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辈子的执着,一辈子的追求,轻易的说一声的放下,谈何容易?
不过是嘴上说的而已,可心里真的能够做到放下这两个字吗?
拿起容易放下难。不用说别的,就算是当狗,当了一辈子狗,摇头晃脑,四条腿爬了一辈子,忽然间的让他站起来当人,恐怕连人话都说不利索……
同样的道理,为了官场和政府服务了一辈子,从青年到老年,从1879年与袁世凯结拜为兄弟,到1922年正式的退了下来,40多年的时光都献给了这个国家,足足两代人的时光。你不言我不语,你的真实想法蒙骗不了我的眼睛,更骗不了自己的心。
“呵呵,不谈我了,我都是个老头子了,没几年的活头了,有些事情,想管也管不了,有心无力,还不如苟延残喘,静静地在尘世间度过仅存不多的岁月吧。”
这番话,好像冯国璋当年下野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没一年的功夫,就驾鹤西去了,现在又听徐世昌说这话。但是徐世昌的寿命可要长得多……
“谈谈为黎元洪,为何不愿意到京城接任大总统的原因吧。”
对于这一点,徐世昌比较好奇,周自齐的地位俨然不足以撑得起总统这个身份,经过国会和总统府的一致核算,还是黎元洪最有资格来接任这个职务。当总统的接任文件递到黎元洪面前的时候,黎元洪看都没看,直接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回了两个字:不去!
“总统”在黎元洪的手中显然已经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张作霖和曹锟为了这个职务,都干了一仗,送到了黎元洪这边,却是一副厌恶的神情。
没办法,上次的总统经历给黎元洪留下了极大地心理阴影,挥之不去,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如坐针毡一样,时刻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相比之下,还是躲在袁兆龙的“羽翼”之下更为安全。
年纪大了,也不在图谋虚荣了,还是稳妥的比较好。
对于做总统这件事,袁兆龙也想,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至于让黎元洪去做,袁兆龙还是予以支持的,如今的局势早已今非昔比,毕竟黎元洪的背后站着整个鄂系军阀集团,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黎元洪若是去当总统的话,也是代表了袁兆龙的传声筒,袁兆龙也可以体验一把“不是总统,胜似总统”的感觉。但黎元洪不想去,袁兆龙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给绑架到京城去吧。
不过袁兆龙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元洪早晚会改变主意的。
“看来,黎元洪这老儿,是怕了,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不来倒也好,京城是一口大染缸,强行的架在那个位置当傀儡的滋味并不好受,与其说我是当了四年的总统,还不如说我是当了四年的傀儡更恰当,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站在台前为世人表演,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也正是因为如此,卸任之后,徐世昌才真正的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了,正好你在这里,一会儿会有两个客人到我家,正好引荐你们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便有仆人上前告诉徐世昌,客人来了。袁兆龙与徐世昌一同过去招待客人。
正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都是知识分子。
袁兆龙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浓密八字胡的中年长衫男子,鲁先生。
“呵呵,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跟袁司令聊着你们呢,你们这就来了。来,给你引荐一下。”
“哈哈哈,不必了,蔡校长,鲁先生。”
没等徐世昌介绍,袁兆龙便叫出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北大校长蔡元培,一个自然是袁兆龙仰慕已久的鲁先生了。
“哦?你们认识。”徐世昌感觉很惊奇,不过随后恍然大悟。“哎呀,真的是老糊涂了,差点忘了,你这位军阀头子还是教育总长呢!”
袁兆龙的身上一直都挂着教育总长的职务,当然了,他不在京城就职,教育界的所有事务均是由次长代劳。
袁兆龙也一直没有舍弃这个没什么用的虚职,因为唯有这样,他才是全国学生们的“校长”。
也可以理解为袁兆龙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蔡先生,他自然是认识的,也没少跟他打交道,不过,鲁先生却是他第一次见面。
蔡先生笑道:“哈哈哈,自从五四运动事件过后,也是3年多们的光景没有见过袁总长了。一直都没来得及亲口向总长说一声谢谢,若不是总长为学生们撑腰,还不知学生们闹出来的事件将会以何种方式收场呢,我替学生们谢谢袁总长了。”
袁兆龙道:“这就大可不必了,都是袁某的分内责任。”
“先生你好。”
“你好。”
袁兆龙与鲁先生相互点了点头。
鲁先生没有多说什么话,表达的意思十分明确,不想跟你这个军阀打交道。
袁兆龙也没有勉强,文人就是这么有性格。
鲁先生对所有军阀的态度都是持以不屑,按理说,以他的这种性格,本不应该来到徐世昌家中做客的,但是徐世昌已经卸任总统,骨子里也是一个文人,因此能够在文学方面与他们聊到一块去。
“既然,徐先生家中有客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有机会再来拜访您,告辞。”鲁先生显然不想与袁兆龙共处一室,就要带着蔡先生一起离去。
“这……”徐世昌有点儿尴尬,都是他的客人,这么做,俨然让他的脸上无光。
“先生留步。”
袁兆龙叫住了鲁先生,心中颇为无奈,鲁先生真的是这么有性格,果然不假,还打算好好地聊几句呢。
“先生,如果我不是个军阀的话,是不是先生就愿意坐下来,好好地聊聊了呢?”
鲁先生回过头来,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袁兆龙。“你不是军阀,还是什么?文人墨客?我为何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丝毫的书卷气,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来自于地狱的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