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肖衍醒来的时候,欧阳暖已经服饰整齐的坐在窗边,只是发并未束着,黑色的长发流泻下来,她却浑不在意,不知在向外眺望什么。肖衍心中漫过一阵说不清的温流,起身披起了外袍。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欧阳暖回过头,因为帘子已经拉开了,外面不知何时,遮蔽太阳的乌云已经散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欧阳暖两颊微红,似一朵燃烧着的木棉花,“殿下,我该走了。”

肖衍上前两步,急道:“时间还早,我待会儿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去!”

欧阳暖神色平淡,唇边泛起一涡笑,“不必了……我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她咬一咬唇,“就不该再留下去!”

肖衍心中大震,不自觉就去扶她的肩膀。

欧阳暖微微一笑,推开他的手,霍地一起身,青丝如云流泻。她并无畏惧,行至肖衍身前福了一福,道:“殿下明知我心中不愿,终究以爵儿性命要挟,如此为难我,如今我已经做到了殿下的要求,还望你遵守承诺,就此放过我!”

肖衍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你要我放弃?你可知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要到你,怎么会这样一次就算完了。”

欧阳暖也不恼,只是含了浅浅暮春月光样的笑意,“殿下固然贵为大历太子,权倾天下。可我也是公主之女,明郡王之妃,林妃之妹,镇国侯府的外孙女,若论身份,我会为殿下招致无尽的非议。”微风拂动她垂散的长发,愈加趁得她消瘦身量如一枝风中青柳,盈盈生色。只听她口齿轻灵,娓娓道来,如玉珠缓缓倾落玉盘,极是动人,“其实你强要我服侍已属不智。我已嫁为人妇,殿下此举,无疑是毁人家舍,迫人离散,更何况,你如此一味逼迫,只会让我心中生恨。”

肖衍锐利的目光似要钻透她一般,只牢牢盯着她,“你既然想得透彻,今日何必应承我。”

欧阳暖面上一红,终究漏了几分腼腆之色,“我总要让殿下死心的。”

肖衍看着她:“让我死心?”

欧阳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晶莹乌沉,定定望着他,“殿下将来是有为明君,既然已经遂了心愿,自然不会再心心念念,我相信,你不会为区区女子而不顾国家大事。”

的确,若是自己一直得不到,自然心心念念,得到了,也就觉得索然无味了。肖衍一怔,反而笑起来,“你倒是想的很多。”

想得多么?经历一世,她对于这些男人的心思,倒还真是有些了解。若她坚持不肯从,肖衍只会越加痴迷,但她既然已经以身相许,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这件事情在肖衍看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但凡女子,唯有伤透了心,才肯明白世事凉薄,不过如此。她的笑意浅浅凉下来,似一抹浅浅的浮云,风吹便会散去,“多谢殿下夸奖。”

“不管我说的话你是信还是不信。”欧阳暖声音温柔清婉,然而此刻一字一字说来,却连旁人都能觉得身上冒起森森寒意,“殿下,你若想要与我长久维持这样的关系,确实绝不可能,重华毕竟是你的兄弟,你应当了解他的手腕和能力,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眼下他还一无所知,可来日殿下若还是不肯放手,逼得他动怒,殿下还能安居太子之位吗?”

肖衍略略思忖,击掌笑道,“好!好!这心思、脾气果真是将我摸得很透彻,我无话可说。”他深深看她一眼,“你走吧!今日之事绝不会有人提起!”

欧阳暖弯下身子行礼,脸上露出清怡笑颜,“多谢殿下。”

宫中午宴。

名为宴会,实则名门公子齐聚,说穿了,是为嫣然郡主选婿的盛宴。

欧阳暖最终没有点头同意这门婚事,楚王的耐心也用尽了,回禀了皇帝要求举行一场宴会,让全京都的名门公子都参与,为嫣然郡主挑选一位佳婿,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要求所有的宫眷贵妇都参加。说到底,是要让欧阳暖知道,没有她弟弟欧阳爵,多的是人跪着求着要娶郡主。

欧阳暖知道这一点,本可以推说生病不去,可她却去了,只因她不希望嫣然那个傻孩子太过伤心。果然,当肖嫣然看见欧阳暖出现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这一次邀请了不少男宾,女眷们的坐席便设了及地薄薄的透明鲛绡纱幕,纱幕之外又有间隔稀疏的帘子,帘外的人看不清帘内的情形,帘内的人却可以清楚瞧见外面所有的动静。

林元馨坐在欧阳暖的身旁,不知为什么,却叹了一口气,远远看着木偶一样的肖嫣然,道:“你真的不肯点头?”

欧阳暖摇了摇头,“嫣然是个好姑娘,可是她身边的人却未必有好心思……”

林元馨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的确用心良苦,可咱们也未必会被算计了去。”

欧阳暖眼里含了一丝冰霜:“表姐,我不能拿爵儿的人生冒险。”

林元馨叹了口气,咽下了心中的惋惜:“你就是太护着爵儿了,舍不得他吃一点的苦。”

林元馨不知道,欧阳暖的心中也一直在犹豫。她当然也知道,肖嫣然并不是为了别的嫁给欧阳爵,她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想要嫁给他。这样的女孩,是多么天真多么可爱,可惜……有这样的出身。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娶了她,都只能像是公主一样供奉着,这种日子,心高气傲的爵儿能忍受吗?再加上,爵儿是在战场上打仗的人,将来这一生可能都是如此,花朵一样的嫣然,又能不能给爵儿以最大的支持呢?

欧阳暖正在想着,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喊:“陛下到。”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问安,皇帝端然坐下,扬声道:“免礼。”

他巡视了一圈玉阶下的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自己没有女儿,从小看着长大的嫣然就像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的,形同公主,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想方设法挑选出最优秀的年轻俊杰送给她。这一次,他让太子为嫣然挑选了十位出身世家、少有盛名的年轻公子,这是费了极大的心力层层筛选出来的。

欧阳暖看了一眼纱帘外远远坐着的那些年轻公子,便知道这一次肖衍的确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这些男子的相貌气宇果然都是不凡的,只是那不凡有着刻意彰显的意味,便显得浮躁和力不从心,再加上他们骨子里对皇室的畏惧,不知不觉都显得有些呆板。欧阳暖有些不耐烦,目光转向别处,谁知却发现,周围的夫人们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露出愕然的神色。

林元馨微微一笑,附耳在欧阳暖身边道:“最近你可出名了呢!”

“出名?”欧阳暖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环视一圈,那些人纷纷转开了视线,可还是有个别大胆的夫人小姐盯着自己看,“她们这是怎么了?”

林元馨笑道:“如今你与明郡王可是京都皇家最令人称羡的一对佳偶,向来男子三妻四妾是惯常的事,何况亲王贵胄,姬妾更是从来不断的。可是明郡王身边只有你这位正妃,连侍妾也没纳一个,更不用说侧妃了。”

欧阳暖团扇轻摇,含笑道:“这叫什么话,听起来我倒像是个妒妇一般了。”

林元馨笑道:“你以为自己不是吗?”

欧阳暖佯怒:“表姐!”

“好了好了,我也不拿你开心。”林元馨笑道,“你现在不但嫁给了大历最文武双全、丰神俊朗的男子,弟弟又这样争气,那个麻烦……”她隔着纱帘看了一眼肖衍的方向,道,“似乎也解决了。”

欧阳暖一怔,那次见面之后,肖衍果真像是把自己忘记了一般,再也不曾主动邀约,见了面也很是寻常的模样,但她总觉得,肖衍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仿佛比以前更热烈,只是……蒙上了一层可怕的压抑。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已经得到手的东西,他这样高傲的人,必定不屑再看第二眼了吧。现在应该会觉得,女人就是女人,只要得到了也就没有什么不同,应该这样才对……欧阳暖想着,便向林元馨道:“上次,还多亏了你的帮忙。”

林元馨的唇畔有一丝自嘲:“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被他缠上,我真希望,能为你做的更多……”她说着,眼睛看向纱帘对面的肖衍,眼底带了一层森冷的寒意,那寒意,连欧阳暖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她刚想要说什么,楚王妃走过来,对欧阳暖笑道:“明郡王妃,嫣然这个孩子我是没有办法了,她一直都不肯来今天的宴会,最后是被她父王押过来的,你能不能帮着我劝劝她?”

欧阳暖一愣,却看到那边的肖嫣然神情落寞地坐着,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她点点头,道:“好,我尽力而为。”

她向林元馨打了招呼,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一直走到肖嫣然的身旁坐下,肖嫣然看见是她,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泪光闪过,却终究归于沉寂。

“那些人,嫣然一个都不中意么?”欧阳暖问道。

肖嫣然神色落寞地摇了摇头。欧阳暖心中突然对这个天真的少女感到抱歉,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道:“别急,咱们慢慢参详,必定得一个最好的才能配我们的嫣然。”

肖嫣然道:“你看他们……一个个都那么谄媚,他们娶的不是我,是嫣然郡主。”

欧阳暖自恃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是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知为何竟有瞬间的柔软,她淡淡笑了:“你喜欢爵儿那样的少年英雄么?”

肖嫣然昂首,眼睛里闪过一丝从未见过的光彩:“男儿当如欧阳小将军那样英武,可你看对面那些人,一个个面如傅粉,全都是些绣花枕头。不要说与欧阳将军相比,就连我哥哥他们都比不上!”

欧阳暖笑了,这才真是无妄之灾,这是宴会又不是骑射场,这些名门公子平日里如何放诞,在这里都要循规蹈矩,看起来自然是拘束得很。肖嫣然眼光这样高,要怪就得怪肖家的男人太优秀了,导致别人家的少年郎她一个也看不上。她想了想,低声对一旁的太监道:“去请明郡王过来。”

“是。”

肖重华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对面的少年郎个个都吓了一跳,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向帘子内看,然而女眷们却都是见过肖重华的,此刻见他锦衣玉带、风度翩翩,不免都眼前一亮。

肖重华慢慢走过来,他深邃清朗的眼中显出一种极稳极劲秀的力道,像温柔的静谧泛着冷光的剑那般,充满螫伏的力量,默然之中,毫不掩饰他那浑然天成的尊贵。就连走路的动作也是那般优雅高贵,好看得令人舍不得移开眼。肖嫣然就叹了口气:“姐姐,我重华哥哥生的这么俊,你可真要看好了。”

欧阳暖嫣然一笑,对她道:“他若什么心思也没有,我又何需费心。他若已经起了心,我看又如何看得住。”

肖嫣然的脸上就露出疑惑的神情,欧阳暖知道此刻的她还不能体会这句话的意思,也不多作解释,只是对肖重华道:“嫣然说,男儿应该文武双全,这些公子的笔墨她都已经阅览过了,不知道骑射的功夫如何?”

肖重华看了看肖嫣然,点头道:“何妨一试?”

肖重华命人去向肖钦武说了几句话,皇帝笑着点了头,算是应允。肖重华便挥了挥手,命人取来一弯弓。

帘子一掀,对面的人尚未反应过来,肖重华已是迅速搭弦弯弓,箭在弦上,双眸微眯成一线,手指轻轻一松,一声尖锐的呼啸,利箭刺破空气朝他们直直飞射过去。

事出突兀,所有人都吓呆了。

此箭去势强劲,夹带着凌厉的风声立时朝对面廊柱上直射而去。廊柱下立着三四名年轻公子,大多数人不明就里,早已吓得傻了,有人苍白着脸慌忙往旁边一避,有人更不成样子,慌慌忙忙拉过一旁的人挡在身前。

肖嫣然在旁轻轻嗤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欧阳暖亦蹙了眉头,肖重华的那支箭依旧汹涌迫人。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个着蓝色锦袍的年轻人,他飞身而起,掀起身旁的矮几挡开了箭,身子一旋轻轻巧巧落于地面。动作迅疾如电,一旁的宫人早看的目瞪口呆,见他稳当落地不由雀跃,一时欢声雷动。

所有人都在欢呼,肖嫣然的脸上显出震惊之色。欧阳暖在看到那抹身影的时候不由得头痛,老天爷,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了。果然,就看到肖嫣然对自己投来哀求的眼神。

欧阳暖叹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爵儿。”

那边正在欢呼,没曾想帘子后头走出一个清丽绝俗的年轻女子来,一时那边不少人都噤若寒蝉,似乎看得呆了。而刚才的那个蓝袍子的年轻人一看到来人,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飞快地跑过去跪倒在她脚下:“姐姐!”

看到多日不见的弟弟,欧阳暖眼中隐隐有一丝泪花,却竭力忍住,勉强回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肖重华微微一笑,道:“这是给你的惊喜。”

惊喜?这是惊吓吧。欧阳暖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眉眼之间自有无限风情。

不只对面那些没见过她的人惊叹,肖衍也是盯着她,欧阳暖穿着一条翡翠银白相间的衣裙,是贵族女子时下最喜欢的式样,外面配的是一袭浅金色丝线织成的纱衣,上面时隐时浮着浅淡花纹,因为参加宫宴,不得不穿着华丽的服饰,但她身上几乎没有挂饰,发上是一朵四瓣海棠,以九片白玉连缀,颈项不过一个白玉项圈,翡翠裙摆层层荡开,闪着忽隐忽现的光芒。与她平日里的装扮很是吻合,素净里带着一丝不容人拒绝的独特美丽。

肖衍试图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可他发现这个努力很徒劳,而且也没有必要,因为从她出现开始,就没有人能把眼睛移开,甚至当她坐在帘子后面的时候,肖衍就能清晰地察觉到她在哪个方向。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每个女人都穿着一样艳丽的服饰,当大多数人沉浸于蓉郡主倾国倾城的面容时,他就只会不由自主将眼睛放在欧阳暖的身上。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肖衍对自己这样说道。一个已经得到的女人,本不该再引起他的注意,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遗忘她的时候,猛地看见她,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一刻是将她给忘掉的。

欧阳暖此刻沉浸在见到欧阳爵的喜悦里,只顾着看到弟弟细长的脸,高挺的鼻梁,微微颤动着的浓密的长睫毛,和眼睛里闪闪发亮的情绪。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叹了口气,回身对着一直躲在帘子后面红着脸的嫣然郡主招了招手。

肖嫣然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不知是在研究那双美丽的绣鞋,还是在看地上究竟有几块玉砖。

欧阳爵笑了笑,对欧阳暖道:“她是谁?”显然,他根本没记住这个对他芳心萌动的少女。

欧阳暖顿时笑了:“嫣然郡主。”

欧阳爵看了看那个小女孩,见她一袭曳地月华裙,泛着珍珠光泽的裙幅褶褶如光华流动轻垂于地,月白的颜色称的她的皮肤雪雕玉琢一般,外面罩的是紫色的宫纱,身上是一幅嵌宝金项链,上缀有红、蓝宝石,珍珠及绿色翡翠,还配有一套的耳坠,头上也是一式十六件的嵌宝金簪,围绕中间的一支碧玉凤凰,十分的娇艳俏丽。他突然笑了,附耳对欧阳暖道:“看起来像是个五颜六色的灯笼。”

肖嫣然不知道是听到了这句话还是怎么的,嘴巴鼓了起来。

气氛有微妙的尴尬与僵持,欧阳暖见这两人如此,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由肃穆了口气向他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欧阳爵的脸色一肃,道:“姐姐,我还有正事要做,稍后会去燕王府向你解释。”

欧阳暖点了点头,看他快步走到御阶前跪倒:“陛下,南诏新帝派使者送来和书,请求两方停战交好。”

南诏新帝?欧阳暖一愣,随即心里起了一阵涟漪,是肖天烨?!

一时之间,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究竟是什么,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久到连她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可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彻底遗忘这个人,现在她还能清晰地记得他的每一句话。

“先回去吧。”肖重华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欧阳暖一怔,这才拉着肖嫣然回到座位上坐下。

肖钦武的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道:“让使者上殿来吧。”

不知为什么,欧阳暖的心里此刻有片刻的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就看到南诏派来的使者大步地走上殿来。

南诏的这位使者,名叫董峰,白白胖胖,高身量宽肩膀,五官端正,眉平鼻直嘴正,看上去很是忠厚,实则十分精明。

他出身官宦家庭,祖父曾任内阁大学士,自幼与皇室来往密切,又是秦王的亲信,非常熟悉诸王与皇室的关系。秦王一死,他看准时机,与晋王世子肖凌风一起投奔了肖天烨。一年征战,他在边境打出六战六捷的战绩,肖天烨登上南诏皇位后,擢升他二等军功世职,领忠勇大将军衔。只是这样一个人,对肖天烨来说是忠臣,可是对大历朝来说,却是一名叛将。居然还封了忠勇大将军,真是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

对于肖天烨的示好,肖钦武的心里是很复杂的,说到底,他憎恨秦王,可他并不恨这个侄子,他已经登基,以前那些腥风血雨都已经过去了,他深深知道,现在大历朝需要国泰民安,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因为不光是秦王谋逆,在这段时间里,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叛将草寇趁机作乱。在这个时候,肖天烨提出这样的请求,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可是肖钦武又很担心,肖衍不会答应。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肖衍的野心太大,绝不会放过南诏的。

董峰满面笑容地行礼、上和书,皇帝命人呈上和书,正要让人赐座,却突然看见董峰从位置上走出,向着对面走去。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向欧阳暖所坐的位置走去。他走到离欧阳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弯腰,右手放置胸口,众人知道这是南诏一种礼仪,用来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董峰用一种很真挚的语气说:“永安郡主,我南诏皇帝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说着,他挥挥手,随从立刻捧出一尾琴。

这把古琴是桐木胎,黑漆朱髹,通体断纹,琴身刻有龙鳞,龟坼、流水、蛇蚹、错杂相间,美不胜收。董峰随手一拨,古琴发出一声响,众人顿时侧目,此音高古松透、清越而多灵韵,实在是一把难得的古琴。

“这是南诏的圣琴,请永安郡主笑纳。”董峰恭敬地道。

他口口声声都是永安郡主,并不提欧阳暖是明郡王妃,听在大历贵族耳中,说不出的刺耳。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大家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肖天衍是向欧阳暖求过亲没有错,可欧阳暖已经是明郡王妃了,他竟然会这样肆无忌惮,向她送什么礼物!这简直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欧阳爵握紧了拳头,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幕会发生,他冷冷地盯着董峰,像是要将他撕碎。

欧阳暖看着眼前一脸诚挚的男子,瞬间就明白了肖天烨的意思。

他在告诉她,他的存在。

她缓缓地站起身,向董峰回了一礼,说:“请转告你们的皇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礼物。”

董峰轻轻摇头,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说:“这把琴在南诏早已流失于民间,我主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能找到,他说过,若是永安郡主不肯接受,这把琴也不必带回去,当场毁掉就是。”

此话一出,众官员甚至是皇帝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欧阳暖没有说话,场下的官员开始皱起了眉头,旁边的肖嫣然几乎浑身都僵硬起来。而坐在高处的肖衍则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一身轻哼仿若千斤大石,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这的确是一把好琴。”

一瞬间欧阳暖气息凝滞,因为晕了浅淡的胭脂而显得红润的面颊,那薄薄的一层血色又迅速的裣去。肖重华走过来,浅淡的三分笑意经唇渲开,倒似足有了七八分,所以话也说得极轻快:“这样的盛情,我们并不好拒绝,暖儿,你就收下吧。”

措手不妨的直白,便是一种无言的支持。他的话让欧阳暖迅速的冷静下来。她微微地抿嘴一笑。这一笑犹如清晨阳光下缓缓绽放的兰花,清新淡雅,却又让人目眩神迷,她神情镇定地道:“既然如此,便多谢了。”

众人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如果欧阳暖自己收下琴,对于大家来说这是非常失礼的事,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和肖天烨有什么私情。而如果她坚持不收,这把琴当众被毁,今天这场宴会的气氛一定会变得很僵,影响两国“友谊”的后果,谁都吃罪不起。可是肖重华出面就不同了,这是丈夫代妻子收下的礼物,又有什么不能收的呢?

场内的气氛又恢复了之前那般轻松愉快。欧阳暖对着肖重华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种隐隐的情意。

忽然对面发出“砰”的一声响。众人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一名宫女手拿托盘站在肖衍的桌旁,而托盘中的酒壶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刚才的声音就是酒壶摔落地发出的响声,宫女吓得呆住了,等回过神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太子不住磕头喊饶命。

肖衍的脸色阴沉地吓人,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地握拳,像是正处于极大的愤怒中。

原本坐在上方的石贵妃皱了皱眉说:“真没规矩!将这个丫头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

杖责是有轻有重的,在这样的宴会上失仪,一定会被活生生打死。不过是打破了一个酒壶,就会赔上一条命。欧阳暖的心中满是不忍与同情,可是也知道,自己并不方便开口救她。宫女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肖嫣然看了看哭泣的宫女,又看了看地上打破的酒壶,从位置上站起来向太子说:“太子哥哥,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要与她计较了吧!”

太子面色稍霁,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宫女说:“既然郡主为你求情,你自己下去领十大板吧!”十大板还死不了,宫女面上一松,连连磕头谢恩,又给肖嫣然磕了几个头,爬起来低着头退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肖衍却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向对面看去,此时,肖重华已经顺势站在欧阳暖身边,刚才发生的不快显然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和欧阳暖说着话,欧阳暖拿过酒杯,轻轻喝了一口酒,然后微微一笑,转过头对着肖重华说了一句什么,肖重华脸上的笑意更深,眸子闪闪发光。同为男人,肖衍自然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隐隐有一种气氛,让人觉得无法介入他们之间。

一旁早有人关切地问道:“殿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肖衍怎么好说,刚才他就是因为看到人家夫妻同心,所以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强烈的妒忌与愤怒啃噬着他的心,毁掉了他的理智,他差点冲站起来,如果不是那名宫女刚好给他倒酒撞到了他,他此时可能已经站在欧阳暖之前,造成难以想象的局面!

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她本来就是别人的妻子,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可是看着她对着别的男子微笑,看着别的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他就是受不了,他就是想发怒。

肖衍转过头,看着旁边的人,勉强一笑说:“没什么。”

目光又情不自禁落在那个方向,就像是黏住了一般,移都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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