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瑟睁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英帝昨夜,险些驾崩。”
萧瑟瑟一惊,身子略有些发抖, 而在她颤抖之前, 就已经被玉忘言紧紧的搂住, 完全纳入怀中。
萧瑟瑟喃喃:“太突然了。”
“这样的突然, 以后还会有。”
“忘言……”萧瑟瑟抚了抚他的胸膛, “是太医们合力,救了天英帝?”
玉忘言的喉头滚动,“瑟瑟,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我想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嗯, 你说, 别绷着脸。”萧瑟瑟感受到玉忘言的沉重, 笑着打趣,“不管是什么问题, 我们一起想办法都能攻无不克的,不是么?”
玉忘言露出一抹笑意,“好……”
对萧瑟瑟,玉忘言再也不会隐瞒什么,一五一十, 把林家表妹的事都说了。
萧瑟瑟同样震惊, 沉默良久, 说道:“忘言, 还记得我曾经被母妃辱骂过吗?”
“……记得。”
“那时你告诉我, 母妃是因为四殿下差点死在湖阳,而迁怒你我。”
“是。”
萧瑟瑟翦瞳如水, 凝视着玉忘言,“或许是我太过敏感,心里面总是觉得,母妃不应该那样辱骂我们,就算是生气,也不该是那样的深仇大恨,毕竟她是你的母妃不是吗?”
玉忘言心下一紧,“瑟瑟,你是想说……”
“她真的是你母妃吗,忘言?”
玉忘言身子骤僵,萧瑟瑟赶忙抱住他,小手在他背后宽慰似的抚着。
“忘言,我不是怀疑什么,只是觉得,一个母亲不应该这样……”
“我知道。”玉忘言渐渐放松下来,感觉到一双小手在背后暖暖的拥着他,心里也如被滋润了似的,不再像刚才那样疼的抽紧,“仔细想来,你说的的确是个疑点。但母妃被天英帝抓进帝宫,我只能寻机会与她私下相见,这些都是事实。”
“也就是说,你从第一次见到母妃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帝宫里了是吗?”
“嗯。”
“那么,在帝宫里的这个母妃,未必是从前的晋王妃啊。”
这样的言语,对玉忘言来说既残忍又不得不面对,如果是由别人口中说出,他多半冷脸面对、嗤之以鼻,甚至恼怒而去,可经由瑟瑟来说,他只觉得自己的思路渐渐理性起来,客观的思索所有,便真的会发觉这些问题。
萧瑟瑟侧头,把脸贴在玉忘言的心口,“忘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父王之前的种种行为以及想杀我这几点来看,我不认为父王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也就不会那么相信他说出的话。我知道自己这样讲你会难受,但是,我只想你能好好的,不要吃了亏。”
玉忘言忽感到哽咽,搂紧萧瑟瑟,一手抚过她隆起的小腹,炽热的温度渗透进去,让萧瑟瑟的身子变得更暖。
他道:“父王对天英帝的仇,却是无假。从小到大,他都在给我灌输仇恨,如今让我去质疑,实在难以有条不紊。”
“忘言,你不要急,有我陪着你。”萧瑟瑟侧头,轻轻吻了玉忘言的脸,“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两个都陪着你,不管还会发生什么震惊的事,我们都给你力量克服。”
“瑟瑟……”感动让玉忘言的全身都涌上了暖流,他抚摸着萧瑟瑟,她的发,她的身子,她的小腹,千言万语汇作一句:“有你真好。”
萧瑟瑟呢喃:“我也离不开忘言……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都好,我都喜欢。”玉忘言亲吻萧瑟瑟的鼻梁,“瑟瑟,你放心,再动荡难测的环境,我也要护住我们的家,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玉倾玄也好,父王也好,我在,你就不用担心他们。”
“我信你的,忘言……”萧瑟瑟甜美的一笑,送上温柔的亲吻,不想玉忘言快她一步啄过来,引发了萧瑟瑟促狭的笑声。
这样的亲昵,在如今这多事之秋,显得难能可贵。谁也不想虚度时光,抓紧这丝丝缕缕的时间,沉浸在爱人和家室的温暖中。
窗纸上的冰花被窗外的阳光照着,有那么一朵,忽然松动、脱落,发出轻微的响声。
这响声让萧瑟瑟回了神,这才意识到此处不是瑾王府的卧房,而是四王府的厢房。
玉忘言为她理了理额角的乱发,柔声道:“再躺一会儿,我去弄些粥点。”
萧瑟瑟轻笑:“玉倾云不会这样没眼色吧,还让客人早晨起来自己找吃的。”
“你再躺一会儿。”玉忘言用被子把萧瑟瑟包裹严实了,不顾自己受冻,等做完了这些才起身穿衣。
萧瑟瑟看着心疼,“把我裹成蚕蛹,你却冻着。”
“我是习武之人。”玉忘言轻描淡写的带过,又俯身在萧瑟瑟的额上吻了下,这方出屋去了。
萧瑟瑟也不知玉倾云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真的没眼力到不管客人的早饭问题,害玉忘言在四王府里又找又问的才找到厨房,厨房还人手不足,玉忘言便借用食材亲自给萧瑟瑟做了早饭。
所以这顿早饭,萧瑟瑟虽然吃的心暖,却同时把玉倾云狠狠腹诽了一顿。
玉忘言和她一道用膳,快要吃罢时,玉倾云才仿佛想起了他们,用送来了些糕点以示赔罪。
萧瑟瑟毫不客气道:“四殿下忙什么去了?我们早就自食其力的解决了,这么些精巧的糕点,还是拿给访烟姐姐吧。”
玉倾云把糕点盘子放在了萧瑟瑟的面前,和颜悦色道:“早晨访烟的伤势反复,在下和应神医一直在她房中,还请瑾王妃见谅。”
萧瑟瑟忙问:“访烟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应神医说……应无大事。”
玉忘言道:“应神医的医术我清楚,纵是比不得他师父生死人肉白骨,但也是登峰造极。他既说了没事,你就当放宽心。再者,你府上满是奇药,对应神医而言更是如鱼得水。”
玉倾云似是被安慰的心情好了些,“那就……借瑾王吉言。”
待用餐罢,玉忘言和玉倾云一道去探视诸王的妻小,萧瑟瑟披上斗篷,去外面透透气,又去探望了赵访烟。
两天没回瑾王府,怪想念的,等这里的事情妥当了,萧瑟瑟得以和玉忘言一同回了去。
腊月将尽,顺京风雪绵延,吹得万物凋敝。
在风雪中撑着伞,走进佛堂,在普度众生的佛像前缓缓跪下,听着小沙弥敲木鱼的咚咚声,低低为何惧念咒。
何惧已死去有些时日,可萧瑟瑟还是觉得,他好像就在她旁边,在她所看不见的某个地方默默的守护她。
不禁的,萧瑟瑟喃喃:“你的仇报了,也不要担心我什么,我会照顾好何欢,快快乐乐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你快些走吧……”
正敲着木鱼的小沙弥,忽然止住了动作,朝着佛堂门外莫名的望去。
“小师傅,怎么了?”萧瑟瑟问道。
“女施主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小沙弥问。
“是什么声音?”
小沙弥站起身,朝着佛堂外走去,“好像有谁在和你道别,要走了……”
萧瑟瑟一怔,眼泪忽然就不听使唤的落下来。模糊的泪水里折射着佛堂里的袅袅檀香,烧起的轻烟在半空中像是化作一朵莲花的形状,又渐渐的散去,沾了萧瑟瑟的衣带,留下温暖的异香。
萧瑟瑟挂着泪喃喃:“安心去吧,何惧,活着的我们都能好好的活着。百年之后,我再去见你……”
风雪纷飞,淅淅沥沥的雪花,打着旋飞进来,落在萧瑟瑟的肩膀上。
她望着远方的天空,破涕为笑。
腊月的最后几天,在愈加纷扬的大雪中,六位王爷低调的离开了顺京。
大雪掩盖了他们一行的足迹,就像是,他们从没有来过。
待他们走后的第三日,天英帝才派人护送他们的妻小去封地,而这时正是年三十,万家爆竹灯火,玉忘言和萧瑟瑟也偷得浮生闲散,热热闹闹的过了大年。
但这时,又一道消息传来,让两人过年的心情不得不消退。
——晋王在浔阳的事务已了,即将准备归来。
萧瑟瑟担心玉忘言会因此而情绪不佳,导致体内的血蜈蚣再犯,便每天都想法子逗他开心。
在这幸福又充满着危机的日子里,朝堂上的事,也在诡谲的变化着。
听下朝回来的玉忘言说,这几日好些臣子站出来跟天英帝提立储的事,且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推荐玉倾玄。
这些臣子,多半是塘城萧氏的人。
而天英帝虽然怨怼于玉倾扬,可毕竟是他亲口下令斩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始终难受,像是插了根刺。这些臣子屡屡提立储的事,无疑是在把天英帝心里的刺拔起来又插回去,插得更加鲜血淋漓。
天英帝的身体原本就不行了,好不容易那晚上挺过去,却在这几天被气得更差。
正月八日,他便吐着血从龙椅上坠下来,在百官和内侍们慌乱的呼声中,被送回寝宫。随后太医院又是群体出动,从中午忙到第二天的中午。
就在这正月九日的中午,萧瑟瑟收到一道谕令,是天英帝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