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太-子妃这胎生了,便将毓庆宫整修一番吧!如今鸿利他们也大了,毓庆宫着实有些小了。”康乾帝看着孙子提及弟弟,便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太孙越发出众,殷褆等人也在朝堂上愈发站稳脚步,太-子能力出众,却不揽权,康乾帝因此愈发想要补偿刘煜,可放权太多他又不是很愿意,便想着从其他方面补偿一二。这便想起太-子住的地方有些狭小,太-子妃这都是第四胎了,以后的皇孙都挤在毓庆宫,也怪不得太-子不愿意要太多女人。他也是去过其他儿子的府邸的,一个个都比毓庆宫宽敞精致,康乾帝想想就觉得委屈了自家太-子。
刘煜虽有些诧异,但没有应下来,毓庆宫一边是奉先殿,一边是斋宫,后面的罩房是毓庆宫的奴才住的,前面是自己办公的地方,毓庆宫若要扩建,不将罩房拆除,就得在奉先殿跟斋宫选其一动工。拆除罩房,奴才们的住处便有些艰难,奉先殿跟斋宫则轻易不能动,如今凤瑶对毓庆宫的掌控非比寻常,刘煜并不想改变。不过康乾帝的好意,刘煜不好立即拒绝,于是道:“儿子住着还算宽敞,毓庆宫动工牵扯太大,如今鸿则也进学了,将他迁出来便是。”
康乾帝想了想,拿出地图研究了一番,也觉得扩建确实有些困难,宫中格局已定,改变着实有些不太方便。不过一想到委屈太-子,他心里就不舒服,于是道:“既然毓庆宫不能动弹,朕看你就在宫外圈个地建个园子吧!就在畅春园边上圈个地,离朕近点儿。”
在刘煜应了后,康乾帝又说起另一件他琢磨已久的事情:“文华殿上次还是你讲书的时候朕让人重修的,如今太孙也已经十二了,你当初十四便出阁讲书,朕想着是不是再去修整修整,鸿利也是时候出阁讲书了。”
“父亲说的是。”刘煜说完便笑道:“儿子还记得当初讲书前好几夜都无法安眠,拉着父亲听儿子练习呢,闹得父亲也好些日子都没歇息好。”
“朕也记得!”康乾帝闻言也想起当时的情形,当日紧张的可不是只有太-子一人,他亦然。毕竟太-子是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须谨慎,可第一次对着满朝文武讲解儒家经典,不容一丝怠歇……
不过幸好太-子毫不怯场,深得赞誉,康乾帝至今还记得当初的骄傲。如今到了孙子这里,康乾帝心中也一样紧张,但却多了几分期盼,毕竟太孙比太-子更为出众。康乾帝甚至想着除了讲解儒家经典之外,还要加上六艺展示,要知道他的太孙不仅文武双全,且无一不精。
“鸿利身为太孙当起表率作用,依儿子所想,除了太孙的讲学,也应让皇家学院的学子们当众展示一二,当表我大凉皇朝人才济济。”刘煜对于康乾帝很是赞同,“儿子”很优秀,他当然也希望展示于众人面前。儿子越优秀,自己的太-子位子越稳当,不过也不能只表现太孙一人,其他皇孙不是年纪小,就是如殷鸿瑜一般不是很健康,所以刘煜便提议皇家学院的学生进行展示。
皇家学院每月都有文武测试,自从见过皇家学院的忠君课程之后,康乾帝对于学院的发展也很上心,刘煜一说,他便同意了。
修整文华殿,还是太-子督建,不用康乾帝旨意,众臣基本上就已经得知会发生什么,更有二十年前见过太-子讲学的老臣们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如今六品以上朝臣大都有子孙在皇家学院读书,康乾帝旨意一发,欢喜者众多,毕竟皇家学院一大半都是朝中臣工的嫡子,且入读之后,虽然皇家学院规矩森严,很多学子都不适应,但凡坚持下来的大都有长进。随太孙一同将自身才华展示于皇上还有文武百官面前,没有官员对此不上心。特别是皇家学院高年级的一众学子,基本上已经都进入了疯狂的学习准备中。
“鸿瑜也准备准备吧,他身子不好,便展示一下文采吧!”康乾帝见自己旨意一发,众臣无不称赞,欣喜之余,看到几个儿子略带灰暗的目光,突然想到老大家的殷鸿瑜比殷鸿利也只小半岁,虽然他事事不如太孙,自己很失望,可到底是自家孙子,太-子展示六艺,他就写个字吧!还有一年多的功夫,想来努力练习,虽比不上太孙,但也不至于太差。
殷褆等人都知道太孙要讲学,这是康乾帝给太孙造势,讲学过后离参政也不会太远,都是皇子,对那个位子也不是人人都已经放弃了。殷褆对刘煜从来就没有服气过,也知道太孙讲学成功之后,那个位子基本上就已经和自己无缘了,心中自然很是不甘。
不过殷褆听过康乾帝的话之后,还是有些激动的,起码殷鸿瑜也能露个脸,倒不是坏事。虽然之后康乾帝又点了几个十几岁的宗室子弟,但是殷褆心中却始终想着该请哪个大儒给儿子单独上上课,让他的文采更加出众一些。
“我们家的鸿旭年纪太小,否则想来也会上场,这孩子对骑射倒是继承了爷的天分。”殷?有些失望的戳着殷禟的胳膊抱怨道,自己生的晚,孩子自然来的晚,比太孙差了太多岁,实在是运气不好。
殷禟一手拍掉殷?的手,扭头不去理他,心道有儿子了不起啊,爷总有一天会有儿子的!回去就找娜木钟那个泼妇,那娘们身子健康,虽然性子不好,长得也不如他的意,但多宠一阵子想来儿子就来了。
殷禟对太-子依旧还是不喜欢,但是随着殷?远离了他们的小团体,殷禟对自家八哥也不抱什么期待,毕竟太孙如此优秀,八哥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想来便是太-子失事,他上位的可能性也不大。
殷禩袖子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说不出的不甘心,身份低、母妃不得宠他都能撑下来,告诉众人他殷禩不比其他皇子,甚至是太-子差,但是一提到太孙,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压到心里,儿子、儿子……没有儿子,便是再能干,一切都是空谈。
殷禛虽然有儿子,可是儿子并不健康,甚至不如殷褆家的殷鸿瑜,他如今只想着儿子能够平安长大,虽然心中的野心依旧存在,可还是得有一个健康的儿子!殷禛想了想自己后院的女人们,郑嬛如今坏了身子,侧妃红秀丽出身异姓王,便是有了儿子,也无济于事。郑嬛贤惠大方,自己后院的女人不少,殷禛思索了一番,决定多宠宠郑嬛提过几次的胡氏,她虽长得一般,可看着倒是颇为健康,想来能得一个健康的孩子,到时候记在郑嬛名下,也不会太难看。
刘煜为了“名正言顺”这个“通关条件”牺牲了很多,可是,风云突变,他的牺牲竟然成了一场笑话。虽然老迈却仍旧矍铄的康乾帝竟然一睡不醒,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就突然逝世,这完全让刘煜措手不及。
刘煜在三天之前才用“洞察之眼”探测过康乾帝,那时的他依旧龙气护体,至少还有十年的帝命,怎么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就离开人世?!可经过刘煜的检查,却可以确定,康乾帝的的确确是因为气运消散而身亡的!
能够让一位帝命在身的人皇猝死,除了刘煜这个“异数”之外,怕是连这方世界的天道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做到……等等,貌似镇国神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毕竟它和大凉皇朝的国运密不可分,在国运面前,帝命根本就不够看!
难道说,这是化身大凉皇朝镇国神器的第九莲瓣不甘“回归”,所以毁约插手,想要破坏刘煜的“任务”完成度,以求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可是没道理啊,如果它真的有这种打算,小莲和主神她们是绝对不可能坐视的!
要知道,小莲在融合了八片失落的莲瓣后,已经有能力强制“回收”最后一片失落的莲瓣。只是“自愿”和“强迫”的差别巨大,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持第九莲瓣如今的规则之力,小莲和主神她们才和第九莲瓣商讨出了这么一个相当于“对-赌-协议”的玩意儿。在小莲和主神她们的监督下,第九莲瓣绝对不可能搞鬼的!可是,若不是第九莲瓣动的手脚,康乾帝这个仍有十余年帝命的人皇又是怎么猝死的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刘煜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中,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它的起因也没意义了,还是尽量去挽救后果吧!想了想,刘煜动用起自己这二十年来在康乾帝眼皮子低下建立起来的势力,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
“四哥,你看那些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殷祥轻拉了下殷禛的袖子,冲乾清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殷禛低声喝道:“不要多事。”其实不用殷祥说他也发现了,巡逻的大内侍卫至少比平时多了一倍,火把映照得整个皇宫亮如白昼,而他们几个,从先头开始,就有被紧迫盯人的感觉,说是父皇召见,可更像是被圈在了一块,禁锢了行动。
终于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殷禟随手抓住了身边如雕像一般的大内侍卫,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皇上紧急召我们入宫,定有要事,我们现在就要见皇上,你们都给我滚开!”
大内侍卫一动不动,任由他拳打脚踢,不发一言。殷?和殷禩过来一人一边拖开了情绪有些失控的殷禟。
“九爷请息怒,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内侍卫总管卓天雄示意人换下了受伤的大内侍卫,之后恭敬地向殷禟赔罪,语气却是分外的强硬。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自然是奉皇上的命。”
“笑话,皇上明明下旨召见我们,岂会又让你来监视我们?!”
“请九爷还有诸位爷不要让奴才难做。”
“卓天雄,你到底跟太-子在谋划些什么?”原本冷眼看着殷禟闹的殷禔也开了口,显然也是忍耐到了极限。
“奴才不明白直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只是封命行事。”
“你少跟本王装!卓天雄!你是大内侍卫总管,是父皇的心腹,难道你要跟着太-子一块造反不成?!”
虽然众人都早有猜测,但是被殷禔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皆是变了脸色,所有的眼睛都盯上了卓天雄,他垂下了头,沉着应道:“王爷说笑了。”
“本王现在就要去见父皇,他紧急召我们入宫,说不定就是为了救驾……”殷禔说完抬脚就想走,两把刀已经交叉横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冷笑了一声,问道:“卓天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说了,有异动的直接拿下。”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卓天雄不欲再与他们纠缠,不再回话,米有桥匆匆而来,小声禀报道:“皇上传诚郡王。”
殷祉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曹公公或者皇上身边的其他人?”
“皇上身子不适,太-子爷在一旁伺候着,便命了奴才来请诚郡王。”
殷祉犹豫了片刻,道:“我这就去。”
殷祉离开后,卓天雄拦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皇上只传了诚郡王。”
“狗奴才!”众人愤愤不平,无奈坐了回去。
乾清宫门口跪了一地的太医,殷祉进去,见康乾帝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而刘煜坐在旁边怔怔盯着,一旁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是乾清宫大太监曹少钦,他强压住心底的疑惑,跪下来请安。
“你过来看看父皇吧。”
殷祉跪着挪到了床前,刘煜则站起来退到了一旁。
“父皇?”殷祉轻喊床上之人,没有回应。他奇怪地又喊了一声:“父皇?”仍然没有回应,殷祉壮着胆子仔细观察了片刻康乾帝的神色,终于是觉察出了不对劲,伸手过去握了握他搭在床边的手,是冰冷的,又颤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气息全无。
“父皇!”殷祉惊恐地转过头,对上刘煜的眼睛,见他眼里蓄满了泪水,整个人呆愣住。
刘煜轻点了点头,哽咽道:“父皇……殡天了。”
“不……这不可能……昨日还好好的……”殷祉跌坐在地,喃喃自语,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刘煜看了迷茫的殷祉一眼,轻轻地说道:“父皇突然殡天,来不及留下遗诏,虽然孤是皇太-子,继位是顺理成章,只是兄弟们各有心思,孤担心会发生变故,所以让三弟来,要麻烦三弟帮孤做个见证。”
殷祉终于是回过味来,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而自己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他咬紧了牙关,宽大衣袖下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即使三弟不肯帮,孤有皇太-子的身份,皇帝之位也非孤莫属,孤只是不希望其他兄弟和众大臣在父皇尸骨未寒之时为了帝位闹腾。”刘煜说着眯起了眼,凌厉的目光直视向殷祉:“三弟,虽然你平日里跟孤也有些不对付,但到底是比其他兄弟亲厚一些,只要你以后肯忠心耿耿效忠孤,孤可以既往不咎。”
殷祉心中一颤,他其实早就明白了康乾帝的心意,同时在监国期间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故而犹豫了片刻之后跪好,朝着刘煜重重磕了一个头:“臣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个时辰后,哭得站不稳的刘煜和殷祉由人搀扶着出了乾清宫,外面已经跪满人,前头是众皇子,后面是随后奉旨入宫的文武大臣。
一刻钟前,皇上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众人见到刘煜几个出来哭得更加卖力,当然却都在偷眼注意刘煜的神色。
曹少钦上前一步,振声道:“……皇帝口谕,太-子殷礽,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刘煜虽然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似是万分沉痛哀悼的模样,心里却清明得很,一直在注意着在场众人的表情,尤其是遗诏宣读完时各人的反应。
下面一片沉默,殷禔不甘地握了握拳,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父皇辞世前不见我们?为什么这份圣旨没有明文,仅是口谕?”
“皇上突患心绞痛,弥留之际只召见了太-子和诚郡王,皇上阖眼之时曾当着太-子爷、诚郡王和奴才的面亲口说出传位于太-子爷,奴才不敢妄言。”
殷祉也哽咽着佐证道:“皇上确实亲口说过,传位于太-子。”
殷祉是继刘煜之后第二个监国的皇子,他的话自然也是很有份量的,况且康乾帝对太-子的宠信也是有目共睹的,故而就算众人心中仍有疑虑,可此时此刻却也不便发作。于是,一片沉默后,殷禛拉着殷祥和几个小皇子先跪拜了刘煜,殷禩几个也不甘不愿地低下了头,后面的文武百官一起跟着叩拜新君,殷禔见大势已去,咬牙吐出了那句:“叩见皇上。”
在一片山呼万岁声之中,刘煜闭了闭眼,心底有些苦涩。果然如此!没有“名正言顺”的继位,他根本就感受不到镇国神器的存在,看来只有继续努力,一边让兄弟们“归心”,一边再富国强民,尽力用“万民拥戴”来弥补这个缺失了!
“除了让我们去给父皇守灵,就是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圈着,他到底想怎么样?!”在冗长的沉默压抑之后,殷祯再受不了,站起来一脚踢翻面前还摆放着茶水的桌子,抬脚就往灵堂外面走,接着就被门外的大内侍卫抽刀拦住了去路。
“皇上有令,除非他传召,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殷祯想动手,几十个大内侍卫已经将灵堂整个包围住,挥刀与他对峙。
“别冲动。”殷禩上前来,拉住了已经全身紧绷欲与这些人大打出手的殷祯,在他耳边快速小声说了一句,之后眼神示意殷?,俩人一左一右把他拉了回去。殷禩把殷祯按坐到椅子上,无奈安抚他:“你这么冲出去那些人不会手下留情的,真的杀了你都有可能。”
“死了也比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得好!”
“留着命在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难道你真一点没怀疑过父皇的死因?为什么只有口谕而无遗诏?为什么那些人那么听他的?他把我们几个圈在一起就是摆明了完全不怕我们商量后招,他早就部署好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殷祯越说越火大,最后几乎是用吼的喊了出来。
被殷祯这么一喊,殷禩也来了火:“那你想怎么样?!冲出去送死?!让他名正言顺地安个造反的名头杀了我们?!”
“八哥,老十四,你们都在闹什么啊?”殷?眨眨眼,不解的说道:“他本来就是皇太-子,鸿利又是圣宠无双,他当上皇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口谕和遗诏也没有差别的……而且,二哥虽然有些讨厌,但不至于到非弄死我们不可的地步,你们干嘛要忧这个心啊?”
殷禩一下泄了气,不再搭理殷祯,走到另一边去坐了下来。片刻之后,刘煜身边的管事太监雨化田进来,冷冰冰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皇上传九皇子。”
闹了几天早就没有力气,从先头起就一直没说过话的殷禟抬起头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皇上传九皇子。”雨化田再次重复。
殷禩对刘煜单独传唤殷禟的用意拿不准,开口吩咐雨化田:“你去跟皇上说,我们也要求见皇上。”。
雨化田没搭理他,只是对殷禟道:“请九皇子跟奴才走一趟。”
殷禩等人瞬间变了脸色,心里恨得牙儿痒却又无可奈何,殷禟茫然地看了殷禩一眼,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他强收起心中疑惑,跟着来人出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