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福大管家那里请辞,按照惯例,福大管家自然是要问问因由的,“怎么好好的,要去田庄上了?”
王管事说道:“年纪大了,精力越发不如从前,这几天连着算错了好几处账,幸好及时纠正过来了,险些酿下大错,便寻思着趁着我现在还没犯下什么大错,赶紧到田庄上去,省得在侯府里碍手碍脚。”
“嗯。”
福伯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微微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这一走,可曾想好找谁接替你的位置?”
“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说来听听。”
“新来的那个章七,从前在穆府的时候就是冰房的二管事,我走得急,最好找个熟手来接替,章七正好对冰房的一切都熟,接替我再合适不过。”
福伯皱了一下眉,说道:“你跟章七不熟,怎么会想到推荐他的?”
“我这不是避嫌么,若推荐的都是我熟的,显得我有私心不是?而且这些年,二太太在侯府里做的事您也不是不知道,正好推一个世子妃的人上来,可以……”
王管事没有接着往下说,福伯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年二太太做事越来越明目张胆,福伯也知道这府里很多人都被她收买了,真要往下查也查不干净,现在正好推一个世子妃的人出来与她抗衡,好让她做事稍微收敛一点。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在王管事走后,福伯果然把章七从护院小管事提拔到了冰房大管事的位置。
二太太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王管事走的急,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她现在要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珂的人上位。
有一就有二,短短十几日功夫,穆珂把秦府里的各大管事换的换,改的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掉了一大批人,让二太太与福伯都措手不及。
二太太实在是坐不住了,带了人便杀到梅锦堂来了。
穆珂站在堂屋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问道:“二婶今天怎么还有功夫到这里来啊?”
“穆氏,你做事不要太甚,这般撕破了脸谁能得着好?”
“二婶,您话说反了吧,现在是你带了人到我屋子里来闹事,又不是我带了人去你那里。”
“你做事若留几分余地,我又何至于带人来寻你麻烦?”
“这我就不懂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二太太指着穆珂的鼻梁说道:“你一连换了好几个大管事,可曾跟谁商量了?”
穆珂看着二太太伸过来的手指,不屑一顾地说道:“粉彩,去把我的凤冠霞帔拿出来晒晒,顺便提醒某些人好好地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来。”
二太太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指,嘟囔道:“整天拿着身份压人,有什么了不起。”
“有身份不用,好让你们这些人爬到我头上来么?”
之前穆珂自持身份,想着不跟她们计较,新嫁进门的媳妇受点委屈也是常事,本以为时间久
了自然会好,可是万万没想到,时日渐久,她们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这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妃教她们做人了。
二太太不愿退缩,她只要今天退了,以后就没有再进的机会了,她对着穆珂说道:“穆氏,就算你是世子妃,但是请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长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
二太太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台阶走到了穆珂面前,几乎贴到了穆珂面前。
穆珂看着张牙舞爪的二太太,“二婶,我劝你离我不要这么近。”
二太太又往前进了一步,提高了音量说道:“怎么?这台阶我还不能上了?”
话音刚落,从暗处闪出两道人影来,挡在可穆珂身前,二太太尖叫着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脚后跟踩了空,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二婶,你知道什么是暗卫么?”
二太太一脸懵逼地看着穆珂,不知她话中何意。
穆珂指了指站在她跟前的玲珑、珐琅,“以前不知道没关系,现在总该知道了吧?”
穆珂挥了挥手,玲珑、珐琅像两道影子一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你威胁我?”
“二婶是长辈,我哪里敢威胁您啊?只不过我的暗卫可不认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她们功夫了得,要是做出什么伤害了二婶的事,我可拦不住。”
二太太被丫鬟们扶了起来,她用手指指着穆珂刚准备破口大骂,穆珂先说道:“二婶,我不喜欢人指着我,你那根手指再在我面前竖起来,我不敢跟你保证,你会安安稳稳地把它带回去。”
二太太赶紧收回了手指,只能怒气沉沉地对着身后的仆妇说道:“我们走!”
二太太走了没多久,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一进门便对穆珂说道:“方才看见二嫂向着百松苑去了。”
穆珂不屑地说道:“她除了会找侯爷告状,还能做什么?不用管她便是。”
三太太盯着穆珂看。
“三婶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感觉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这还不是被她们逼的?要是能与人为善的话,我也懒得弄脏我的手。”
这辈子穆珂就想好好地活,她愿意收敛锋芒,不与人相争,当初嫁进来,她就已经想好了,过普普通通的生活,按照秦府的规则做个循规蹈矩的世子妃,可是这么久下来,她发现,在别人的规则里,她活得实在是太憋屈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既然别人的规则让她不开心,那就别怪她自己制定一套新的规则,至于别人开心不开心,她就管不着了!
三太太看着穆珂坚毅的侧脸,有些惊心,三太太是商户之女,见的人多了去了,从未见过像穆珂这样的人,她从未在哪个年轻女子的脸上见过这般的神情。
“三婶,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那倒不是,就是感觉你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三太太笑了
笑,不说话。
穆珂自嘲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们穆家是贪慕秦家的权势才把我嫁进来的,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穆家也是与秦家齐名的四大武将世家之一,真要论起身份来,秦府这么多儿媳妇儿,谁的身份能比我高?”
二太太也好,三太太也罢,她们的娘家真的比穆府不是差了一点两点。
三太太面色一红,说道:“怪我浅薄,只是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误会了世子妃。”
“三婶,你此番找我,可有何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
三太太本来是想劝穆珂行事不要太过张扬,这内宅的事还是不要撕破了脸好,不管做什么事,都该徐徐图之。
可是见了现在的穆珂,她改了主意,穆珂既不像传说种的那样凶残,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没脑子,她相信穆珂心中自有丘壑,秦府落在她手里,总不会比落在二太太手里差。
三太太的转变,穆珂看在眼里,多一个战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她有打天下的魄力,却没有守天下的耐心,以后这秦府大权从二太太手里夺过来了,总要交给稳妥的人才是。
穆珂面色缓和了下来,亲昵地挽住了三太太的手,说道:“三婶,在这秦府里,我就与您最亲,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能仰仗您了。”
三太太笑着应道:“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帮忙。”
听了这话,穆珂放下心来,她亲自挽着三太太的手,将她送出了梅锦堂。
三太太前脚刚走,侯爷那边派了人来,让穆珂去一趟。
穆珂整理了一下衣裳,去了百松苑。
二太太告完状才走,安守候看着穆珂有些恼的说道:“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是你这回做事也太激进了一些,都是一家人,做事何必这么不留情面?”
穆珂回道:“爹,我是武将之后,有的只有铮铮铁骨,我软不下身段来与人虚与委蛇。”
这是穆珂第一次叫安守侯“爹”,从前她都跟着大家一起,叫他侯爷。
穆珂现在突然改了口,一来动之以情,告诉侯爷,在这侯府之内,她才是他的媳妇儿,她以后才是侯府的主人,她希望侯爷能够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二来,她是真心尊敬安守侯,他曾经也跟她的父亲一样,驰骋疆场,是穆珂心中最崇拜的人之一,穆珂像尊敬父亲一样尊敬他。
安守侯猛然听到这一声“爹”,怔了一下,说道:“倒是很少听你叫爹。”
“女儿是真心想向爹请教。”
安守侯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们秦府毕竟不是战场,你这种做法不像是治家,更像是打仗。”
“狼有狼的活法,羊有羊的活法,从来都没有人规定,治家就一定只有一种方法。”
“话是说得不错,但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好的既不是狼也不是羊,而是披着羊皮的浪,有些事稍微变通一下,对大家都好。”
“可惜我是猛虎,披着羊皮,看上去也不像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