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阮如意口上推脱着,可是表情已经不那么自然,袖笼下的手已经是不停地绞着帕子,看起来十分紧张,“三弟妹难道不知道,那种香已婚妇人最好不要戴在身上。”
“哦,”秦玉暖眼神扫过阮如意,她已经可以确定往自己屋子里放麝香的就是唐氏和阮如意这一边的人了,不过看着阮如意这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胆小的样子,她顶多也就是一个从犯,而谢如莺,更只是一个帮手而已,秦玉暖朝着阮如意笑眯眯地道,“玉暖现在知道了,还要多谢大嫂提醒,如今我也有了身孕,回去更是要处处小心,好好彻查一番。”
“身孕?”阮如意一惊,竟然是一时忘了礼数,直接抓上了秦玉暖的袖子,“你有了身孕了?”不可能啊,那么多的麝香,她怎么会怀孕?
“嗯,”秦玉暖面露出一种喜色道,“昨日在宫里太医确诊的,怎么?大嫂没有听说吗?”怎么可能会听说,昨夜冷长熙虽然当真按照郭仕东的预测将宁王府的亲眷接出了京城,临时安排在宁王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园里,可那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三皇子一党放松警惕,以为连大名鼎鼎的冷大将军都信了郭仕东的话,可其余的情况,阮如意这一干人等却并不知道。
“那……那就恭喜三弟妹了。”阮如意有些晃神,神色中有些失望,作为宁王府的大嫂她嫁进来都快三年了,可是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相公本来就是一个嫡出,她一直想着能第一个怀上孩子,最好生个孩子,算不上嫡子好歹也是个长子,所以才会同意婆婆唐氏的法子,拼命地阻止秦玉暖有身孕,可如今,办法用尽了,只能怪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了。
秦玉暖浅浅的一笑,明媚如一朵向阳芙蕖:“听说大嫂和东苑的谢姑娘关系不浅,这次谢姑娘也会来,刚好大家可以好好说说话。”
“是啊。”阮如意牵强一笑,谢如莺对冷长熙的心思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怕是这一次知道秦玉暖有孕的消息更是失望之极了吧。
阮如意在前,秦玉暖在后,依次进了赏菊园,恰好听到这里头的欢声笑语。
“表姨妈您院子里的秋海棠真是好看,就连那最珍惜的绿色秋海棠都有,看来王爷果然是待您不薄。”这谄媚讨好的声音有些熟悉,听着这称呼似乎是曹侧妃那个表侄女,可秦玉暖却是还从未听说过,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表小姐。
这花园里花团锦簇,满院子都是海棠花,大红的,玫红的,还有西夏特供的绿色海棠花,据说为了研制出这种奇特的颜色花了西夏那些花匠们不少心思,秦玉暖只在宫里头远远地见过一次,没想到,这小小的花园里也会有这样的御供佳品。
花色掩映下,香风徐徐,曹侧妃今日一身茜色百褶如意月裙,鲜艳的颜色不仅没有不合身份,反倒是愈发衬出其清新脱俗,十分应景,倒是头上装饰十分简单,一只玳瑁做成的珠花,一对碧玉簪子,有着一个常年礼佛之人才有的恬淡。
而曹侧妃的对边,那个甜甜地正喊着曹侧妃表姨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玉暖在秦家见过的窦眉双,她眉眼弯弯,早已没了窦家倾覆初来京城的怅然,甚至第一眼瞧见了秦玉暖还主动问好道:“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来了。”
“见过曹侧妃。”阮如意和秦玉暖齐齐向曹侧妃施礼。
“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曹侧妃知书达理的模样很是给人好感,若是秦玉暖不知道那子母草的事,一定会对曹侧妃顿生好感。
大家方坐下,茶果点心就一一端了上来,其中的一道糯米甜饼做得最是好看,这原本是摆在秦玉暖跟前的,可是曹侧妃却是特意让人将这糯米甜饼给挪了一挪。
“如今玉暖有身孕了,这糯米是凉性的,还是少吃为好。”原来是为了这个。
曹侧妃言笑晏晏,语气是十二分的关心,可众人却都是一惊。
“什么?”唐氏险些就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三少奶奶你有身孕了?可是确诊了?别是弄错了。”
秦玉暖用余光微微扫过唐氏,淡淡地道:“宫里御医已经确诊了,一月有余了。”
这话出口,秦玉暖几乎都听到谢如莺磨牙的声音,秦玉暖怀有身孕就意味着她更没机会了。
“挺好的,”曹侧妃笑着缓解气氛道,“咱们王府里好久没有过小孩子了,这下子,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曹侧妃都如此说了,其余人尤其是唐氏都不得不跟着附和,接下来都是一些祝福话语,秦玉暖和婉地笑着回应。
谈笑间,不断地下人端上果酒,添上点心,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陶土盆摔破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端正的小厮正窘迫地站在一盆被摔裂的陶土盆边,破碎的残骸和泥土中是一抹娇嫩的绿色,这个小厮竟然摔坏了最为珍贵的绿色秋海棠。
“哎哟,你这个下人怎么做事的?不知道这是我们侧妃最喜欢的绿色秋海棠吗?就是卖了你也赔不起这一瓣花瓣。”管事的老嬷嬷立刻赶过来训道,又连忙向曹侧妃说好话,“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管好下人,是奴婢的错。”
“不急,”曹侧妃却是一点愠色都没有,反倒是招手让那小厮上前来,“你过来,我看你刚才做事神色凄然,还时不时地擦拭眼泪,时不时遇到了什么难事?”
曹侧妃语气自然,当真给人一种活菩萨临世的感觉。这小厮牛高马大地,可站在这几位主子面前弓着身子显得十分卑微。
他耸了耸肩,似乎在忍着眼泪,猛然间突然双膝一跪,不是朝着曹侧妃,而是对着秦玉暖,砰砰地就磕起头来,嘴里还带着哭腔喊道:“三少奶奶,求您了,求您放过我的老父亲吧,我是家里九代单传,您是宁王府的三少奶娘,是小的配不上您,请您不要再骚扰小的父亲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你起来,”纵然大家目光都紧紧黏在秦玉暖身上,她依旧可以做到淡然,“你所说的老父亲,还有什么配不上,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啊,有什么话起来说,慢慢说。”唐氏似乎尝到了这里头的一些猫腻,眉眼笑得有些阴森。
这小厮直起身子,缓缓道:“小的姓李名龙,本来是在鲤鱼池当差做粗活的,人长得壮,管事的也都安排我做的活多,有一天晚上,我最后一个离开鲤鱼池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三少奶奶一个人有些跌跌撞撞的进了园子,我本想绕着道走却被三少奶奶喊住了,当时三少奶奶似乎有些不清醒,她一下就……一下就……。”
“一下就什么?”唐氏显得很是兴奋。
李龙咬咬牙:“她一下就抱住了我,还说一直很喜欢我什么的,让我从了他,接着就开始解衣衫,强行我与她鱼水之欢。”
骤然,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啧啧嗟叹道,没想到这平日里和三少爷相敬如宾,你侬我侬的三少奶奶背地里还干过这偷汉子的事。
“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秦玉暖斜眼看着这长得极为俊朗的李龙,“若论起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小的有信物,”李龙开始从腰间摸索起来,顿然掏出一个梅花络子,秦玉暖认得,这的确是出自她的手工,“这是三少奶奶交给小的的信物,你看三少奶奶的腰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梅花络子呢,三少奶奶说是只想和小的在一起,和小的才是真的快乐,之后还找过小的几次,小的害怕丢了这份工,一直忍着,可是后来小的自觉的不能再对不起三少爷了,拒绝了好多次,三少奶奶就刻意派人去小的家里闹,小的老父亲已经被吓得昏迷了过去,如今医药费还是个问题,所以小的才……。”
曹侧妃皱了皱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肮脏的事情,看着秦玉暖道:“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有,”秦玉暖冷冷地瞥过这李龙,指着李龙手中的梅花络子道,“这个梅花络子我编了许多,我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几乎人手一个,很容易拿到,根本说明不了问题,若这个就算是证据的话,是不是随意指出府里的一个女眷就可以说她不检点了呢?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更不会派人去欺负他的老父亲,相公待我极好,我没道理背叛他。”
“三少奶奶别着急嘛,”唐氏假装劝道,又问着李龙道,“你说的事情大概是多久以前?”
李龙想了想,道:“大概一个半月之前。”
一时宁静,唯独曹侧妃慢慢地开了口:“我记得,方才玉暖是不是说她有孕也恰好,是一个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