的牵连自己。微垂的眼神对着殷褆,心中更是担忧,若是直郡王能狠下心,一次斩了根自己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偏偏心不够狠,只敢闹一些龌龊事恶心太-子,南明竹心中真的很想知道殷褆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仅凭这点儿小事圣上就能厌弃了太-子?更不要提还有一个聪慧类己的太孙,南明竹直觉前程堪忧。可是现在他已经在直郡王的船上了,离岸已远,脱身不得,只能尽力帮忙了。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朝,便有御史上诉太-子纵仆行凶,一个接一个的举报了诸多暴行,有诬陷也有实情……一时之间,很多关于太-子及其门人的罪责便传的满朝风雨。
看着朝臣的动荡,殷褆私底下极为得意,笑着对南明竹道:“殷礽这次可要倒霉了,他门下的所作所为绝对超出了父皇的底线……”
南明竹却没有殷褆的乐观,反而心中有些忐忑,若非谋划许久,这些事并不难查处有直郡王的影子,只盼着事情能朝着他们所想的发展。本来按南明竹的心思,应该再等上一两年,等雍郡王的势力再大一些,其他皇子也逐渐掌权的时候才好出手,不过直郡王的性子南明竹也是知之甚深,能忍到现在,已经是自己劝阻多年的结果了。
“已经布置下去了,此时才是关键,不可为他人作嫁衣裳。”南明竹忍不住在此劝导,虽然留了一点点小事做尾巴,但是更多的事情已经被安排到其他皇子身上,万一事情暴露之后也可法不责众……
殷褆胡乱点点头,他虽鲁莽,但却并非是笨蛋,不过实在忍不住了,开弓没有回旋箭,他自是明白现在自己该做什么。南明竹念叨了这么多年,他并非完全听不进去,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着父皇对太-子不满想了三十年,年幼时期他就曾幻想过太-子若不存在那该有多好?明明自己是父皇名义上的长子,第一个长成的儿子,当初被寄养在臣子家中的时候,他隐约记得小时候每次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父皇去看他。那个时候父皇就跟普通的父亲一样慈爱温和,对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倍加关爱的,直到得知自己这个弟弟的存在,这才忍不住心生嫉妒。
在殷褆和南明竹密谈的时候,刘煜也在乾清宫和康乾帝说到了这个话题。
“御臣之道,儿子不过因父亲您指导,刚刚摸到门路,若是旁人儿子不好说,但是左中棠跟儿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他的为人儿子还是相信的。”左中棠是太子詹事,不但对刘煜极其忠心,能力也是非常了得,堪称“上马安邦,下马治国”的全能型人才,刘煜自是不会不保他。
康乾帝看刘煜哪怕是见了弹劾他自己的奏折,不过脸上不豫,但是却没有多说,只对着弹劾左中棠的奏折说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太-子不骄不躁,他也更为放心,此事他虽对外一直表露出对弹劾太-子的不满,一直压着折子,却没有插手,他倒是想看看,太-子门下究竟有多少蛀虫。太-子门人全是他给安排的,太-子能够降服住这些人,并知人善用也不过多插手朝政,凡他举荐之人几乎都是有才之士,太-子做事对他从未隐瞒,他很一直放心。这些人被弹劾,打的不仅仅是太-子的脸面。
“再看看吧!看看这些牛鬼蛇神还想怎么糟践诬陷朕的太-子。”康乾帝可以对刘煜不满,可以教育他,可以指导他,但却从不愿看到其他人对刘煜有不敬之心,他已经让血滴子去详查了。
刘煜感激的看着康乾帝,点头道:“儿子……听您的。不过此事起的蹊跷,只要父皇信儿子,便怎样都无所谓。”
“你多去学院走动走动,原本朕也没想这么多,本只因不想鸿利失望,却不曾想到有现在这样的成绩,朕很是看好。”康乾帝喜欢帮儿子做事,太-子的全心信任对他而言很重要,不仅左中棠,便是其他太-子举荐人物只要不过分,他都会保下,不会让太-子难堪,他要让全天下看看自己对太-子的绝对信任。
康乾帝还想说些宽慰刘煜的话,却见曹少钦在殿外的身影,便叫了他过来,一问,曹少钦这才忐忑道:“陛下……太孙……太孙殿下……”
康乾帝脸色一正,威仪尽显,盯着曹少钦厉声道:“鸿利怎么了?”便是刘煜也怒视着他。
曹少钦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便是皇上一人他都受不住,更何况还要加上太-子爷,他赶忙道:“回皇上、太-子爷的话,太孙跟快活王世子等人在上书房打起来了,太孙……”
“鸿利有没有伤到?”康乾帝闻言心中一紧,连忙问。刘煜心中倒是全无担忧,殷鸿利毕竟是血脉化身,就算现在因为年岁受到限制,但也绝对不是区区凡人小孩能够伤害得了的!
曹少钦咽咽口水,一想到适才看到的事情,回答道:“太孙殿下无忧……”
康乾帝一听孙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压压惊,没好气的道:“鸿利没有伤到便好,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奴才还不赶紧说。”
曹少钦闻言有些沉默,无忧并不代表无伤啊!不敢有隐瞒的把刚才在上书房发生的事情赶紧说了出来……
刚才太孙去上书房的时候,因为和快活王世子殷怜花言语有冲突,两人便动了手。二人身份尊重,原本奴才们自是不敢放任,不过因为太孙发了话不准旁人插手,可即便如此还是太孙单方面暴揍了快活王世子殷怜花。太孙武学一直学的不错,手上又有巧劲,虐了殷怜花之后,又跟一旁看热闹的逍遥王世子殷舒天等人打了起来。
“殷舒天今年不是都十五了?怎么……算了,太-子,你跟朕去瞧瞧。”孙子没有事,下手又很有分寸,康乾帝自是乐的听趣了。不过殷鸿利还不到十岁,能打赢殷舒天这个身材壮硕的武痴世子,康乾帝还是有些吃惊的。
在大凉皇朝建国的那段时间,随同开国太-祖起兵的十三个同族兄弟最后只剩下了三个,因为盖世的功劳和血缘上的亲近,太-祖册封剩下的三位兄弟为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他们分别是太平王、逍遥王、快活王!
其中,太平王在两代传承后,因为内宅的乱斗而绝了后,以至于康乾帝的父亲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太平王。而逍遥王和快活王虽然子嗣不多,却一直传承到了今天,但因为和嫡系皇族血缘不近,已经渐渐被排斥出了权力中枢,没有如同太平王那般掌握实权。
殷怜花今年十岁,和殷鸿利是一个辈分,是第四代快活王的嫡子,四年前就被请封为世子。因为被排斥在权力中枢之外,心怀大志的快活王殷玉关在府里难免压抑,在和廉郡王亲近之后,心中有了些想法,对太-子自然不会有好感,这就导致了耳濡目染的殷怜花对毓庆宫的印象也不太好。加上他跟殷鸿利年岁差不多,只比殷鸿利大了一岁,却总因为比不过殷鸿利被自家素来疼爱自己的父亲教训,对殷鸿利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当然就更是不满了。如今在知道太-子一系受到弹劾后,自然就忍不住有些闲言闲语。好在他也知道不能言长辈的不是,只是讥讽了殷鸿利而已。
殷怜花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刚好被殷鸿利听了个正着。这些日子因为太-子被弹劾的事情,殷鸿利心情本来就不太好,于是直接指着殷怜花道:“放肆,还有没有尊卑了?小爷也是你能嚼舌的吗?”
殷怜花闻言自是不服,殷鸿利又有心挑拨,不仅殷怜花,便是同样有富贵而无权柄的逍遥王世子殷舒天也忍不住跟殷鸿利顶起嘴来。最后殷怜花便说了要跟殷鸿利比试,殷鸿利自是不会拒绝,只一拳就直接将他的鼻子打歪了,还留了不少血,而后殷舒天也因为殷鸿利过于“嚣张”动了手。
殷舒天虽然年龄、身高、体重、力气都比殷鸿利强了不少,可殷鸿利却是技能天赋,近身手段最是刁钻,打人最喜打其软肋,拳拳都打得殷舒天不疼则麻,最后更是一脚踢得殷舒天跪倒在地。
康乾帝到来的时候,殷鸿利跟屡败屡战的殷舒天都打了第五个回合了,刚借力把第六次挑战的殷舒天打趴下,踩到他的脖子上大叫服不服,却正好看到康乾帝进来,殷鸿利二话不说就上前去告状:“快活王世子说孙儿没本事,孙儿再没本事,把他打趴下的本事还是有的。逍遥王世子说孙儿欺负弱小,天知道孙儿才是年岁较小的那个……”
康乾帝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也看到殷舒天并没有相让,确实是殷鸿利比较厉害,看着孙子身子灵活,甚至还会借用一旁的桌子、墙壁、柱子……心里顿觉有些骄傲,不过还是决定该训还是得训,因为刚才在路上他已经知道殷怜花的鼻梁被打断了。
可现在面对殷鸿利的告状,康乾帝还是没有忍住偏了心。缓了缓,康乾帝才道:“便是切磋,也该注意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力气比旁人大些!”殷怜花捂着鼻子,殷舒天捂着脖子跪在那里顿时都傻了,切磋?切磋有这么下狠手的?
殷鸿利点点头,挤眉弄眼轻声道:“孙儿哪里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孙儿以后知道了。”
“你们兄弟之间,不可记仇,下次切磋跟武师傅切磋,你们年虽小,不知轻重,幸好没有出大岔子,这次便罢了,以后可再不许了。”康乾帝看众人都道自己错了,又实在没有觉得殷鸿利做错了,年轻气盛总是正常,毕竟比起太-子小时候近乎得罪了所有的皇子、世子,殷鸿利实在是难得调皮。
白挨了一顿打,虽说没有被惩罚,但是殷怜花回府之后,也让快活王殷玉关气的不行,指着他训斥道:“你比太孙还大了一岁,结果人家只一拳就把你打成这样,你羞不羞?没用的东西……”想当初他跟太-子打架,虽挨了鞭子,却也踢了太-子两脚……
“说什么呢?”快活王妃皱着眉,心疼的看着儿子的鼻子,心中有些发堵。但是该劝的还是得劝:“跟太孙动手,若非输了,你以为圣上能轻轻放过?”
殷玉关这两年已经甚少说太-子的不是了,即便不喜,他也清楚的明白因仍并不是他能一直得罪的。只瞪着儿子道:“以后可长些记性,避着太孙点儿,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东西,人家可是太孙,你不过一个世子,便是亲王,不还得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