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昙仙花每六十年才开花一次,每次开花,必结两朵,一白一红,红的有如胭脂,白的宛如白玉,开时花如海碗,灿如云霞,并带有异香。常人服食,可令白发变黑,返老还童。而修士以其为主材料炼制的“补益丸”,则可增补精神气血。
梁石崇筑基时消耗大量的精气,若是打坐需要一年半载才能补回,这期间境界不稳。但若是能服下一粒补益丸,不出十日,就能将境界稳固。
优昙仙花采摘后,越是及早投入丹炉,炼制补益丸的成功率越高。梁石崇如此天纵之姿,自然受到朝阳峰首座商正梁看重,因此早早请了一位擅长炼丹的长老出手。梁绿珠与兄长感情甚笃,便亲自来求优昙仙花,等她回去,就可以开炉了。
林管事哼了一声:“等着。”
梁绿珠毫无意见:“是,前辈。”
旁边的申坤有心为美人撑腰,奈何在他刚要出言呵斥时,美人已然先对他摇了摇头。梁绿珠也很是无奈,她原本是想要速战速决的,偏生在下山时遇见了到处晃悠堵她的申坤,不得不带着一起过来。虽然得了一件下品巅峰法器,可送她东西的难道还少了?如今只盼望能阻止这厮犯蠢,让她安安稳稳地拿到优昙仙花。
申坤见美人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便更是殷勤地与她说话。梁绿珠有一句没一句地随口应和,心思全在已然远去的林管事身上。那边刘煜安心地观察七星海棠,全然忽视了梁绿珠一行四人。倒不是心怀怨恨,只是他看护七星海棠的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分心不得。林管事料得果然不错,才刚过了一刻左右,就有一条背有七星的虫子飞了过来。
刘煜见到后,右手提着竹签迅速朝下一勾,而后手腕一转,那虫子就被沾在了刻有符箓的竹签上挣扎。事不宜迟,他左手握着的竹筒立刻对准竹签盖过,七星瓢虫就进入竹筒之中。七星瓢虫第一只被捉住,紧接着又出来了三四只,刘煜如法炮制,尽量维系着一个“普通人”的手速,一一将觊觎七星海棠的七星瓢虫投入竹筒。
这时候,有声音从头顶响起:“眼力尚好,动作太慢。”
刘煜抬头一看,是林管事,便笑了笑:“是。”
林管事显然觉得刘煜还有进步的余地,却没有与他多说,只道:“跟我一起过去见人。”
刘煜恭敬道:“是,林管事。”
梁绿珠老远见到林管事回来,但又在半路停在那个少年杂役身后。她心中有些着急,却不敢催促,只能等待。后来林管事带着少年杂役一起过来,她才略放下心来。
林管事看着梁绿珠,指一下刘煜说道:“这是我百草园的杂役,你认得了。”
梁绿珠点点头:“晚辈明白。”这是在告诉她,之前在园门口的事情,林管事都是知道的。同时林管事的反应也让她知道,他对她的表现不算不满。
林管事这才抬手,把一个盒子递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梁绿珠接过来,立时打开了它,待看清了优昙仙花的模样,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喜色,忍不住道:“多谢前辈!”之前的放低姿态果然有用,这一对优昙仙花,比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品相都要好上许多!
梁绿珠当下拿了优昙仙花告辞而去,申坤见美人走了,自然是连连跟上,末了也没忘了丢给刘煜一个凌厉眼刀。
后几日,刘煜照常记诵药书,不曾想这日晚膳后,他才记熟一本《神农百草经》,就被林管事叫到了一旁。刘煜不解,这时辰,该是他们各自在房中休憩之时,不知为何被唤了过来。却见林管事抽了一袋子烟,问道:“你怎地不来求我?”
刘煜不很明白:“近日来,林管事您对晚辈指点颇多,已是感激不尽……”
林管事摆手:“并非是这个。那日你受到申家小子刁难,他恐怕还要找你麻烦,你还未有半点修为在身,竟不担忧性命么?你应明白,便是老头儿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
刘煜才知道林管事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晚辈确是担忧己身性命,也想要早些修习功法,有一技傍身。只是晚辈早已答应了管事,要先将手中几本药书记熟。人无信则不立,药书还未读完,晚辈怎能厚颜来找管事求那功法?”
林管事盯着他的脸:“性命都没了,还要讲那劳什子的信誉?”
刘煜正色道:“若是事事皆能出尔反尔,晚辈也不过是个摇摆不定之人。虽说晚辈尚未修行,但也明白修仙等同逆天,那可是大艰大难之途,如若连心念都不能坚持,恐怕即使踏入仙途,也绝不能有所成就,更不能保得性命。”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林管事脸上也难得带上些笑容来,“你能有此心,果然没有叫我看错人。”他说完,又问道,“你还有几本药书未看?”
刘煜答道:“便只剩下《草本纲目》了。”
林管事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将这本草纲背熟,而后不计较何时,便来寻我。我传你功法。”又冷哼一声,“申坤此人你无需担忧,你只在我这里做一日杂役,他便奈何你不得。”
刘煜“大喜”过望,立时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林管事。”
这些时日以来刘煜没受到骚扰,自然不是那申坤放过了他,实在是因他弄不到入百草园的灵牌,这才叫他只好悻悻放手。
没过几日,刘煜已然通晓了最后一本药书,当时便去寻了林管事。林管事用烟杆敲了敲手背,让刘煜一一背来,果然无一遗漏。一番对答后,林管事神色缓和不少:“看来,你确是下了功夫,不错。”
刘煜笑道:“还要多谢林管事悉心教导。”
林管事满意地吸了口烟:“我久久不教你功法,你可怨怪过我?”
刘煜说道:“林管事为晚辈能将园中事做好煞费苦心,晚辈岂是那般不识好歹之人?!”
林管事吐出烟来,道:“不错,在我百草园中做事,连灵草也不能全认得,又能有什么用处!”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单单认得灵草,也不能上工。伺弄灵草,不止要了解灵草习性,还要身具灵气,才能在伺弄之时,不伤其根基。”说完,他递过一本书册。
刘煜接过一看,却是青云仙门基础法诀《太清气功》,当即躬身行礼:“多谢林管事。”
林管事摆摆手:“你拿去修习罢,若有疑难,先自己想着,实在困苦,再来问我。”
刘煜自然喏喏答“是”。回到住处,刘煜掩上门,盘膝坐到了竹床上,翻开了《太清气功》。虽然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完全看不上这本法诀,但入乡总归要随俗的,刘煜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一下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
时光如水逝,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月。这一日,刘煜正半蹲在地上,伸手轻轻展平一片细长的灵草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直震得他手中的草叶乱颤:“楚誉宏,你欺人太甚!”
这声怒喝不知是何人所发,内中饱含灵力。不单是刘煜手中的灵草遭厄,整个朝阳下院的年轻子弟,只要是在炼气七层以下的,都是面色惨白,一阵惶然。还有运气差正在入定的,也是猛地被这声呼喝震醒,喷出一口血来。
因为林管事就爱身边,刘煜摆出一副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样子,和眉头紧皱的林管事一同抬头望天。
只听见另一道浑厚嗓音响彻天空:“申师兄,我敬你入门比我早,让你三分许你出口气罢了,可不是害怕你。你却在这里不依不饶,真当我楚誉宏是好捏的柿子吗?!”
申天斗也毫不示弱地回道:“你落我的面皮,就手底下见真章罢!”
楚誉宏也道:“不知好歹,不知所谓!我楚誉宏可不是任你呵斥的角色!”
两人都是金丹期高手,斗起法来也是惊天动地。之前有申天斗弄了雷声滚滚,之后楚誉宏就化作光芒道道,两人你来我往,正如两条怒龙翻江,使整个朝阳峰上空的灵气都如同滚水一般沸腾开来。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再妄自吸引灵气,若是一旦引来了二位高手的法术,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自己害了自己的性命!
刘煜仰起头,能清晰的看到两个细小的人影挟着呼啸的风雷对峙,方圆十里之内雷鸣电闪、飓风阵阵,恐怕就算是鸟儿,也不能飞上天空半步了。“这……就是这方世界金丹期修士的威力吗……”刘煜喃喃低语,心中莫名的有些兴奋。
林管事没有听清刘煜的呢喃,抬头看着那两人道:“这两个小子还算是顾忌着宗门之人,因此这场斗法乃是在千里之上的高空进行。你我在这里能看到那漫天法术霞光而不受其余波所震,就是因为他们有意的控制了。”
这样的余波还是有意控制的结果?看来这方世界的能量等级果然高端,同样是“金丹期”,可较之龙虎门的世界却强大了太多……眯了眯眼睛,刘煜问道:“既然两位都是金丹期高手,不知哪一方能够得胜?”
林管事身份特殊,也不避讳:“自然是楚誉宏那小子更高一筹。即使是处于同一级别,也是有高下之分的。申小子虽然较之楚小子入门早几年,但资质逊于楚小子,如今楚小子的修为进入金丹中期已然有二十年之久,那申小子却是前年才刚刚进入中期,楚小子的底蕴要厚于申小子,打斗起来,节奏也是控制在楚小子手中的。”
空中斗法还未完结,申天斗弄得是漫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楚誉宏则手挽风雷,举手投足之间灵气翻涌,生生将雷电控制在云层之中,没能漏下丝毫来。这兴风作雷固然不简单,可能全然挡住风雷就更加困难,楚誉宏的胜势不止是林管事看得清楚,就连修为高些的朝阳下院子弟们,也都纷纷看了出来。
久持不下,申天斗到底不是灵力无尽,渐渐已经露出衰颓之相,楚誉宏则游刃有余,猛然间双臂挥出一条火线,将申天斗团团围住。申天斗一个不小心,被火线打中胸口,也是“哇”一声吐口血出来,往外面倒栽出去,终于险险在落地前稳住!
“楚誉宏,你……你好得很!”申天斗满面通红,足下风起,整个人向远方飞遁而去,只留下一句猖狂话语,“今年秘境开启之时,我申家定要你们楚家好看!”
林管事见到这一幕,喟然一叹:“看来自今日起,楚家与申家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也不知到底两位个小子是生了什么龃龉,竟让那申小子如此狂怒,以至于大打出手……”
连日来,楚誉宏与申天斗的斗法都在朝阳峰上下流传,因为各自立场不同,有赞楚誉宏修为高强的,也有说他仗势欺人的。即便刘煜身在百草园中,也听到往来取药之人说了不少。
近些时候,林管事已然逐渐将一些简单的护持灵草之事交给他做,不外乎给固定的几种灵草或洒水或培土或除虫之类,却也让刘煜很是闲适,空出时间做了不少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这一日午后,林管事回去睡觉,让刘煜来看园子。已然不需要背诵药书的刘煜便欣然而往,在园中来回巡视。不多时,园外有人持灵牌进来,远远地传来不少细碎声响。
“天骄姐姐,听说你已经突破炼气三层啦,那不是很快就能进入朝阳峰了么?可真是太厉害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传来。
刘煜略侧头,觉得有些耳熟,却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抽出一块方巾把手上的污泥擦擦,以免失礼于人。
另一个声线里带着股傲慢的女音也传过来:“据管事长老说,被引进朝阳峰后,丹药资源要多出三院数倍,你对我很是悉心,到时候我必然不会忘了你的那一份。”
之前的少女带着喜悦急急开口:“那小妹就多谢天骄姐姐了!”那名为天骄的女子笑了几声,很是得意。跟着少女又压低了嗓子,神秘地问道:“天骄姐姐,你听说了没,那位申前辈跟咱们家的老祖宗对上,竟然是因为一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