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命的阎王来了

上香的前一天,欧阳暖伤了脚。

方嬷嬷派人回了老太太。李氏听说欧阳暖受了伤,连忙请了大夫看过,开了活血化瘀的药油。

大夫走后,李氏坐在床边看着欧阳暖高高肿起的脚踝,满脸都是怜爱之色,叹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崴了脚。”转头又生气地责备方嬷嬷和红玉等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众丫头妈妈闻言跪了下来,磕头道:“请老太太责罚。”

欧阳暖连忙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在花园里走的时候不小心。”

老太太皱眉:“你平日里都很谨慎的,怎么没事还能把脚踝崴了,唉,千万不要留下什么毛病,跟你妹妹似的就糟了……”

“祖母,不会的,大夫不是说了吗,只是轻微扭伤。”欧阳暖笑着宽慰道。

李姨娘也笑着说:“是啊,郡主福气大,不过是一点小伤,肯定不碍事的,老太太您就放心吧。”她改口改的很顺,欧阳暖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

不论她们怎么说,李氏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祖母,您别怪姐姐,是我突然叫她,才害她摔下台阶的。”欧阳爵穿一身丝质蓝袍,腰带上悬着七宝小刀、流苏缨穗等杂珍,乌黑的头发泛着光亮,象牙般的面庞染上淡淡红晕,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含水的星星,他继承了父母出众的相貌,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

老太太舍不得责备孙子,却也不能一句话不说,便嗔道:“你呀,这么大了还跟你姐姐闹!好在这一回没摔出毛病,要是真的有事,看你怎么赔大公主一个女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很酸的,欧阳暖成为了郡主,要严格说起来,没有封号的自己见到她也应当行礼,好在欧阳暖从未计较过这个,平日里该是如何现在还是如何,才叫她心里那股酸水没有翻出天去,但这口酸气没地方出,总还是三不五时翻搅一下。

欧阳暖笑道:“祖母说笑了,爵儿年纪还小,顽皮一点我又怎么不能体谅呢?”

李氏笑道:“你呀,就惯着他吧!还不知道将来要把他惯成什么样子!”又责备孙子:“从今往后再不可这么莽撞!”

欧阳爵低头道:“祖母说的是,全是孙儿的错,以后再不会了。”

李氏松了口气似地点点头,道:“暖儿今天受了惊,明儿就别跟着去上香了,在家好好歇着吧。”

“是,多谢祖母体恤。”欧阳暖柔顺地回答。

看着李氏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去,欧阳爵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暖瞪了他一眼,他半点也不害怕,快步走过来趴在床边,嘴角高高翘起:“姐姐,这样一来你就不必去上香了。”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话是没错,只是连累了你好端端地挨骂。”

欧阳爵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我没关系的!但是姐,你装一装就好了,干嘛真的要扭伤自己呢?这一扭伤总要养个七八天啊!多难受!”

方嬷嬷在一旁笑道:“大少爷,上香的日子是不能随便更改的,若是大小姐说不去,就是对神灵不敬!你没看老太太特意请了她信得过的大夫来吗?你当她是好糊弄的?”

欧阳爵摇摇头,笑道:“姐姐做事真的是太谨慎了,现在你都是郡主了,她们还能拿你怎么样?”

欧阳暖轻轻笑了笑,道:“郡主的身份的确很高,可我毕竟出身欧阳府中,若是传出去叫人以为我数典忘本,和祖母不睦,对咱们也没有好处。”

欧阳爵点点头,关切道:“那姐姐这伤还痛吗?”

“不要紧,只是轻微的扭了一下,刚刚擦了一次药油,一点也不痛了。”实际上伤口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的,欧阳暖怕欧阳爵担心,便这样回答。“明天你还要去学堂,早些回去休息吧。”

欧阳爵顺从地点点头,站起来向外头走了几步,又突然站住,回头对欧阳暖道:“姐,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最近咱们门口多了几个生面孔,每次看见人就躲,有一次我差点抓住了一个,可惜被他溜掉了。照我看不知道是什么人派来来盯梢的,你若是出门,可千万要小心。”

欧阳暖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芒,脸上只是笑着道:“我如今伤了脚,好些日子都不会出门的,你放心吧。”

欧阳爵这才放心地离开,红玉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担心地对着欧阳暖道:“大小姐,大少爷说的很有道理,您看是不是派人去查一查……”

欧阳暖冷笑一声:“不必查我也知道是谁来找麻烦。你想想看,曹荣吃了那么多苦头,却碍于我如今的身份不敢发作,压抑得很了总是要找人出气的。红玉,从今天开始,多派人保护在爵儿身边吧。”

“大少爷那里不是有您重金请来的护卫么,他如今又很小心,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倒是咱们该早有防范呢!”红玉还是不放心。

曹荣既然不肯放手,她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的,只是吞不吞的下,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想到这里,欧阳暖的唇轻轻弯了起来,仿佛是一朵蓓蕾微微绽开,含着一丝冷意。

已是入夜时分,天刚下了一场细雨,欧阳暖因晚膳没有出去用,所以并未如何梳妆,发上只戴了一根晶莹的梅花簪,几缕散发落在额前,划下淡色阴影,更衬的眉目宛然。

湖色里帐挽起一半,另一半隐隐如涟漪垂下,她斜倚在床头看书,红玉守在灯下做针线,屋子里隐约听到廊下水珠落下的声音,十分静谧。

肖天烨从老路翻墙进来,一路避过巡夜的丫鬟妈妈们,悄悄潜入了听暖阁,他的眼角若有若无的往院子一角扫去,就一眼见一个丫头蹲着煽炉子,浓浓一股药香。

肖天烨一愣,便快步绕到欧阳暖屋子的后面,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户。

欧阳暖听到窗棂咯咯有声,不由自主皱起了眉,红玉显然也听见了,吓了一大跳。欧阳暖示意红玉上去开窗子,随即就看到肖天烨跳了进来,他宝石般璀璨的双眸中有熠熠的光芒,使得昏昏的屋内一瞬间亮了起来。

这一刻,欧阳暖只觉得天地间寂静无声,时光都仿佛静如止水,只有他脸上的一缕笑,才是鲜活的,她微微一怔,随后笑了。

“敢情世子把我这里当做集市,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欧阳暖一双明眸乍看嗔怒,细看却微微含笑。

红玉低头一瞧,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肖天烨的靴子湿了,在地上兀自滴水,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对欧阳暖问道:“出什么事了?”

欧阳暖一愣,随即用薄被蒙住了脚,皱眉道:“没事,只是扭了脚踝。”

肖天烨双目炯炯一闪,随即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快步走过去,上前抓住她的肩胛,一字字焦急道:“到底是怎么了?”

“快放手!你怎敢如此无礼!”欧阳暖没料到他突然上来,只得狠狠瞪住他,双目仿佛有火喷出,一伸手狠狠推上去,他猝不及防,轻轻倒退一步,不由得失笑:“这么凶悍,看来是没事了。”

红玉立刻走过去挡在欧阳暖面前,冷声道:“请世子退出去!”

肖天烨一愣,随即盯着红玉瞧,表情似笑非笑:“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拦在我面前?”

红玉垂下头去,身子微微发抖,却是半步也不肯退让,屋子里一时之间陷入僵持的状态。

末了,肖天烨突然笑了,摊手道:“我没有恶意,不必这样紧张,既然不给我看,我出去便是了。”说着,作势要转身,红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谁知肖天烨旋即一个箭步绕过她猛地掀开了薄被,顿时吃了一惊:“脚踝怎么肿成这样?”还不等欧阳暖回答,他快速取出随身所带的药膏,关切道:“我随身带着的也就是这些药了,将就着用吧。我明日再送好的伤药来。”

欧阳暖一愣,倒忘了生气,看着那瓷瓶有些奇怪道:“你身上怎么随身带这个?”

“想我死的人太多了,不得不防着点。”肖天烨微微皱眉,但仍是笑着道。

“你这是金疮药,治皮外伤,我却是扭伤,不合用的,你拿回去吧。”欧阳暖却不去取那药瓶,只这样道。

肖天烨笑得可爱:“不碍事的,这瓶子里的药是宫内珍藏,有活血化瘀的强效,总比你们府上大夫开的药好些。”

欧阳暖看他坚持,也就不再拒绝,温言向他道:“你在内室说话多有不便,请出去稍候片刻,我收拾一下,再出去与你说话。”

肖天烨灿烂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有一点点顽皮的孩子气,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看他走出去,欧阳暖才松了口气,看到红玉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由笑道:“怎么了?”

红玉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小姐,您别看这位世子对您笑嘻嘻的,奴婢总觉得他好可怕。”

欧阳暖想一想,蓦地想起与肖天烨初见时,他因恼怒而要杀了自己姐弟的情景,不觉侧头含笑:“不必怕,没关系的。”

红玉为欧阳暖重新换了月白色菱形花纹上衣,浅紫色柔绢曳地长裙,又重新挽了发髻,扶正了白玉簪子,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了绣鞋,才扶着她走出来。

欧阳暖的脚一落地,就是一阵剧痛,她却强忍着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步步走出去,仪态自然地在桌前坐下,看向在随意地靠在美人榻上的肖天烨:“让您久等了。”

肖天烨看着欧阳暖,莞尔一笑:“你不必去梳妆打扮,在我面前,随意一点就好。”

欧阳暖一愣,随即笑了:“礼数总是不可废的。”

肖天烨挑眉:“我半夜翻墙而入,也不算什么正经客人,是不是?所以你也别太勉强自己,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好了。明明脚很痛,这样忍着不难受吗?”

欧阳暖轻轻慨叹道:“世子若是没突然来访,我又何必累着自己。”

肖天烨哂笑:“如此说来,倒全是我的错了。你怎么不说你顾虑太多,什么都放不下。”他看着欧阳暖,心头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温情悄悄而生,“但你若真是那种什么都不顾虑的人,当初只怕就会杀了我。严格说起来,还要谢谢当初你救了我一命,并没有把我丢着等死。”

欧阳暖想到当时肖天烨心疾发作的模样,微微一笑,“其实当日,我是很想这样做的,只不过碍于身份而已。”她凝神想一想,“现在还是有点后悔的。”

肖天烨缓缓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是拆穿了别人心事的小孩子,那笑意里带了一点羞涩,又有一点促狭,如涟漪般在他好看的唇角轻轻荡漾开来,眼神明亮,“后悔也晚了。”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眼睛闪闪发亮。俊美脸孔上的感情,如清明的郎月,清澈地照到她心上,投下一丝光亮的影子。

那目光看的欧阳暖情不自禁想要低下去,稍稍顿了顿,她泠然道:“世子今天晚上突然到访,有什么急事吧。”

肖天烨“嗤”地一笑,道:“你就是煞风景,也罢,今天本来就是有正经事找你。明天你要去水月庵上香吧?”

欧阳暖听着,眉头微微挑起,唇畔带了点笑意,静静听他说下去。

“曹夫人与那水月庵的主持交好,曹荣要想在那里埋伏是十分容易的。”肖天烨简短道,“若是换了旁人,如今你有了郡主的尊位,他就该夹起尾巴做人,怕你找他麻烦才是真的,可偏偏这家伙是个蠢东西,上回那件事,他记恨在你身上,心心念念想要向你报复,这一回可算找到机会了。”

欧阳暖低头,神情反而平静:“世子这样笃定,是在曹家安排了人吗?”

“没错,那人传回消息说,曹荣打听到你明天要去水月庵,预备在那里动手。”肖天烨皱起眉头。

欧阳暖点点头,道:“这样才好。”与她预料的一丝不差。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肖天烨微微挑起飞扬的眉毛,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多谢世子特地前来提醒的好意,只可惜,明天我是去不成了。”欧阳暖垂下眼睛看了一眼。

“不去?”肖天烨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脚上,旋即拊掌而笑:“好,如此甚好。”

“世子的人在曹荣身边,仅仅是监视他吗?”突如其来的,欧阳暖问了这一句,目光凝视着肖天烨。

“果然瞒不住你,没错,我还安排曹荣服用了金丹,短期看是能重拾闺房之乐,早晚有一天……他会爆阳而死。”肖天烨的语气肯定而随和,红玉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只觉得这位世子外表俊俏,内里实在是可怕得很,不动声色之间就让人没了命。

欧阳暖的笑颜在幽暗的瞬间闪亮起来,好似珍珠淡淡的辉芒流转:“这样刁钻的法子,也只有世子想得出。”

“如果是寻常毒药,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对付色胆包天的人,就是要以毒攻毒才好。”肖天烨笑道。

红玉看着小姐与这位世子爷这样舒畅自然地说话,心中越发惶惑,不明白向来温和的小姐怎么会和这种可怕的魔王打交道。可是烛光之中看着他们二人,竟隐隐有一丝古怪的和谐气氛,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

良久,欧阳暖拂一拂鬓角落下的发丝,低低道:“这样一来,这棋就盘活了。”

红玉听不懂小姐说的这句话,正自疑惑得很,却看到肖天烨的唇畔绽放出一丝了然的笑容,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可听说欧阳暖脚受伤了不能成行,差一点控制不住喜形于色,她的计划正是要人越少越好,多个心思细腻的欧阳暖于她而言总是麻烦的,所以她精心装扮了,跟着李氏上了马车,一路轻车简从出了欧阳府。

到了水月庵,李氏同欧阳暖才一下马车,那庵里面的主持寂听便满面笑容的迎接出来,身后又随着两个小徒弟。李氏客气地与她说了两句,寂听又望着欧阳可笑道:“啧啧,老夫人真有福气,这一位小姐真是跟菩萨跟前的玉女一样俊俏呢!”

欧阳可自从跛足后就足不出户,外头人寻常见不到她,也就渐渐将她遗忘了。所以寂听此刻以为,眼前娇滴滴的欧阳可便是传说中欧阳家大小姐欧阳暖。

李氏笑道:“不敢当的,师傅快不要这样说。”一边说着,一边人前呼后拥地进了庵门,转过弥勒佛龛子背后,便是长长的一条甬道,中间鹅卵石砌成的路,路旁用竹枝子编作短篱,一块一块的拦着,里面种满了桃杏丛树,脚下苍苔微润,园中粉蝶乱飞,甚至还养了两只仙鹤,看起来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与宁国庵的雄伟比起来,水月庵不过是座小庵,只是宁国庵距离京都太远,相比而言不少达官贵人还是愿意来水月庵,故而这里的香火十分旺盛。

欧阳可一路扶着李氏,十足孝顺的模样。一时甬道走尽,走上了台阶,那佛殿上香烛齐明,还有几个尼姑,披着袈裟,撞钟擂鼓。

李氏便也端庄裣衽,在佛前认真拜过了,又命欧阳可行礼。拜完佛,李氏便如同往常一样预备去禅房听寂听讲经,吩咐欧阳可去厢房等候,还特地关照不许乱走,并派两个丫头陪着她。

禅房里,寂听和李氏说了两句话,便站起来说:“老太太今天要留下用膳,我得亲自去厨房里吩咐他们,准备几样可口的素斋。”李氏就是喜欢别人把她高高供着,这样一听也就笑着点点头。寂听便走了出去,却不是去厨房,而是悄悄的喊过一个最亲近的小徒弟说:“你去把欧阳小姐引到后院厢房去。”

小尼姑灵妙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欧阳可在庵内信步地走,走到一棵老槐树面前时,仿佛随意地往头上一摸,突然惊呼道:“我的金簪呢?怎么不见了?”

被李氏派来跟着欧阳可的玉蓉和玉梅对视一眼,玉梅笑道:“二小姐丢了簪子?在哪儿丢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许是在下马车的地方丢了呢!这可怎么办呢,这金簪还是祖母赐给我的,要是找不着……”欧阳可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满脸忐忑地看着两人:“夏雪是个笨手笨脚的,要不然,请二位姐姐帮我顺着来路找一找吧!”

玉蓉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显然很是不安:“可是老太太吩咐过,让奴婢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的……”

欧阳可笑道:“怎么会呢?是我请你们帮忙的,祖母知道也不会怪罪。更何况这里是尼姑庵,又没有外人,怕什么呢?你们快去吧。”

玉蓉还要说什么,玉梅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玉蓉一愣,就听到玉梅笑道:“既然如此,奴婢们就顺着来时的路寻回去,二小姐可千万不要乱跑,奴婢们去去就回。”说着,便拉着玉蓉一道走了。

欧阳可见她们都离去,这才掩饰不住脸上焦急的神色,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她身后的夏雪低下头,悄悄掩住了唇畔的一丝冷笑。

欧阳可正在着急,突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顿时一喜回过头来,却看到灵妙满头是汗的追上来:“欧阳小姐!”

欧阳可心中不耐的很,脸上却还是笑吟吟地:“怎么了小师傅,有什么事吗?”

灵妙眼睛珠子转了转,笑道:“住持怕您不认识路,让我带着小姐去后院厢房里头歇息。”

后院厢房?欧阳可一愣,随即问道:“一般客人都会去那里等候歇息吗?”

灵妙笑道:“水月庵一般客人是进不来的,进来的都是女客呢,小姐放心好了。”

欧阳可却不是这样想,她想到苏玉楼自然会有法子进来,只是他毕竟是男宾,不好大摇大摆在水月庵中出现,要是已经来了,人一定就在厢房。这样一想,脸上便带出笑容道:“那就请小师傅带路吧。”

灵妙引着欧阳可入了后院,只见院子里一排整齐的厢房,却是十分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灵妙把她引进院子,便指着其中一间道:“小姐请进去吧,里头自然有人伺候茶水。师父待会儿还要找小尼,小尼便先去了。”

欧阳可口中胡乱应了,竟没注意到灵妙眼中奇妙的神情。

这水月庵表面看来道貌岸然,实际上藏污纳垢,尤其是这住持最是贪财好利,手底下的尼姑们便也有样学样。曹荣可以收买寂听,欧阳暖自然可以让灵妙效忠于她,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你在外面等着!”欧阳可看到屋子里人影一闪,顿时压抑不住心头喜悦,对夏雪吩咐道。

“是。”夏雪低头应道,便老老实实守在院子里。

欧阳可此刻眼前心里都只有苏玉楼一个人!她快步进了屋子,刚一进去,就被一个人猛地抱住了!欧阳可心头狂喜,抬起头一看却傻眼了,眼前哪里是俊美绝伦的苏玉楼,分明是表姐的丈夫曹荣!曹荣也愣住了!他以为进来的人是欧阳暖,却没想到竟然是别人!

林元柔出嫁那一天,欧阳可曾经隔着纱帘看过这位新郎官,当时还为表姐嫁了这么个人惋惜,谁知此刻就被他抱个满怀,顿时想也不想就要尖叫起来!曹荣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他本以为寂听那老尼姑骗他,可后来突然想起,欧阳暖曾经和他说过,她有个美貌绝伦的妹妹,这么说,今天来的所谓欧阳小姐就是她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欧阳可,心道这长相哪里说得上美貌绝伦,也就是个清粥小菜!然而他眼前突然闪现欧阳暖那清丽脱俗的脸,一股仇恨和愤怒的火焰从心头升起,他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扑了上去。一个声音在他心头响起:“欧阳家没一个好东西,谁来都一样……”

李氏在禅房听寂听讲了一上午的经文,到了中午饥肠辘辘,便准备去用膳,派张妈妈出去寻欧阳可来。

此刻,欧阳可方才失魂落魄的走出厢房,看见夏雪还守在门口,顿时脸色青白交加,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打得夏雪一个趔趄:“没用的东西!”

夏雪立刻低下头,声音惶恐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你……你刚才就没听到什么……”

夏雪惊讶道:“小姐不是在里面歇息吗,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欧阳可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猛听院子外面的门,哔剥一声,玉梅突然走进来,满头是汗的模样,望着欧阳可说道:“这院子里的尼姑也太不懂事了,如何引着二小姐到这里来也不告诉一声。老太太此时急得不得了,遍处找寻,幸亏奴婢刚才瞧见那小尼姑,才知道小姐在这里!二小姐真是把奴婢吓死了,快快随奴婢回去吧!”

欧阳可见是玉梅,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整个人几乎是被玉梅推着走。

进了禅房,李氏皱起眉头盯着她,问道:“哪里去了?”

欧阳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满是惊慌。玉梅笑道:“老太太不必着急,二小姐是去了厢房歇息。”

李氏点点头,冷哼一声,也不再追问。

当天回到梨香院,欧阳可失魂落魄,面如白蜡,整个人都跟丢了心魂一样。夏雪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的样子,正好芮妈妈不放心,又跑过来看望欧阳可,拉着丫头妈妈们问长问短,一听欧阳可病了,立刻顾不得避忌进了屋子,摸着欧阳可的头,也不发热。握她的手却是冰冷的,芮妈妈一惊:“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欧阳可不言不语,睁着两眼,望了一望芮妈妈,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悲悲切切地说了一句:“完了,全都完了!”说过这话,便又嚎啕大哭。

芮妈妈疑心大起,可偏偏不管她怎么问,欧阳可死活不肯说缘由,正在僵持着,却听见丫头禀报说欧阳暖来了,芮妈妈咬牙,顿时上去把欧阳可脸上的泪水擦干了,急切道:“,小姐不管有什么委屈,都不许在大小姐跟前露出来啊!”

欧阳暖走得很慢,因为她的脚踝还带着伤,虽然抹了肖天烨送来的药,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在别人面前,她还是走得很辛苦。一进门,方嬷嬷就笑道:“二小姐,大小姐听说您身子不舒服,非要亲自来看望您呢!”

欧阳可急急忙忙擦掉了眼泪,站起来道:“姐姐……”

欧阳暖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一眼欧阳可,见到她双目呆滞无神,眼圈红红的,满面都是惨白,半点也不见以往骄纵刁蛮的样子,不由暗地里冷笑,脸上却关切道:“妹妹怎么了,好好地去上香,怎么就身子不适呢?”

欧阳可哪里敢说什么,明明心中恨透了欧阳暖,却生怕她瞧出端倪来,脸上只能强笑:“只是受了风,休息一下就好了。”

欧阳暖抿嘴一笑,道:“那就好。妹妹回来的晚,不曾碰着苏老爷和苏夫人,他们可是一直坐到刚刚才走的呢。”

“苏家人?”欧阳可心头一跳,控制不住地问道:“怎么会?!祖母不在家,娘也……”她说到一半儿,就不再往下说了,林氏已经被软禁起来,苏夫人来找谁?又怎么会坐到刚才?

欧阳暖却是不着急的模样,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道:“他们知道爹爹和京兆尹周大人交好,是特地来找爹求情的,想要请爹爹帮忙疏通,救下苏公子。”

“苏公子?!”欧阳可一下子瞠目结舌,顾不得对欧阳暖的强烈憎恨,颤声道,“苏公子怎么了?”

芮妈妈一看欧阳可这副被人牵着走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可惜欧阳可完全不理会,只瞪大眼睛盯着欧阳暖。

欧阳暖等的就是这一问,她故作神秘地叹息,说:“妹妹不知道,苏公子真是可怜呀。”

“到底怎么回事?”欧阳可心里十分紧张,急得脸都红了,却看到欧阳暖一脸的似笑非笑,顿时察觉了自己失态,跑到一旁端起茶几上的一盏凉茶,一仰脖喝了下去,这才定下心来,鼓起勇气问道。

“唉……”欧阳暖的声音里十分的惋惜,“我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可怕的事情,苏公子在京都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被人捉住,官差在他客房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具女尸,据说呀,那女子是一家青楼里的歌姬。”

歌姬是欧阳暖一早安排好的,是一家青楼里面得急病而死的年轻女子,只要仵作验尸后自然知道歌姬的死和苏玉楼无关,只可惜纵然是无关,苏玉楼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京兆尹定要敲苏家一笔,轻易不会让他出来。

红玉低垂着头不说话,其实心中却很奇怪,他们费尽心思才找到了女尸,原有一具被酒客谋杀的,欧阳暖却不肯用,偏偏留下了那个得病而死的,这样一来,苏玉楼岂不是总会被放出来?只是欧阳暖不说,红玉也猜不出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胡说!”欧阳可如遭雷击,眉毛直竖起来,眸子射出怕人的寒光。

芮妈妈一把上去抓住欧阳可的手,强迫她冷静下来,欧阳可大怒,把芮妈妈一推,芮妈妈踉踉跄跄倒退几步,抬眼见欧阳暖正冷笑着望向自己,心头一个激灵,赶紧跪倒。欧阳可眼睛冒火,直逼到欧阳暖跟前,就在这时候,菖蒲却挡在了欧阳暖面前,道:“二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欧阳可脸色铁青地喊道:“欧阳暖,你撒谎!”

欧阳暖微微一笑:“我何必撒这种谎,苏家可与我们家没什么关系,爹爹用晚膳的时候还只当是个笑话,说给咱们解闷的,没承想妹妹生这么大的气……如今京兆尹大人因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并不光彩,所以没有声张,只把苏公子拘起来悄悄地调查。妹妹千万别生气。怪我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儿,你就别再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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