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已经麻木了,他们要说就任他们说去吧,横竖也堵不住他们的嘴。”陈彤无奈地说。
刘好好哈哈大笑,“就是这个理儿,我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我回去拿一下,你先在车上等我。”
刘好好交待了陈彤一声,快步往宿舍楼走去。
“刘,刘市长……”一声结结巴巴的低唤传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铁栅栏外的丁志成。
“丁志成?你怎么在这里?”她有些惊讶,丁志成住在城里,竟然会跑到长福县来找她。
“我,”丁志成紧张地搓着衣角,嗫嚅道,“门卫不让我进去……”
“找我有事?”刘好好看他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蓦地了然,这副有求于人的样子,她近几年见得太多了。
“我还要赶到市里去开会,”她看了看表,“有什么事,你就长话短说,能帮得上忙的,我尽力。”
“我……”丁志成傻住了,他还想先和刘好好叙一叙旧情,没想到她这么直截了当,他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丁志成这些年性格越来越内向孤僻,现在完全不会和人打交道,被刘好好一堵,半个字都接不上,就这么愣愣地站着。
刘好好赶着要去开会,不由得有些焦急,“这样吧,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回城?你先等等我,我正好要去市里开会,你坐我的车回去,有什么事路上说。”
丁志成张了张嘴,已经顺从惯了的他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傻傻地点了点头。
训练有素的陈彤对车上突然冒出一个不速之客并没有表示任何惊讶,而是默默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和司机一样尽力让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将后座安静的空间留给刘好好和丁志成。
“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现在的刘好好对丁志成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毕竟曾经是原主心心念念,深深喜欢着的人,虽然她不可能和丁志成在一起,但出于对原主的尊重和感激,道义上的责任还是要尽的,如果他需要帮忙,她一定尽力而为。
“我,我……”明明打了那么久的腹稿,家里人也反复和自己叨念过,可真见到了她,原先鼓足的勇气全都荡然无存,脑子里一片空白,面对她的问话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好好仔细打量着他,刚过三十的人鬓角已经冒出了白发,看来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好,其实在农机厂那天重逢,她就看出来了,他在厂里不受人待见,性格似乎也越来越孤僻,此刻低着头的样子,更透出几分潦倒萧瑟。
他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在网兜的提手上来回搓着,突然像回过神似地,将网兜往刘好好面前一送,“这,这送给你……”
刘好好哭笑不得,看得出丁志成很不擅长做这种事,甚至可能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送礼求人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拎着让人一目了然的网兜,让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都是老熟人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从来都不收礼的,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有什么困难直说,我一定尽力帮忙。”刘好好将东西推回去,态度十分坚决。
丁志成本来就内向,要不是被方慧逼得没办法了,也不会硬着头皮来找刘好好,面对刘好好的拒绝,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把东西往她面前送第二次。
礼没送出去,他甚至有一种被羞辱被伤害的感觉,恨不得此刻就跳下车,逃得远远的。
刘好好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她不知道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原先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可以说就连刘阿灿和林婉英恐怕都过得比他好,虽然他们在乡下装神弄鬼地当神婆,可是这几年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听说林婉英穿金戴银的,不复当年那如小白花一样柔弱的身姿,体重已经暴涨为原来的两倍,说话的嗓门也越来越大,如果他们看到现在的丁志成,也一定会感慨世事无常。
“是不是想要从农机厂调出去?”刘好好本来就擅于揣摩人心,稍一思忖,就将丁志成的来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丁志成愕然抬头,刘好好都已经帮他把话说了,他却只是动了动唇,竟然还是没敢说出什么来。
刘好好无奈,“我可以帮你调离农机厂,但你自己也得表个态吧,要不然我怎么帮忙?就靠猜?”
丁志成这才低着头,用如蚊呐般的声音答道,“我想调离农机厂。”
“小丁,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嘛,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刘好好也见过不少害羞内向的人,只是丁志成过去实在不像走这个路线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丁志成被她一说,更加羞窘了,连头都不敢抬。
“我们市的农机厂的确没什么前途,越往后越糟糕,你要离开也是正常的,”刘好好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你想调去哪里?心里有什么想法吗?”
“家里让我去农业局。”他如挤牙膏一般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家里?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丁志成一愣,他习惯于听从家里的想法,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你自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说出来,没关系。”刘好好不知道丁志成是个妈宝,在她过去的印象中,丁志成只是个有些单纯幼稚懦弱的年轻人,人不坏,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人,相反还挺热情活泼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了。
“我,我听家里的。”丁志成低着头,弱弱地说。
“你都多大了,还什么事都听家里的?”刘好好笑了,“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不是你家里的,你就心甘情愿这么听话?”
她家的小未未都有自己的主见,还经常和她对着干,丁志成这个大男人竟然事事都听家里的?
“我——”大概是刘好好的态度温柔亲切,让丁志成总算产生了一丝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吐露心扉,“我不想去农业局,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