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宝拿着的这把木尺,唐盟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母亲生前为他们兄妹几个做鞋做衣服经常用到的工具,母亲去世后,唐文宝就把这木尺收起来了,如今又拿了出来,唐盟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见唐盟不说话,唐文宝又大着喉咙问了一句。
唐盟一向是孝子,唐文宝说一他向来不敢说二,在父亲严肃的逼问下,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唐文宝看明白了之后,对唐盟命令道:“把手给我摊平了!”
“爸,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谢云,这件事你先别管。唐盟,把手掌心给我好好摊平了!”
唐文宝态度坚决,容不得他人阻拦,唐盟无奈,只能照做,他刚把手掌心摊平了,就被唐文宝用木尺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得他当时脸色就变了。
“爸!”谢云大叫一声,虽然意料到了唐文宝要做什么,可看着唐盟真的被打,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叫什么?你知道心疼自己丈夫,那谁心疼我孙女?”唐文宝皱着眉头质疑道,“为了给你们减轻负担,我孙女挖笋挖到手掌心都留下疤痕的时候,你们谁看见了?”
唐盟夫妇默不作声。
“居然冤枉她偷钱!”唐文宝大骂一声不像话,“这件事,暂且不说是不是小帽做的,就算真的是小帽做的,你们也不应该用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她!打孩子?那等于是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插刀子!我跟你妈,小时候有打过你们一下吗?”
唐盟低头不语,父亲母亲当真是从小就没有动过他们一根手指头,即使有时候犯了很大的错,父亲还是会以温暖的话语来融化他们叛逆的心。
“爸……当时我真的是太生气了……你不知道我在她房间里翻出那些钱的时候我有多生气,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学坏……”
“打她就能把她变好了?”唐文宝笑道,“唐盟,别看你三十几了,但你智商是真不如一孩子,我今儿个告诉你,小帽要是真学坏,你那一巴掌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唐盟紧握住拳头,此时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横竖都不是滋味。
“你们不是怀疑小帽偷的钱吗?那就按小帽说的做,去报警!我相信人民政府能给咱们小帽一个公道!”
“爸,我……”
“你快别说话了你!”唐文宝是嫌弃唐盟到不行,“那丫头喜欢你有什么用?眼睛哭肿了都没人心疼!”
唐文宝长叹一口气,将从仇三苟那里听到的关于唐小帽的故事说了出来,从鼓励仇三苟开始卖笋,以及她帮着仇三苟一起挖笋赚钱的经过,他是详详细细道了个明白。
“爸,你快别说了。”唐文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刀似的,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上,她轻声道,“我跟唐盟都知道,这次是我们的错,所以您别再说了……”
“不说?”唐文宝冷哼一句,“我不说,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你们倒是说说看,想怎么解决?是现在去报警,还是明天去?”
“爸,现在都这么晚了,还是让我们先去你家把小帽接回来吧。”唐盟无论如何都想先看到唐小帽,他充满歉意地看着唐文宝,“爸……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都说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你们怎么就那么糊涂!”唐文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想看到小帽一直哭啊哭,只能暂时先听唐盟的,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们去接她回来吧,那孩子再哭眼都该瞎了。”
“谢谢爸!”
有了唐文宝的批准,唐盟立刻准备动手,只是这次,谢云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她对唐宝贝交代道:“待会儿自己先睡,我们尽快赶回来。”
唐宝贝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唐盟将门锁好了,从隔壁邻居那里借来一辆山轮车后,他心急如焚地带着谢云和唐文宝出发了。
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三人到了家中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看着唐小帽蜷缩着身子在床铺上睡着的样子,谢云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唐文宝给夫妻二人让出了空间,独自去了另一间屋,待他走后,唐盟带着有些踉跄的脚步靠近了唐小帽。
她的脸蛋上,哭得是脏兮兮,一看就知道没洗脸;她的眼,肿胀的像青蛙一般,极其不安地闭着;她的腿,斑斑点点,想必是被关在小黑屋时被蚊子咬伤了;她的手……
唐盟慢慢地蹲在床铺前,轻轻地握住了唐小帽的手,带着伤疤的手掌心让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谁家的孩子,才这么小,手上就有了老茧……”
听着唐盟的话,谢云哪还忍得住,眼泪瞬间流出:“是我们的错,爸跟三苟说得对,是我们糊涂,有这么好的女儿都不知福。”
谢云上前,将唐小帽抱在怀中,一个劲地道着歉:“小帽啊,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被声响吵醒的唐小帽,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满脸泪痕的谢云,以及身边紧握着她手的唐盟,她很想让谢云不要哭,可声音已经彻底沙哑了。
她试图从唐盟的手中将她自己的手抽出去替谢云擦拭泪水,却被担心中的唐盟抓得更紧了:“小帽,爸爸妈妈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为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你千万别讨厌我们……”
望着那两双手握住她的左右手,唐小帽哑声问道:“那,你们相信,不是我拿了……偷了你们的钱吗?”
‘偷’这个字对唐盟夫妇来说,是何等罪孽的存在,对唐小帽,他们无比愧疚,除了对不起,他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们减轻些负担……你们的辛苦,我比谁都明白……”
唐小帽沙哑的声音另唐盟谢云心痛无比,他们紧紧地抱住唐小帽,哽咽道:“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
一家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当晚,唐小帽自懂事以后,她再次和父母睡在了一起,重新得到了父母的信任与疼爱,她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顾虑到唐小帽的身体,唐盟第二日早晨才将她带回了家,为了让小帽不被同学们误会,他亲自送唐小帽去了学校,并让夏迪多多关照。
之后,返回家中的唐盟,被谢云告知,他们之前消失的三百块,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