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示意宫女给婉妃将衣服穿好,虽然只脱了外衫,但也足够了,再光着肩头手臂实在不雅。她看向宣华帝,对太后道:“母后,臣妾觉得,此事应是有人暗中构陷襄王。襄王为人如何,臣妾素有耳闻,他绝不是这样淫|乱宫闱之人。书信一事,仿写笔迹并不困难,臣妾的外祖极擅临摹,襄王爷刚回京城,又怎么会跟婉妃勾搭成奸呢?此事还有待商榷,皇上请三思。”
说着以眼神示意宣华帝不要冲动。
如果说年轻的宣华帝恼怒地恨不得砍了这两人的话,那么现在的宣华帝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现在就要了襄王的命。那批军队还不知身在何处,现在就砍了襄王,怕是要大乱,更何况,襄王不和敌国勾结,他就无法铲除他们解除崔家人的杀身危机。所以他嗯了一声:“既然你口称冤枉,太后皇后又都为你说情,那么看在这二位的面子上,襄王,此事朕便交由你去查证,此事未查清之前,你不得离开京城,朕如此处置,你觉得如何?”
还能觉得如何?若是不答应,只怕马上人头都要落地。襄王低头咬牙,抬头后面上严肃诚恳:“臣弟领旨。”
太后有心保婉妃,可现在这情况,襄王分明是暂时弃了婉妃这颗棋了,她忍了又忍才没说话,宣华帝扭头问崔皇后:“浑姬,你告诉朕,这祸乱宫闱要如何处置?”
“回皇上,根据我朝律法,祸乱宫闱者,应处以腰斩之刑,家族七代之内不得入仕。”
“婉妃觉得如何?”
婉妃被吓得浑身发抖,她连忙求饶道:“妾身知错!求皇上给妾身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皇上!皇上——”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宣华帝这边扑来,看着是要抱住宣华帝的小腿哀求,可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事就发生了,襄王竟突然抽出一旁侍卫腰刀,道:“大胆!竟敢行刺皇上!”
婉妃还没扑过来,胸口便被一刀没入,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伤口,然后看向襄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怨恨,还有不甘心。
这一刀正中要害,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断了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崔皇后都未曾反应过来,襄王杀了婉妃后,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转身对着宣华帝跪下:“臣弟护主心切,还请皇兄降罪!”
“你!”崔皇后险些拍案而起,却被宣华帝握住了手。她下意识看向他,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神深沉的可怕。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宣华帝,一时之间竟有些心慌。宣华帝道:“婉妃已死,便是查到凶手,也是死无对证,此事依朕看,便到此为止吧。”
襄王恭敬道:“皇兄英明。”
他们两人什么都没说,但整个慈安宫的气氛变得特别奇怪,奇怪的崔皇后没法形容。
韦才人如今也能写两首诗了,虽然并没有多么的雅致。婉妃一死,她心中的仇恨便烟消云散了,前世之所以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是因为婉妃。如今婉妃已经不在,韦才人便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虽然如此,她也习惯了安分守己,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自己的家人都能活着,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前世争过一次,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过一次,这一世她只求一个安稳,一个心安。最近听说崔皇后不知何时生产,她便每天都来毓秀宫请安,顺便跟崔皇后说说话,讨教一下。
宣华帝最近也很忙,前世到了最后关头,襄王牵着婉妃的手出现在他面前,婉妃想要皇后的位子,知道自己不能给,再加上丧子之痛,便投入了襄王的怀抱,只可惜她前世今生都不曾知晓,她之所以小产,都是襄王动的手脚,为的便是得到她。
既然喜欢这个女人,又为什么下手杀她时不留丝毫情面?竟是连一丝犹豫也无,每每想起那日将刀送入婉妃心口的襄王,宣华帝便确认此人不能再留。
既然不能等到襄王自乱阵脚,那么他就逼着他动手。
趁着对方羽翼未丰的时候铲除,早日解决这个祸端,否则日后就寝都觉得不够安稳。宣华帝心中如是想着,所以最近一直致力于查探襄王。
襄王也感到了皇帝在步步逼迫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对自己知道多少,但小心谨慎总是不打紧,若是再这样等待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他得想个办法,即使自己离不开京城,也能跟手下的人互相传递消息。
而这个时候,皇宫里的宣华帝已经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原因无他,他怎么知道睡到半夜会被崔皇后叫醒,正迷糊着呢,崔皇后来了一句要生了,把他吓得立刻大声叫人,直到接生嬷嬷进来,热水剪刀一应准备就绪,甚至小皇子都穿得整整齐齐站在殿外等候了,宣华帝还是一脸痴呆相。
小皇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冒牌货,觉得对方真是上不得台面,丢人丢大发了,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冒牌货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心里默默吐槽:你以为你是谁?皇后生的是跟朕的儿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紧张成这个鸟样是在骗谁?
说真的,他很想一脚踢上去,让对方尝尝什么是痛。
可是很快他也坐不住了,里头崔皇后已经开始呼痛了。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跟宣华帝两个不约而同地都要往里头冲,幸好陈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小殿下,万万不可进去!”
宣华帝也被挡住,他有些烦躁:“给朕让开!”
“皇上!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产房男子是不能进的!奴婢知道您担心娘娘,但您不能进去啊!”
张嬷嬷的话让宣华帝暴躁地用力蹬了一脚地面,小皇子个子小小,被陈嬷嬷抱住,死命挣扎也跑不出去,反倒是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最后噘着嘴无奈地停了下来。
不过庆幸的是并没有等上多久,崔皇后的预感是对的,虽然一开始疼痛难忍,但整个生产过程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她按照嬷嬷的要求吸气吐气用力,最后孩子出生了也还有精力,并没有像第一次生孩子那样昏过去,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接生嬷嬷小心翼翼地把脐带剪断,宣华帝跟小皇子已经冲了进来,他们谁都没奔刚出生的小家伙,而是一起冲到床边,宣华帝抓住崔皇后的手,小皇子人小手短慢了一拍,只好愤愤不平地去摸崔皇后的脸,宣华帝心疼地问道:“浑姬,你还好吗?还疼不疼?”
崔皇后没心思理他,只想让他过去,却对小皇子道:“母后很好,斐儿乖,出去玩吧。”
小皇子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