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恍然,今天是十五了!
他匆匆逃离,除了一身囚服,什么都没带。
别说身无分文,最紧要的是没有私卫们的解药!
族长要控制这么些人,为了让他们效忠,便用的毒药。每逢十五的时候给解药,这些人才会对他忠心。
只是如今他手上没有解药,这些人活不过今天,又如何能送自己和黎冲到边城去?
不,摄政王没有追着他们,没必要再往前走离开庆国。
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隐瞒身份重新生活,族长有信心能东山再起!
私卫伸出手,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只是族长没有动,冷然地盯着众人,缓缓道:“解药在黎府,老夫房间右边的柜子,第三个抽屉。你们去吧,这些年来多得你们,老夫在此谢过了。从此之后,你们自由了。”
“自由”二字,对这些从小就被药物控制的私卫来说是莫大的诱惑。
不是有人会怀疑,只是族长目光坚定,仿佛早就下了决心,再不拖累他们。
见状,不少人看着日头,知道再不回去,只怕就赶不上服下解药。
即便心里存了疑,依旧一个接一个很快离开了马车。
二伯和三伯颇为不满,私卫都走了,谁来伺候他们?
没有仆人,总不能他们自己动手驾车和准备吃食。
族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也道:“我们分开走,免得目标太大容易被摄政王发现。就此一别,以后会如何,就看缘分了。”
他们自然乐意,带着一老一小。老的一把年纪,手不能抬,腿脚又不好,小的中了毒,如今半死不活地在地上打滚。
带着两人实在是累赘,只是不好主动开口。
如今族长大义凛然地让他们离开,两人自然假意关心两句,很快便驾着马车走远了。
两个蠢货!
族长冷冷一笑,看着疼得打滚的黎冲,又露出心疼的神色。
狡兔三窟,他也不例外,带着私卫原本是好,只是身上没有解药。
即便那个地方也有解药,却余下不多了。
私卫跟着,若是有了反心,没有解药倒是麻烦,掌控不住,甚至有可能叫这些人反过来坏了事。
至于另外两个,不如在前头做诱饵来得好,再就是探探路,也让他心里有底。
他们的死活,就跟自己无关了,谁让两人不经大脑只顾自己逃命?
等那些私卫千辛万苦回到黎家,发现抽屉里都是空的,不知道是何反应?
私卫从小就在他身边,知道得未免太多了。族长估算了一下,赶回京中,按照他们的脚程,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
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毒发了,没有解药,他们根本没有再回来的机会。
思及此,族长加紧功夫把马车驶入一个小巷里的宅子。
阮景昕早就猜出族长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却没想到如此狠毒,把私卫撵回来,却根本没有解药。
那些私卫在黎府里挣扎着,很快便有人死去,一个接一个的,死状惨烈。
最后一个正是私卫的首领,他硬撑着用内力把毒素压制住,勉强把几处备下的宅子具体位置都告诉了康云章。
康云章怜悯地看着他面色青黑,已是回光返照之时。
“他们一个都逃不了,不会好过的。”
这句话刚落,私卫终于心甘情愿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有青龙将军的这声承诺,他就在阴曹地府先等着那两个人!
法场的烂摊子还得康云章来收拾,庞禹狄责无旁贷地担上了赶人的任务,高高兴兴赶过去了。
黎家族长不是好面子,把孙儿看得比天还大嘛?
庞禹狄就是叫他没有脸面留在那个宅子里,更别提是小镇上,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夜深人静的时候,黎冲的痛呼声叫周围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夫一个个摇头,族长也急得头发都白了,却也无济于事,只能把黎冲绑在榻上,免得他伤了自己。
庞禹狄赶到小镇的时候,听见那些邻里议论纷纷,有说宅子多年没住人,里面可能关着一个疯子,也有说是不是主人家抓回了逃奴,这是在亲自教训着。
他不由乐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黎家族长再想隐瞒身份,在这个小镇苟且偷生,也得看镇上的百姓乐不乐意。
庞禹狄只是在镇上唯一的酒馆买下足足十斤烧刀子,这么大笔生意在掌柜看来是极为少见的,更何况他还另外买了十斤牛肉带走。
他满脸醉意,跟掌柜透露了几句:“别看那宅子半旧不新的,里面布置得却非同一般,我也是沾了别人的光,这才进去瞧了瞧。”
庞禹狄脸上戴着付大夫做的面具,是个满脸胡须的清秀汉子,看着像是读书人,又几分见识,掌柜看他财大气粗,就猜度宅子里的也是富贵人家。
连他都说是沾了光才能进去,这得是多大的贵人啊。
掌柜心思活络,小镇上消息灵通,不到半天所有人都知道巷尾的老旧宅子里可住着富可敌国的大贵人。
有小贩便想着上门招揽生意,有嫉妒的便想去分一杯羹。
黎家族长原本想着此处一点都不起眼,能躲避摄政王的眼线,又能安安静静地躲着,倒是个适合的好地方。
谁知道安稳的生活才没过一天,就变得翻天覆地。
每天不断有小贩过来敲门,把东西吹得天花乱坠,赶都赶不完。
家里时不时会少些值钱的摆设,他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方越发肆无忌惮,几乎要把整个寨子搬空,这才慌了起来。
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在黎家族长看来不过稍微充门面,也没怎么放在眼内。
只是他养尊处优惯了,这些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小东西在外头却是能卖一大笔钱,足够平常人好好的过上一整年了。
加上他又不吱声,宵小更加放肆,把宅子里的东西远远一卖,搜罗的银钱叫众人笑不拢嘴。
既然随意摆在外头的都这么值钱了,那么藏在隐*的东西岂不是价值连城。
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原本只想着偷点东西来卖几个钱来花花。如今手上的银钱足足能不干活,好好挥霍几年,却又觉得钱多又不咬手,再多些也无妨。
黎家族长只得花钱请来护院,暗叹把那些私卫都撵走,实在不是明智之策。
谁知道请的护院却被宵小贿赂了,里应外合,族长被刀子架在脖子上,只能把钱财奉上。
护院早就摸清的宅子里到底有多少钱财,硬是活生生让族长割肉般把值钱地奉上,这才放过了他。
族长顿时身无分文,连大夫都请不起,又担心那些宵小又卷土重来,这回他真拿不出值钱的东西来了,只得带着黎冲匆匆离开了镇子,再也不敢停留。
好在院子里的马车,宵小们没看上,他们两人这才一路顺利地逃了出来。
庞禹狄一路换着*给两人使绊子,硬是叫族长只能带着黎冲离开了庆国,这才把霉运甩掉了。
不过这时候,两人身无分文不说,老的老,病的病,手不能抬肩不能挑,无奈之下,黎冲也只能跟着族长乞讨了好几回,这才勉强跟二伯和三伯汇合。
二伯和三伯早早赶来,占了一席之位。原本在这个荒芜的地方堪称老大,谁知道族长来了,估计得让贤,心里不痛快就算了。
两人还穿着破破烂烂,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带着,不由心下鄙夷。
二伯和三伯也是狡兔三窟,把银钱藏在了几处,来的时候也带着些,不至于过得太惨。
反观族长和黎冲,来到后吃的用的住的都是两人的,还过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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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冲不发病的时候还扯高气扬,支使着寨子里唯二的小厮,还一味抱怨,觉得二伯和三伯慢待了自己。
没过几天,二伯和三伯就忍受不了,把两人关在了柴房。
等十天后,他们才把人想起来了,叫小厮去柴房看看。
谁知道小厮打开门,彻底吓傻了。
黎冲满身是血,族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说,手脚上少了好几块肉,一看就是用牙硬生生咬下来的!
他们被黎冲使唤狠了,便想着教训教训,也没送吃的来,谁知道黎冲如此心狠,连自己的亲爷爷也能吃下去?
二伯和三伯是怕了,这个侄儿是彻底疯了,连最疼爱他的族长都下得了手,更别提是他们了。
索性把黎冲赶得远远的,给了一笔盘缠,算是仁义已尽了。
黎冲又痛又饿,等醒来的时候,族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自己嘴里还含着不少肉块,几乎要崩溃。
余下的亲人又把他赶出来,黎冲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一群强壮的男子包围起来。
他们如看猎物一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叫黎冲不寒而栗。
看着这些人背后巨大的纹身,他顿时傻眼了。
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戎族人居住的地方,分明是自投罗网!
庞禹狄听说黎冲被戎族人带走了,这才心满意足地飞鸽传说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