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江杰云的笔记本
一想到这里,李彩凤不由得顺道就联想起了闺女这爱馋酒的毛病都是谁给惯出來的,受谁的遗传和影响,自己这项绝技又是因为谁而锻炼出來的,锋锐锃亮的目光一转,从安然的身上调转开來,瞬间聚焦对准了安国庆。
可怜这一阵子滴酒未沾的安国庆同志就因为无意旁观了家中小酒鬼挨训的场面,便被老婆大人给捎带脚的收拾了一顿,不能不说,他这枪躺的实在太过冤枉。
而一直被老妈的火力集中扫射的酒鬼安小然同学一见有了分散母上大人注意力的倒霉鬼出现,立刻毫不犹豫的看准机会开溜,不趁着这时候逃跑,万一时机错过,又不知道要被老妈念到哪年哪月。
至于此刻分散注意力的可怜人士正是自家老爸的问題么……呃,老爸,喝酒是一项不好的习惯,是必须要予以严厉遏止,严肃检讨的,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借口还要去小四院里料理善后,得到了李彩凤忙里偷闲的一道瞪视,安然赶忙陪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再度收了几枚凉嗖嗖的冷眼,不过到底得到了赦令,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急,将找茬儿的老妈毫不犹豫的留给既不敢言也不敢怒,憋憋屈屈的老爸,揉着被李彩凤女士念到发痒的耳朵,险险捡回一条小命。
白日里的小四院十分安静,草木青翠葱笼。趁着太阳沒有升到中天,阳光还不是十分炙热,安然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水。
然后将那些红纱灯笼一个个摘了下來,仔细的收拾起來。某个深受公鸡兄传染小气鬼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些纱灯可以完整无损的用上一百年,照亮他们生活里每一个温馨愉悦的好时光,映红每一张让她感觉温暖的亲友快乐的面庞。
除了聚在一起偷喝点小酒,吃点烧烤之类的,平时这处小院里常客只有安然自己一个,來这么浇浇花,种种草,打扫一下卫生,江杰云因着要黏着安然的缘故相对倒是來得更勤一些。因此平时只留出一间房间,剩下的屋子都封存起來。这会儿安然便其余几间屋子里的行李都折叠好,罩上了防尘的塑料布,以便下次再用的时候直接拉开就可以用。又将冰箱断了电,把昨晚剩下的饮料食料都打包带走。
有条不紊的忙完这一切,安然打了一杯沁凉的井水來喝,,小四合院里非常难得的还有一口水井,井沿磨得十分光滑,那是经年累月的时间走过的痕迹。新打上來的井水温度清凉,带着一点微微的甜意。
一次受邀來聚餐的蓝青还特意这井的水泡茶來喝,品评过后说,味道比自來水冲泡的茶水要好喝很多。
可惜,安然虽然跟着蓝青学了一些泡茶的基本技巧,在这方面却沒什么品味,费了老大的劲,才觉得好象确实是有那一点不一样。不过,她更怀疑那点不一样,并不是她真的尝出井水与自來水冲泡的茶水在味道上孰优孰劣,而是由于她的精神作用。
倒是什么都泡,她反而更能尝出水里的那点甜丝丝的味道來,每次來了都喜欢打上來直接喝。
不过,自从蓝青那么说过之后,她來小院的时候,如果方便的话,总是记得带一只小水桶,打上一桶水回去送给蓝青,让这位善于走水饱修仙路线的神仙姐姐留着泡茶喝。
打好水,拧上桶盖的安然对着手表一顿认真掐算,琢磨着自家老妈差不多也该消了气,这才磨磨蹭蹭地把水桶塞进车筐,锁上院门,踏上了返家的路程。
一路上,安小然同学慢吞吞的骑着车,脑海里回放着被动掩护她出逃的可怜老爸那苦大仇深的悲惨神情和老妈那让她此时依旧觉得肝颤的犀利目光,缩了缩脖子,深深的觉得摊牌这事吧,还是真是应该好好准备准备,跟自家男友开个小会,研究一下才好。
别的不说,首先必须要找个老爸老妈心情不错的日子。
良好的心情也是良好的沟通的前提。
像今天这样的时机就明显不对,这要是一说,那就是实打实的往上枪口上撞,也甭叫摊牌了,直接叫自杀得了。
然后呢,得还得需要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可以让他们坐下來,充裕地慢慢沟通详谈。
除了以上这两点之外,安然觉得还需要事先跟江杰云对对词,最好再写上一篇声情并茂,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早恋检讨书
当然,检讨书的说法只是开玩笑,重点是想一想,老爸老妈都会提什么问題,争取能回答得圆满妥贴,令人满意,增强说服力,打消他们的顾虑。
最主要的是态度,必须诚恳,不撒谎,不敷衍,不逃避,不做多余的狡辩,让父母看到他们切实的决心和态度,这样坦坦然然的状态,大概才更能让人感到放心和踏实。
基本上,把以上三点都做好,以安国庆和李彩凤的态度和性格,安然觉得基本上就可以过关了。
听了安然的想法,江杰云望着她,似乎觉得有些趣似的,慢慢的笑了出來,眼神温柔。
安然被他笑得莫名,却又忍不住也略略弯起嘴角,“怎么了?”
“我笑我们俩这是心有灵犀。”他说着胸前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笔记本递给安然,“來,看看这个,正好我们研究一下。”
笔记本很小,只有安然的半个手掌大小,原色的牛皮封面,印着素雅的花纹,安然认出这是江杰云他们办公用品公司的自家产品。这本子是江杰云贴身带着的,这会儿翻开來,还带着浅浅的体温,散发着崭新的纸张和他身上独有味道,是一种特别的清新气息。
笔记本已经写了很多,都是蝇头小字,字迹熟悉,是属于江杰云的挺俊飞扬的手笔,有些笔迹很规整,一笔一画,像是一个人一边深思熟虑的思想着一边认真写下。有些则很潦草,如同灵感迸发的瞬间匆匆写下。
安然草草翻看了一下,这才低下头认真的逐句看去,然后一下子就愣住了,怔了几秒,又接着看下去。她读得很慢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地看,然后久久无言。
多半本小笔记里写得大部分都是问題,有些很简单,看起來普通而且正常,例如:
你们是什么时候想着在一起的?
为什么要在一起什么?
你对安然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的?
以后打算怎么办?
……
等等。
有些比较刁钻复杂,看起來纯粹像是在为难人,甚至有一些在安然看起來简直有那么点搞笑胡闹的味道,比如:
你们将來的孩子如果也做出你们这种早恋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安然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感情的真正含义,所以我们打算再让她多处几个男朋友,你同不同意?如果我们再给你介绍一个会做饭的女朋友呢?
如果我们同意你们早恋,条件是让你做倒插门的女婿,你同意不同意?
你们成家以后,家里的家务活都打算怎么分配,你这么有洁癖,家里的衣服将來谁來洗?
……
安然头上不时的挂起一排排的黑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題,难为他都是怎么想出來的,有点想笑。
说起來,这更好像应该是她这个无可救药的笔记控最可能会做的事。他这是被她给传染了,还是让她给上身了。
可望着那细细密密的字迹和古里古怪的问題,安然略略弯起的唇角却又柔柔地的舒展开來,心里更多的是暖融融的甜和清浅浅的酸。
那些古怪,刻薄,神经质一样的问題之外,是他深刻,坚定而细腻的用心。
江杰云见她看得认真,便自顾自解说着,“我建议你也弄这么一本,把你想的问題也记下來,省得回头忘了。正好这本子不大,可以随身带着,随时想到随时写。以后每天咱俩都找个时间讨论研究一下,这些问題都怎么回答比较好,争取弄出个最佳答案來。最好做到对所有问題都能胸有成竹,等到真正谈的时候才好随机应变。”
听到他这话,安然猝然抬起头來,满眼温柔的凝望着他。
江杰云享受她这样的注视,可又觉得疑惑,轻扬起嘴角回望,轻声问道,“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说这话时,两人依旧是按照老习惯肩并着肩的坐在安然房间的地台上,门掩着,被他们讨论着琢磨着的安国庆和李彩凤此时正在楼下照看着彩票站的生意,所以,安然听到江杰云的问題,便沒有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手臂在他的脖子后面交缠,脸庞埋进他的颈侧,嘴角幸福的高高扬起。
这个一向机灵狡黠,临危不乱,即使遇到再大的难題和刁难也能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家伙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随身揣着这样一本小笔记的……变得不再胸有成竹,不再冷静沉稳,变得小心,变得笔记控的他是如此的让她喜欢,越來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