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紫衣墨发,魅人的眸子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潋滟的薄唇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哂笑,俊逸挺拔的身姿挡住了那条本就蜿蜒曲折的小径,让清舞莫名紧张起来,垂眸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排斥这双眼睛,仿若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很怕本王?”欧阳子辰收敛了笑意,欺身逼近她,低头审视着那张稚嫩却美丽的小脸,确认自己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她。
“不是……”清舞抬头,欲要辩解,额头却好巧不巧的撞上了他的下颌,只得再次赔罪道:“奴婢该死,王爷恕罪……”
欧阳子辰轻抚着自己略微有些疼痛的下颌,好笑的看着她因窘迫而变得绯红的小脸,不由起了捉弄的念头,遂板起面孔,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中的锦盒,一本正经道:“那这便给了本王做赔罪的礼物可好?”
清舞抬眸,眼巴巴地瞅着他手中握着的锦盒,咬了咬下唇,大着胆子说:“那是言贵妃赏赐给奴婢的,怕是给了王爷有些不妥。”
言贵妃?欧阳子辰目光一凌,瞥了眼她腰间挂着的腰牌,问:“你是西越国送来的公主?”
清舞心里苦笑,淡淡的回道:“曾经是,现在奴婢只是皇上身边的女官。”
欧阳子辰不再说话,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才缓缓抬手将锦盒还给她。
清舞双手接过,微微福了一礼,“奴婢告退。”见他颔首,方转身快步离去。
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欧阳子辰心里莫名失落,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如她这般娇小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淡出他的视线。
“王爷……”
沉思之际,他的贴身侍从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云贵妃听说王爷今日入宫,让人传话来,说是想见您一面。”
“去回了她,就说本王与她,早已无话可说!”
欧阳子辰背转过身,望着不远处一棵孤零零的红梅树,花期已过,这里便更鲜有人来了,可那个淡然隐忍的女子是否也得到了她一直向往的宁静自由呢?
欧阳忆潇是错了,可错的又何止是皇兄一人?
微叹了口气,他的眼角泛起阵阵酸涩,有些错误,一旦铸成,再长的时间也无法抹去心中的那份愧疚与悔恨……
倾云宫中,一袭素色衣衫的女子斜倚在湘妃榻上,手中握着一卷经书,眉心隐约凝出一抹怅然的情绪。
墙角处的镂金雕花香炉里青烟袅袅,暗燃着淡淡的奇异幽香,却依旧掩不住屋里浓浓的苦涩,那是中药的味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也变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吱呀”一声,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慕流云抬眸望向来者,轻声问道:“怎么样?”
见主子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绿萝心中愈发不忍,犹豫许久,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不肯来。”
慕流云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五年了,他和皇上一样,还是不肯原谅她。
垂眸,看着手中那许久不曾翻页的经书,苦涩漫至心头,姐姐,她喃喃的唤道,心口一阵绞痛,让她止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娘……”绿萝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向门外吼道:“来人,快去传太医!”
“不必……”慕流云强止住咳嗽,抽出袖口中的绢帕拭去唇角溢出的血丝,“没用的……”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当初姐姐话里的意思,蛊能害人,亦可伤己。
数百年间,苗域蛊毒害人无数,终是遭到了上天的惩罚,自曾祖父那一代开始,苗域的女子一出生便会受到诅咒,染上一种怪病,日日忍受噬心之苦,这便是苗域族人的不幸,也是苗域衰落的原因。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诅咒还是在姐姐死去后,降临在她的身上,让她痛不欲生。
这便是报应吧,连上天都在责怪她害死了姐姐,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又如何奢求他们的原谅?
“慕流云,朕不杀你,但你曾加诸在裳儿身上的痛苦,朕会一样不落的加倍奉还给你!”
不得不说,他给予的惩罚远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可她是真的不想死,她不想去那个没有他的世界,更不愿再见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姐姐。
慕流裳,为什么她连死都不肯放过她,她带走了他所有的爱,却将恨都留给了她,她真的好恨,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