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夭看着这两姐妹的舞,每一处都可以说是近乎完美,更难得的是两个人即使背对着背,动作也完全一模一样,相比之下,她的独舞无论是从动作上还是精巧上都不及这两姐妹的舞蹈……
簌簌两行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沈桃夭觉得自己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她是东越的神童,教她舞蹈的教习从来都对她赞不绝口,这六幺舞也是她从小到大拿手的舞蹈,可现在还比不过两个小丫头,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最最重要的,是她刚才已经在众人面前承认过,她是从小苦练六幺舞,而南燕才女虽然说这两个小妹自幼长于六幺舞,可这两个丫头才几岁?在旁人看来,恐怕她连六幺舞的年头,比这两个丫头的岁数还多吧!可饶是如此,她还跳不过两个黄毛丫头……
眼角瞥见欧阳中天铁青的脸色,沈桃夭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身来的力气。
全完了,全完了……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高傲的资本了!她坏了这么大的事,欧阳中天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的,她未来的日子已经可以预见到会是怎样的悲惨了!
欧阳中天咬着牙,冷冷一笑:“已经请教完了,怎么还不下去,留在这里碍事?!”
沈桃夭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胡乱地朝着众人一礼,便随着乐师们一道儿下去了。
祁敬之这时候可是有了底气,含笑看向欧阳中天:“欧阳大人,还有什么要请教的?一并说了吧!”
欧阳中天勉强堆起一脸笑意来,一双眼睛盯紧了叶棠花:“南燕的才女真是厉害,臣下拜服了,不过南燕的才女厉害是厉害,怎么厉害的只有一家的姑娘呢?”
此话一出,韩依柔、沐千蓝和何芳的脸色顿时都臭了起来,叶棠花扫了欧阳中天一眼:“欧阳大人误会了,不是只有叶家的姑娘才厉害,而是还不需要几位姐姐出手罢了,欧阳大人还是快叫几个厉害的姑娘出来,才好劳动几位姐姐啊,方才那位沈姑娘的舞蹈,连清商两个十岁的妹妹都能指点得了,这要是几位姐姐亲自出手,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欧阳中天气得脸色发青,不住地点头:“好、好,那就让我们东越最有才华的姑娘上来请教吧!”
这时候,剩下的几个姑娘里又站出一个人来,她穿着一袭青衫黄裙,长发用乌木簪挽起,翩然走到宴会中央,福身施礼:“东越阮氏素素,见过南燕皇帝陛下。”
“起来吧,不知阮姑娘又想要展示些什么?”祁敬之照例客套道。
只见这阮素素抬起眸来,一双眼睛微微透出些寒光来:“民女不才,想跟几位才女讨教讨教功夫!”
说罢,阮素素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根鞭子来,这鞭子平日里不用的时候盘成几圈放在怀里,几乎看不出来,待到用时掏出来散开,就是一条长鞭。
众人有些心惊地看着阮素素舞起鞭子来,这少女真是有些功夫,鞭子抽到地上就是一道印子,离得近的人甚至能听到鞭子挥舞时带起的呼呼风声。
场中众人虽然颇为惊讶一个小女子能够耍得一手好鞭子,但在西辽一边,一群人却是百无聊赖,实在无事可做的南里和南弭凑到一块儿,开始评点阮素素的功夫。
“阿姐你看,这丫头的鞭子做得也太毛糙了,一点儿都不好看!”
“不好看还在其次,这鞭子对于这个女子来说有些太长了,你仔细看看,她挥舞鞭子的时候,鞭稍几乎都拖在地上,这无形之中就削弱了鞭子的威力。”
“是啊,而且她脚上功夫不到家,下盘不稳,要是给我一杆长枪,我要不了五十招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哪里用得着长枪?就凭她这鞭鞭不离地的功夫,只要咱们寻机踩住她的鞭子,都不用咱们动手,她自己就先摔了,手劲儿越大摔得越狠!”
……
南家两姐妹的声音不小,虽然还不足以传到南燕那头儿,但传进阮素素的耳朵里却是足够了,她听着西辽公主的点评还舞着鞭子,不由得分了心,这一分心鞭子就舞的不如刚才精彩,而她这一点破绽自然更逃不过尚武的西辽人的眼睛,批评的声音也就更加多了,气得她肝火上升,真恨不得一鞭子抽花南里南弭那两张脸,看她们还敢不敢胡说!
好不容易忍到献艺结束,若依阮素素的心意,她非得跟这两个西辽公主好好较量较量,但好在她还没气糊涂,知道自己应该作什么,便还是将目标放在了南燕的才女们身上:“素素的献艺结束了,请南燕才女赐教吧!”
祁敬之的脸色颇为难看,请教功夫?这叫个什么话!他还没听说过南燕的少女之间推崇功夫的呢!
欧阳中天这时候笑得也颇为狡黠,这一手他也准备了好久了,南燕不是才女多吗?可是南燕称一个女子是才女的标准,是这个女子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又怎么可能精通武功呢?他有意带了阮素素来,就是要打南燕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他得意洋洋之时,只听南燕座位上一个少女冷笑道:“雕虫小技,果然是只有请教的份儿,就让我来会会你!”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说话的何芳身上,何芳也不避讳,三两下解开了披风,昂然走了下来,瞥了阮素素一眼:“闪开,你碍事了!”
阮素素气结,但又不能不让开,只能退了两步冷笑道:“好,就让我好好跟南燕才女学两招!不过我练的可是鞭子,你赤手空拳的走下来,难道是要教我拳术吗?那可用不着!”
何芳冷眼看了她一眼,嘲弄般地笑道:“像你这样的傻子,真跟人过起招来,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的兵刃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视而不见,设若我此时动了手,你又当如何?”
阮素素愕然从头到脚打量了何芳几眼,摇了摇头:“兵刃?哪里有兵刃?”
何芳嗤笑一声,将手抬至腰间,在腰带处绕了几圈,竟解下一条薄如蝉翼的东西来,那东西长约三尺,色近乎透明,展开了仿佛是一把刀,但又薄得诡异,让人不禁怀疑这东西有没有硬度。
阮素素看了半晌,将不可置信的目光由刀上转移到何芳身上,她失声叫道:“蝉、蝉翼刀!没想到江湖传言中的蝉翼刀竟然真的存在……传言中,蝉翼刀已经失踪了几十年,没想到居然在南燕的一个贵女手中!可是以蝉翼刀的珍贵和威力,是不可能被普通人轻易得到的……你、你难道是‘天涯一刀’何云欢的后人吗?”
何芳的手指拂过淡的近乎无色,薄如琉璃纱的蝉翼刀,似笑非笑:“没想到家祖退隐江湖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记得,你也算有些见识了。当初家祖行走江湖的时候,正赶上外敌入侵,生灵涂炭,家祖以为国仇应当先于家恨,便毅然弃江湖而入庙堂,改名何吞吴,自此从戎入伍,报效国家,建功立业,‘天涯一刀’也就在江湖上消失了……不过家祖虽然退隐江湖,这一手‘天涯刀法’可是从来不曾荒废,蝉翼刀也不曾有一日懈怠过,今日我入宫比试,家祖将此刀借与,我原以为此刀无用武之地呢,没想到如今倒真用上了!”
说罢,何芳手中蝉翼刀忽地一动,阮素素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有了尖锐的疼痛,原来何芳在一瞬之间将刀架上了她的脖子,而且将力度控制的刚刚好,使她既能感受到疼痛,刀刃又处在割破皮肤的边缘。
何芳勾起唇角,满脸煞气地看着她:“怎么样,还比吗!”
阮素素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脸惨白:“不、不、不比了,不比了!”
何芳轻嗤一声,将剑从阮素素的脖子上移了下来,却并未收回腰间,而是遥遥指向欧阳中天:“欧阳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一点儿!诚然叶家的小姐都很有才华,但南燕有才华的姑娘可不止他叶家一家才有!人各有志,论起武功来,我何家也不输谁!南燕有才华的女子何止千千万,欧阳大人只着眼于眼前所见,是不是眼眶子太浅了!下次大人如若再想说南燕只有叶家姑娘是才女,先来问问我手中蝉翼刀答不答应!”
欧阳中天满脸煞白地盯着那薄薄的刀,咽了咽唾沫,机械地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何芳冷笑着将刀收回腰间,挥袖转身走回座位,接过披风重新披在自己身上,傲然往椅子上一靠,往下面一扫,全场人的目光都近乎呆滞地集中在她身上,不由得冷笑道:“列位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都想尝尝蝉翼刀的滋味?”
顿时在场的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往何芳那里看,开什么玩笑,蝉翼刀是什么东西?刚才看这丫头的动作,她手上功夫也着实不错,谁闲着没事儿跟她过不去,那不是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