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初晓,大地绿莹生机。池水碧青,小鱼戏耍莲荷。蓝天白云,似镜一贫如洗。落叶红花,如君生死沉浮。
清晨那第一缕斜阳照进偌大、气派的姜府大门,将那金色牌匾射影的闪闪发光。门外站立着约摸十个嬷嬷宫女,静静地似等待什么。
不一会,大门吱呀打开,从里而出是那一身橘色素衣罗裙的姜云妨,今日她的装扮偏向暗沉,发式简单用白玉钗子挽起。将那清美绝伦的容颜压了几分艳气,大有民间西施之态。
平凡中那般惊艳!
随后是一身沉稳的辅国公和嘤嘤哭红了眼的王氏,在之后是二房与三房的人,还有尾随的丫鬟、侍从。形式浩浩荡荡,怕是只有迎接贵客才有这般面头。
那为首的中年嬷嬷,一身粉衣素裙,格局简单,那料子却是中上品。发饰也是珍宝珠钗,右侧别有大红牡丹,虽有些老气,在此人身上衬托着也算是风韵犹存!
那嬷嬷上前一步,微微福身行了个礼,才道“老嬷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大小姐进宫!”
辅国公点头,转身看着自己身旁日渐消瘦的姜云妨。眼里满是慈爱“进宫多收敛着性子,言行举止要得当。”
王氏抓着云妨的手,压低了声音,红肿的眼里满是担心“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去找太后娘娘帮忙!”毕竟太后与老夫人关系甚好,对云妨的感觉也不错。
云妨扯了扯嘴角,挪过身子,面对着姜家人,对着父母行了个礼“女儿谨记!还望母亲父亲在家保重身子,也要多多照顾祖母。”毕竟她年事已高,而且还多次因她的事伤心劳神。是她云妨对不起姜家的人啊。
“你也是啊,阿妨。”王氏拧了拧唇,再次抓住云妨的手,眼里满是不舍。谁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何时?
云妨道别,临走前还特意看了眼姜家人,没有见到姜云芯,最近她总是抱恙在身,安分守己,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平静是否在预谋着什么。
而这个时候公主还在阁楼里睡着觉,老夫人自昨天听闻云妨要被带进宫便是怒火攻心,晕倒到现在都没醒来。
桔子在事发当时便被萧音带进宫中。
本来现在她不忍心走,祖母又病倒在床,只是皇命难为啊。
坐着豪华的轿子来到皇宫南门,接下来的路便是步行,姜云妨走在中间随着侍女嬷嬷去了皇宫东面。按照萧音的吩咐她先要净身,在之后面见圣上。
当时还不知道萧音会怎样安排她,当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过程后,丫鬟们为她换上一身橘色侍女装。乌黑长发半边编发,两侧挂着淡粉色珠花,翠玉坠子挂上耳垂。
衬的有些清秀、稚嫩。一双小巧的橘色绣花鞋尖脚露在裙外。一个小小细节都能显露那份活泼。
收拾好后,一个看着比她年长的姑娘,面容清秀,略微成熟。带着她去御书房面见皇上。这个时候该是下了早朝。
一路上人来人往,偌大的皇宫除了百年啼叫声便没了其他。明明假山、红花、流水样样不少,却还是显得空空荡荡,总是觉着有无形规矩束缚者活跃。
来到高耸的大殿门外,那丫鬟叫她暂且等候,便抬起裙角踏上青石台阶,一步一步走进内殿,没一会丫鬟便出来唤她进去。
姜云妨的心情颇为激动,不知萧音带自己到宫中的真正目的在何。不做停留,也是提起裙摆踏上石阶,步步稳妥来到门口。丫鬟退至一旁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姜云妨望了望高出自己三倍的红木大门,从里面散发着悠悠檀香侵入心脾,甚是好闻。
纤细白嫩的手推开半掩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偌大的殿堂内响起略微疲倦的声音“把门关上。”
素闻当今皇上自幼身子不好,怕是吹不得风,四周门窗紧关,只有大门上有两个通风口。
姜云妨应了声,转头将大门关上。之后再走了进去。虽是书房,却还是极大,两侧满是书架,中间留了两尺宽的过道,过道尽头便是那帝王批阅奏折的地方。
殿内悄无声息,只有姜云妨轻声走动的声音,不是很高,相反轻柔。待走尽,视野下便是高在一个阶梯上的三尺案台,案台里面半倚着一身明黄龙服的萧音。他只手放在案台上,那里满是灰褐折子。另一只手支在太阳穴,双目假寐,眉梢微皱,看起来有些疲惫。
而案台左上角是毛笔架与砚台。
虽然奢华,但不失清雅。
姜云妨跪在地上行了个礼“臣女参见陛下。”
萧音眉头都没抬,依旧原样,淡淡开口“从今以后,你便做朕的贴身侍女,服侍朕生活起居。直到那件事有了结果再做打算。”
“奴婢遵命。”姜云妨朝拜,领旨。
萧音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眸,深不见底的眸子将她跪在下面娇小的身影揽入眼底。虽不见模样,却也不难想出那令人惊艳的模样。
她还真是穿什么都不违和,皆有别样的魅力!
“过来,给朕研墨。”
姜云妨起身,径直走了过去,跪坐在萧音一旁,只手捻起墨石,轻手在砚台上磨了起来。动作轻缓,眸光认真。架势有模有样,似熟能生巧。
这自然难不倒她,上一世她常常跪坐在萧容身旁,为君研磨。久而久之磨墨的样子也是有模有样。
萧音提起毛笔蘸上砚台,提笔继续批阅奏折,那清俊的容颜在亮瓦射进的光芒下有些青白,且黑了眼圈。想必疲劳了几日。
时而萧音会抬眸看她一眼,她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砚台研墨,看不出任何情绪。当真跟他在一起不紧张?
之后姜云妨负责的事便是贴身照顾萧音,常常在他身旁伺候着,日子倒是不苦。在伺候萧音宽衣、更衣、沐浴时,姜云妨都会回避。
毕竟她又不是皇宫宫女,在外是姜家未出阁的小姐,自然还是守着名节的好。
就这样在皇宫待了一天,安静的一天,她说过的话还不超过十句,就算在姜府也是比较安静,但哪有皇宫这般压抑,憋的她都觉得这日子乏累。
第二日陪同萧音用早膳时,萧音破天荒的叫她同座吃饭,吓得姜云妨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身份卑微,岂能同陛下一桌。”
这皇帝心思极重,令姜云妨难以琢磨。现在她不过是一介婢女,竟要她同桌用膳,就算她还是姜家小姐也万万不能这般逾越。
萧音盯着她低垂的头颅,那乌黑的大柔韧、光滑,如丝绸般。
“无妨,你与朕自小关系不错,而且国公对朕鞠躬精粹、忠心耿耿。朕自当好好照顾你。”
“陛下,身为臣子,为陛下效力理所当然。而云妨戴罪在身,陛下带云妨进宫未曾委屈的云妨,云妨当是感激不尽。”
两人说着话渐渐夹带了些许火药味。无奈姜云妨口齿伶俐,萧音也不做邀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并未叫云妨起身。而跪在地上的云妨才松了口气。
用了早膳后,该是萧音吃药的时候。只见门外款款走进一个小丫鬟,递上用青玉打造的小碗,小碗里乘了一半乌黑汤药。
待放在桌子上,丫鬟便退去了。萧音看着药汤,又转移目光看向姜云妨。姜云妨不知该怎么做,她昨日也并没有看见萧音喝药。这般看来,萧音只有早上才喝药。
“试喝。”他淡淡吐出两个字,想来姜云妨这点该是不知道。姜云妨微怔,忙从地上站起“喏。”
之后走到桌旁,将那青玉小碗里的汤药舀出一勺但另一个青瓷小碗内,拿起小碗喝上一口,苦涩的味道蔓延舌根。她不免颦眉,怎这般难喝?
或许是身子有些不适这药,下肚之后,当下头晕目眩,身子不稳,手中的瓷碗从手中掉落,啪嗒一声打落那青玉小碗,紧接着两个小碗从桌上飞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只是那青玉小碗似乎很是坚强,没有碎,只在地面上骨碌碌滚了几圈落定。
药汤由桌子上形成一条小沟,缓缓流动,一滴一滴连续不断的低落,打在青石地板上,化成一圈水纹。
姜云妨怔了两秒,当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萧音看着那低落的药水珠,稳了稳神色,开口“收下去,去再煎一副。”
姜云妨领命,拿出粉色手绢将打碎的瓷器拾起,收了下去。慌乱的脚步在萧音眼里一览无遗,看着有些可爱,像受惊的猫咪。
去了药膳房,那些丫头皆是一个个愣神的看着她。听说新来的是姜家小姐,因为偷窃嫌疑被暂时带进宫监管。
昨儿个这小姐在皇上身边好生悠闲,怎么今天就拾着碎裂的瓷器来到药膳房,看样子是惹了祸事。
一个看起来十分跋扈的丫鬟自里面走到姜云妨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因为高了她一指,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带着嘲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堂堂姜家小姐吗?怎么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来我们药膳房何事啊?”说话尖酸刻薄,十分刺耳。
姜云妨未曾抬头看她一眼,只是这高出她的身子挡在前面还是十分碍事的。
“姐姐们可知皇上每日用的是何药?”姜云妨说着话还是十分客气,毕竟寄人篱下,凡事得按规矩来。
那丫鬟挑眉,后退了一步,另姜云妨不再感到压抑。
“你问这个干甚。”这皇上的药方向来机密,不向外人透露。
姜云妨浅浅一笑,看着屋子里众多人,娓娓道来“不瞒各位姐姐,云妨笨手笨脚的,方才不慎打翻了陛下的汤药,陛下吩咐云妨来药膳房重新煎熬一副。”
“我看是你小姐日子做久了吧,哪干得了伺候人的活。”那丫头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惹的姜云妨心生厌恶,但别人说的话偏生没错。便尴尬的笑了笑。
“喏。”那丫头指着膳房一角,那里摆满了药物与需要用到的药罐等等,也有不少与方才一样的青玉小碗。
“既然是皇上吩咐你的,那奴婢们也就不好帮忙了。小姐你还是自行去煎熬吧!奴婢倒是可以在一旁提醒你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说着给当场的丫鬟嬷嬷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霎时忙活着自己的动作。
云妨道了谢,挽起袖子开始干活。那丫头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做事起来还是十分细心,过程中不断嘱咐,不容半点疏忽。姜云妨也提起十二分精神应着她的要求。
中途中有哪些不稳,那丫头也是帮了把手,这令姜云妨对此改观。
这皇宫的妃嫔只怕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恐怕对她们多有刁难,才致使她们对身份高贵的人心存芥蒂,因而才会那般对待姜云妨。
药算是熬好了,那丫头因为有些事被叫过去了一会,自然是由姜云妨乘药,但是不想用湿帕子隔离,拿那盅把子还是那般烫手,姜云妨一个没心里准备便撒出了药汁躺了左手手背。
蚀骨的疼,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都还是紧抓着不放,将药倒进碗中,这才松了口气。而额头因为那一烫,忍的冒出了细汗。
这一举动被不远处那丫头一览无遗,当下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窜出火苗,她气冲冲的大步跨到她面前,从她手中将药盅夺过,一脸生气“烫的话就放手啊。”
她不明白这姜云妨是尽忠职守还是笨傻。身为千金小姐,不仅对她的刁难忍气吞声,还不顾烫伤也要抓住药盅。
这小姐与那些千金贵公不太一样。
姜云妨扯了扯嘴角,笑意浮在面上“恐耽搁的皇上服药的时辰。”
丫头啧了一声,将药盅放下。从怀中拿出丝卷,在药柜上找了瓶药膏,为姜云妨烫伤的地方抹上,丝丝凉爽,舒缓了手上的热疼。再之后将丝帕为她包扎。动作轻柔,软化了姜云妨的心。
好了之后,她再找了个托盘,将药碗放在正中间,交由她“快些送去。”
像撵瘟神一样摆手,让她快些离去。
姜云妨道谢,端着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