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模样看来是真挺忙的,”张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挺忙的,挺忙的。”林长福连连点头,不管是真忙假忙,这个时候肯定得说自己忙。
“是不是工作的时候没抓到重点啊?”
“啊?”察觉张林意有所指,林长福连忙抬头看他,脸上还有些发懵。
“照理说你们那里这么忙,不应该有闲心管什么治安案子吧?什么时候神婆请神,拆人宗祠这种事也归你们管了?”张林捧着茶杯,吹了吹面上的茶叶沫子,慢条斯理地问。
林长福头皮一麻,终于知道张林让他上来的用意了,“这事是不该我们管,都是那个雷平……”
他就知道这事要糟,虽然他不知道雷平为什么好端端地去大目村闹事,但雷平毕竟是雷家的人,只要不是大事,他还是勉强给他一点面子的,现在张林特地过问这件事,雷平那通折腾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这让他怎么和张林交待?
林长福一提雷平的名字,张林就明白了,他就觉得奇怪,就算他们再吃饱了撑的,也不该去插手一个神婆请神,还闹腾着要把刘家的宗祠给拆了,原来是雷平在搞鬼。
雷平作为一个空降下来的大少爷,没什么才华,德行也不行,还喜欢摆京城大少爷的架子,上到张林,下到普通干警,看他都不顺眼,但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张林也是个很机灵的人,知道是雷平从中作祟,马上就明白他恐怕是冲着刘好好去的,或者说是雷家冲着庄家去的,虽然不知道两家之间有什么龃龉,但是他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站在刘好好这一边。
神仙打架,照理说他本不该掺和,可雷平的吃相太难看了,这种智商注定走得不如刘好好远,何况这件事,雷平根本不占理。
“不要和我说是谁的原因,你林长福才是局长,有什么问题,我只问你的责任,”张林正色道,“神婆请神这样的治安案子,一向都是派出所负责的,你们为什么越权?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林长福一脸为难,他现在就像一块夹心饼干,雷平得罪不起,但更不敢得罪张林,“是雷平自作主张的……”
他的锅甩得很快,谁惹的事谁去背,他可不想帮他背锅。
“别怪雷平!”张林将茶缸往桌面一搁,“就算他错了,你也必须负领导责任。雷平是年轻人,有些情况不了解,你要多带着他,也要多往他身上压担子,要不是他手里没事闲得慌,怎么会去越俎代庖,把人家派出所的案子抢过来办?老林,你这是失职啊。”
林长福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
张林抬手止住了他的分辩,“雷平是京城下来的,这么有能力的年轻人,就是要让他挑大梁,你们那里那几个杀人案就交给他来负责,让他把心思放在大案要案上,别成天和什么神婆神棍过不去,杀鸡难道要用牛刀吗?”
林长福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和张林比起来简直就是个莽夫,这一波操作真是溜到飞起啊,“我明白,我明白,回去一定给他压担子。”
“那个神婆请神的案子,到底怎么样了?听说还有我们的人被打了,是真的吗?你给我说实话。”
“有两个被打了,另外三个是雷平叫来的帮手,不是我们的人。”林长福对这件事自然要更了解一些。
张林眉毛倒竖,“雷平好大的胆子,让人冒充公安干警,这是违法的,知不知道?你怎么也不拦着?”
“我哪儿知道啊,这小子先斩后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林长福苦着脸,“但是有两个的确是我们的人,他们挨了打也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后来我们才去大目村抓人的。”
“胡闹!真是胡闹!你们自己有错在先,还有脸抓人了?”张林拍桌子骂道,茶水从茶缸里溅了出来,林长福的脸色很难看。
“年轻人冲动,你也跟着胡闹?”张林怒道。
“我……”林长福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他不想背锅啊,可为什么张林总是揪着他不放?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竟然还去抓人?你知不知道你激化了矛盾?你是怎么做工作的?说出去我都替你丢人!……”张林向来严厉,指着林长福骂了半个小时都不带歇气的。
“是雷平……”林长福还想甩锅。
“别提雷平,他做错事,你身为他的领导为什么不制止?是不是存在老好人思想?怕得罪人?林长福同志,你的思想非常危险!”
“我劝了啊……”林长福苦着脸,他也知道这件事是雷平的错,故意找人去挑衅刘氏族人,挨了打之后再用袭警的罪名抓人,委婉劝了几次,但都被雷平顶了回来。
他一个快退休的人,也不想和这位大少爷硬顶,便听之任之了,现在关在里头的那几个刘家人也确确实实袭警了。
“你作为他的领导,连这么点威信都没有?”张林骂累了,坐下来喝茶润喉。
“张局,不是所有领导都有威信的。”林长福苦笑,“咱们那位市长在开会的时候被青山县的苏副县长当场顶撞,不也闷不吭声地忍下来了吗?”
张林被他气乐了,“你还敢编派起林市长了?苏副县长现在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林长福一脸懵,他在永乐县乡下,很多消息都知道得比别人迟。
“他被调到爱卫办去了,分管农村厕所的修建。”张林忍俊不禁。
“咳咳咳……”林长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这还真损呐。
“所以,你能和林市长比吗?”张林斜睨了他一眼,“老林,不是我说你,你也是老资格了,怎么还不能服众吗?”
“不是,我,我……”
“我知道,你就是有顾虑,但是做工作不能这样畏首畏尾,我们有自己的职责,不能让自己的权柄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你自己立得住,清清白白做事做人,难道还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吗?”张林敲了敲桌面,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