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却见苏依倒在地上,那名冻醒苏依的女子示意两名壮仆上前查看,他斜睨一眼,眉头微皱,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还想耍什么阴谋,寒目一扫,把那两人吓了回去。
良久,他才注意到苏依脸上不自然的红晕,额头上冷汗频频,像意识到什么,他走上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碰,烫的骇人!
笨蛋,怎么不说!
幻千影不知道自己哪里生出这些无名的火气,抱起苏依,那种毫无重量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滞。
“宛月,看她们继续!冷月,进来。”他冷冷交代一句,抬脚几步进屋。
暗处走出一黑衣女子,颔首领命,目光中无一丝情绪,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几名光着身子的女子。那些女子很是畏惧的样子,一个个花容失色,瑟缩着垂下头,跟着那名为宛月的黑衣女子朝山涧深处走去。
幻千影走到床前,见被上闪着粼粼波光,皱眉横扫了一眼冷月。
冷月颤抖双肩默然不语,见幻千影寒意更甚,跪地叩首道:“她触犯了无渊的规矩,害主子久等了。”
幻千影收回目光,挥手把床上那层薄衾寒被掀到地上,放下苏依,转身道:“你无错,起身吧。”
冷月缓缓直起身,垂手站在一旁,眼角瞥见幻千影坐在床边,按着那白皙纤细的手腕,将内力传到女子体内,为她驱寒,不由浑身一震颤,连忙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震惊。
南疆所有人都知道三王子长相俊美,对女子温柔,常常招来无数相思,南疆人家也都以女儿嫁给三王子为幸。冷月却深知,那些入府的女子没有一个好下场。
他对她们勾一勾唇,便能颠覆她们的命运,那些人家欢快的把女儿送进王府,他转手将她们亲手送到无渊狱,饱受凌辱,要么受不了十天半月丢了性命,要么沦为他的工具,更名换姓的送到四国各处完成他安排的任务,九死一生。
七凝便是无渊其中活得最长的,怀着一腔少女春梦入府,却从大家闺秀一夕沦为他手下妓子不如的棋子,已深知他的狠厉无情,偏偏还死性不改的爱他如初。
想到那女子,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幽暗难解的光芒,她敬她也恨她,敬她在无渊几经生死,还能坚持到如今,恨她那么那么爱他,偏偏还引得他的注目。
若不是该死的身份卑微,她宁愿像那些女子一样,至少能成为他的女人,而不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
她跟宛月还有蝮蛇、青蛇自小跟着他,都是从蛇隐族中精心调选出来的,她自认跟宛月不同,她知道宛月也深爱着这个喜怒无常,偏偏眉眼冠绝的男子,只是宛月觉得能跟着他就很知足罢了混世穷小子。
冷月觉得那些都不足为惧,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对这个连名字都没有,被他扔到无渊转身就离开的丫头,她看到他眸中有了光彩,虽然没有丁点爱意,可是那里面的愤怒足以说明,他对她的不同。
只是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冷月扫了一眼床上身形单薄,尚未及笄的苏依,怎么看都不像他新娶的侍妾。
撇开心里的疑问,冷月阴冷一笑,暗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来了无渊,就不要指望我能能让你活过半月,等你让他那些异样的色彩酝酿成贻害无穷的苦毒。”
“你怎么对她我不过问,但她绝不能死!”
幻千影魅惑的睫毛突然出现在冷月眼前,忽闪忽闪的像满天星辉,她心跳一顿,面色微红,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俯身跪地:“遵命!”
一双牛皮靴子在冷月面前站立许久,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冷月心颤不止,手心不断渗出冷汗,她深知蛇隐的功夫出神入化,他更是集百家之长,四国之内几乎无出其右者。
“赐名,”幻千影怔怔的看着床上靠墙抱作一团,秀发凌乱的披散的人,蓦然想起离都泣鸣湖畔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一时不知作何想,沉吟一阵又道,“玖狐。”
可其他人的名字都是她给排的,不容冷月多想,俯身称是。
幻千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让她保有原来的字,只是想她必是极爱九的,不管是男装时的仇九,还是女子时的苏九儿。她在校场出现的一刻,他们便知道她就是他们寻找的乾坤之主。
想到这,幻千影眼睛一眯,她与那些人竟都认识!看来要好好查实她的过往,战府、文府,还有柳氏都不足为患,偏偏还与秦欢歌看似相熟,要不是身份被道破,他怎么会暂时退隐。
好在他早一步她后颈种下名为“万里一线牵”的蛊,才能在她离开松幕城后第一个找到她,也因此他才能即使在水下找到她,他抬手摸了下薄凉的双唇,水下的一幕又涌上眼前。
深思飞逝,想到那些不解的疑问,幻千影温和的神色陡然一冷,她在离都有一段时间时隐时现是怎么回事?太子被刺真的是她所为?她拼死要救的那个玄夜是何身份?救走那个人的又是谁呢?
“是谁救走他呢!”冷月听到这突兀的一声,身子俯的更低了些,这莫名其妙的话,她知道她不用回答,也不能回答,那是他沉思时的习惯。
原来为了挟制苏依,作为最后的筹码,幻千影故意给玄夜留了一丝生机,只是用蛇毒压制着,然后命几名属下托着竹筏离开,造成他已死的假象,可是等他连夜回到南疆,却收到那些人全部离奇失踪的消息。
幻千影听到此事,来不及多说,放下苏依,就吩咐了蝮蛇去追查此事,另一方面又派青蛇前往离都查玄夜和苏依的身份。
“明日我回王府,这边照旧你和宛月盯着,”幻千影迈步离开,余光掠过床上,走了两步又停下,对身后的跪在地上的冷月道,“这丫头的命抵得过整个蛇隐族,孰轻孰重你很清楚,我只要她为我所用。”
冷月瞳孔一缩,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顿时散去,颔首恭送幻千影走远,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冷声道:“派人盯着,不管怎么做,只要有一口气我就不怪罪,若是没了那一口气,所有人为她陪葬!”
走了几步,冷月转身看了一眼,又道:“先让她再过几天舒坦日子,一有好转,马上扔进奴笼。”
“是!”
屋外片刻寂静无声,没有人注意到床上的人眼睛微微颤动,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没入枕间:“世间之大,我只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