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叫人

元哥儿满月礼的时候,楚少渊大赦天下,正式的改国号为“初元”,也是这一年他正式的将元哥儿立为太子,朝野上下一片反对,但楚少渊不为所动,甚至还惩处了几个死谏的大臣,将守着云浮城的武将几乎都换了一遍,文官的官职到是没怎么大动。

婵衣自从生了元哥儿之后,身体里隐藏着的一些病症开始频发,时不时的便要吃药,她本是想要自己亲自奶孩子,可身体总是不好,而挑选的奶妈子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全幅奶妈,她也只好作罢。

“简七奶奶又递牌子了,”锦屏一边儿服侍着婵衣吃药,一边儿小声的说着话,“看样子是不见到娘娘不罢休呢。”

“咳咳咳……”春天一到,婵衣嗓子便发痒,她看着元哥儿被奶妈子哄睡了,才慢慢吃着药,“她的性子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简安杰可还在翰林院?”

考中进士之后,是要先在翰林院任庶吉士,一步步的积攒资质才好去六部观政的,简安杰既然是要走进士的路子,便不能心急,而娴衣又哪里是个耐性好的人?

“是在翰林院里当差,但听说翰林院的一些老翰林都不大喜欢简七公子,”锦屏将空药碗收好,递给她一碟子蜜饯,“都说简七公子是跟寒门仕子们抢功名,所以他在翰林院的处境很尴尬。”

婵衣点点头,随手捡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原本嘴里的苦意被蜜饯的酸甜一压,显得更苦了几分,让她连眉毛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便能对上了,看看皇上有没有空,让他得了闲回来一趟。”

这便是她要插手此事的意思了,锦屏担忧的看着婵衣,“若是娘娘插手,固然是能帮得了四姑奶奶一时,可这到底是换汤不换药。”

“日子是人过的,她能不能把握住,简安杰能不能抓着这个机会,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婵衣觉得她自从有了元哥儿之后,心肠越发的软了,从前的那些事情,她大多能放下了,所以才会有伸手帮娴衣一把念头。

楚少渊得了信儿回来之后,听见婵衣提了这件事,他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婵衣的神色,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大约就是她提起这件事的口气太过平淡,就像是随手扔了一块铜板到路边乞儿的碗里似得,那样不以为意。

“既然嫌她闹的慌,就让简安杰外放好了,不是说要走文官的路子么?”楚少渊声音冰冷,“那就让他好好积攒资历吧。”

婵衣见他这般冷硬的神态,虽有些诧异,但只当他还在生气颜姨娘跟娴姐儿先前对他做的那些事,没有多心,“这样也好,二嫂寄回来的书信上说,她有了身孕,在湖广吃住不香,正好打发他们过去给二嫂解解闷。”

楚少渊从她的话里一下便联想到萧清那个做派,当下便觉得这安排绝妙,立即拍板。

简安杰跟娴衣接到吏部的调任文书,俱都两眼发懵,简安杰本就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娴衣更加不是,但她有限的脑子里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件事定然是婵衣搞的鬼。

“她,她这是要让我也跟着一起吃苦!如今她贵为皇后了,还不肯放过我,小时候就一直欺压在我头上,不要的东西都往我这里塞,”娴衣瞪着眼睛便骂了起来,“若不是我不当心中了她的诡计,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娴衣从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起,将简安杰也编排了进去。

简安杰一进来就听见她的这番话,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你既这般瞧不上我,又何必嫁来我家?何不就此和离了罢!”

他扔下这样狠绝的话,转身便走,娴衣在他身后脸色大变。

“你又要去哪儿?你们简家家风便是如此的么?通房小妾一个挨着一个的收,我的嫁妆可养活不了你们!”自打她小产之后,简安杰便再没有近过她的身,而她的丫鬟也被他收了房,这让娴衣十分接受不了。

简安杰不耐烦与她产生争执,自顾自的将放在书房的几件衣裳收拾好,隔天便带着两个妾室去湖广上任了。

娴衣自持身份,不肯低这个头,最后还是听说两个妾室有了身孕,这才急慌慌的收拾了包裹准备赶过去,可苏氏哪里会如她的意,只怕她这一去,两个妾室跟着遭殃,便将家中铺子的生意都压到她的身上,偏偏她又没办法推脱,苏氏捏准了她爱听恭维话,拿了好听的话哄着她,将她硬生生的留在了云浮城里。娴衣不过二十的年纪,操劳的有如三十岁妇人,等到简安杰任满回来,已经有了两个庶子三个庶女,而娴衣这会闹腾起来,也为时已晚。

元哥儿两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叫人,第一个会叫的不是阿娘,反而是阿爹,这都归功于婵衣的教导有方。

那一日外头大风大雪,婵衣坐在温暖的炕上,拍着手引着元哥儿小胳膊小腿儿并用的,摇摇晃晃连走带爬的过来,伸手要她抱,她笑呵呵的将儿子抱起来,抬眼便看见楚少渊裹着一身白毛大雪的进来,头发上跟脸上的雪花瞬间被温暖的室温化成了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元哥儿你瞧谁回来了?”婵衣故意哄着儿子说话。

元哥儿抬起稚气的脸,乌溜溜的眼珠子顺着婵衣的指尖看过去,顿时拍起手来,“爹爹……”

虽然叫的不是十分的标准,但也足以让刚进来的楚少渊浑身一震,呆滞了半晌不知如何动作才好。

“诶,儿子会叫人了!”婵衣也有些惊讶,看着元哥儿才长出来两颗米粒般大小的乳牙的小嘴,笑得欣慰,指着自己道,“阿娘,元哥儿,我是阿娘,来唤一声……阿娘……”

楚少渊看着眼前梦里想都不敢想的这样真实温馨的场景,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之中又有几分真实,走上前去,轻轻拥住两人。

“晚晚,你这个样子,真是……”他觉得很傻,可这样的傻气,却让他的眼睛起了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