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同病毒一样肆意弥漫,压抑的气氛压得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背上开始流汗的苏胖子很想让人把屋子里的冷气给打开,不过他现在宁愿被闷死也不想第一个冒出来说句话。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苏爷坐上直升飞机走了?”声音低沉得像是从深渊里流传来,唐枭淡淡扫了眼在座的每一个人。
阿峰暗暗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儿,他在老大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唐枭越是生气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得越是冷静,现在看来老大该是快气疯了吧。
“已经派人跟踪了。”苏寓坐在唐枭左手边的一张凳子上,往日凌厉万分的双眸里此刻略显暗淡,失了一分神采,多了一分沉重的忧虑。
“然后跟丢了。”唐枭语气锐利。
抱在胸前的双手微微一颤,苏寓猛地抬头注视着男人:“唐枭,苏爷不见了你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你有资格指责我们吗?”
“你说得对,我没这资格指责你。”他越过众人径直走向了坐在最角落的中年女人,直至距离地方一步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听着,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烂理由背叛了苏白,也不管为什么他愿意以自己换你的安全,如果他有一点点损伤,我不会放过你。”
苏红脸色有些憔悴,她抬起头朝唐枭瞥了一眼,讽刺地笑道:“你刚刚说什么?他们疯了,连你也疯了吗?他是苏墨,苏白早就死了。”
唐枭只是笑了笑,这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是苏墨还是苏白,你这个和苏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难道还分辨不出来吗?”他弯下了身体凑近女人的耳边,“我知道你因为当年苏白杀了你的父母而一直耿耿于怀,但如果不是你父母背叛了苏家也不会落得最后那个下场,是不是苏白死了你就高兴了?还是要整个苏家为你的父母陪葬?苏红,你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女人瞪向唐枭:“你了解的够清楚的,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管那男人是苏墨还是苏白,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去憎恨一个杀死我父母的人,就算我父母做了他人眼里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也依然是我最爱的人。”
苏红“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环顾众人厉声道:“今天是我背叛了苏家,我知道你们各个都在心里恨我,巴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可我苏红在这里就说一句话,你们事后要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可是在此之前先那男人救出来,我苏红从不欠苏家的人情!”
瞥了眼一旁的唐枭,苏红挺直了腰杆大步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啪啪”作响,不管是苏红还是苏白,这一辈的苏家人骨子里似乎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苏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
“我不信任你。”苏寓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道,“但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你,苏爷身上装了通讯器,他打算以身犯险亲自把背后的叛徒揪出来。”
她变幻不定的眼神出卖了她,因为是苏白的命令她不得不服从,却也难以抑制心里的恐慌。
听到这里,唐枭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了,为什么外界的人总说苏家的人是疯子,他现在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有苏白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当家,才有后面这一批纷纷效仿的小疯子,为了干净利落的除掉叛徒,身为掌权者竟然亲自入虎口。
他早晚有一天会得心脏病的,活生生被苏爷给吓出来。
……
……
被喷了****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药效刚刚过了清醒的时候,脑袋就跟被铁锤砸过的西瓜一样快要裂开了,一阵阵的钝痛,难受的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是被绑在干净而柔软的床上,不是昏暗爬满蟑螂的地窖,也不是臭味弥漫的野外小破屋。
苏白用力闭了闭眼睛,过了几秒后才重新睁开,他打量着自己身处的房间,随意一扫,墙角有安置摄像头,从房间的摆设来看他应该还在欧洲,窗外吹进来的风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似乎还有些咸味儿,以他曾经被陈渊软禁小岛一年的经历来看,他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小岛上。
结合****的时间推算以及德国周边国家来看,这里是法国的某个小岛。
他背靠着床头试着坐起来,除了双手被铐在两边以外他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自由活动,那些人估计是随便把他丢床上的,鞋子都没脱,他动了动手腕,稍微有些麻并不是很疼,估计他是刚刚被转移到这里的。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苏寓他们应该已经在极力缩小搜查范围了,至于唐枭……那个男人会不会因为他做的这个决定而气炸掉?虽然前不久才刚刚吵过架,但这气来的快也去的快,他会让唐枭好好看看,他苏白并不是需要别人随时捧在手心里护着的。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陆续走进来了三个西装男,清一色的老外,也都是那会儿在慕尼黑苏红和小劳伦斯的人交易时就一直在着的保镖。
眼神淡淡掠过三个保镖中的一个,苏白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最后坐着轮椅进来的那个男子身上,他忍不住的就扬起了嘴角,目光冷冽又充满讽刺:“小海,你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如当初就真的被陈渊一枪杀了的好。”
“陈哥说过,他不会因为你的话就杀我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模样却再也不是当初在香港的那个小海,原本还算俊秀的面貌现在已经完全变了,脸上都是被动过刀子的整容痕迹,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高科技能把一个人的脸完完全全的复制成另外一个人的脸。
“是啊,他只是打残了你的腿而已。”瞥了眼男子残废的双腿,苏爷冷笑了一声。
小海滑着轮椅慢慢接近男人,在距离六七步路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扬起下颚笑了笑:“我知道苏爷你最擅长说话扰乱别人的心,可我的心很坚定,从第一次看到陈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界上能让我爱的人就只有他,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怎么会呢,我也觉得你和陈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疯子一个变态,一个造孽一个犯贱,啧啧啧,你们不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苏白恨不得掐死陈渊,在香港的时候还故意演戏给他看,有够苦情的,不是说把人都丢海里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还变成这副让他恶心的模样。
“当然了,陈哥最后还是会喜欢我的,”他傻笑着摸了摸自己完全变了模样的脸,眼神朝苏白飘了过去,“陈哥喜欢苏爷,我就变成苏爷的样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你更像苏爷了?”小海的一张脸完全照着没死之前的苏白复制了一遍,只是估计手术做的仓促,脸上的人工痕迹略显明显。
要让苏白承认小海顶着的那张脸是他,他死也不承认,山寨的永远都带着股山寨味儿,小海已经完全疯掉了。
“陈哥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有那么一点点像苏爷而已,我现在才是苏爷,你不是了。”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苏白动了动手腕,手铐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几声轻响。
小海没怎么注意到,他还沉浸在“陈渊会喜欢他”的喜悦里:“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像苏爷的人,陈哥他说我脏,可什么是脏呢?如果我是灰色的,只要把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涂成白色我就是最白的了。”
他缓缓抬起头,咧出一丝残忍又狠绝的笑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疯狂:“所以呢,只要你比我脏,我就干净了,只要你残了手又残了腿,我就是更好的那一个,呵呵……”
这人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毕竟是曾经养过好几年的人,与其看到小海现在这样又疯又贱的样子,他宁愿一枪了解了对方。
“你最大的悲哀就是爱错了一个人。”苏爷淡淡地望着小海,他一辈子都不会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爱另外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放弃一切的地步。
“我不听你的话。”举起手一挥,小海笑了笑,“不如我们先从弄脏你开始吧,这么珍贵的一幕我会用摄影机记录下来的,我会给陈哥看,还要给全世界的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脏很脏。”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弄脏我。”毫无紧张的模样,他冷冷瞥了眼旁边开始架摄影机的几个人。
“我想啊,每天都在想,岛上的男人会排着队的等着操你,苏爷你不是喜欢狗吗?我还特别养了几条狗。”小海说的话足够让苏白恶心好一阵子了。
“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喜欢听话的狗,不喜欢像你这种得了病乱吠的。”估摸着时间,苏寓他们也应该差不多快到了,苏白面上噙着温和的笑容,朝站在一旁其中的一个保镖望了过去,“我这人记性向来不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是叫格莱德吧?”
小海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笑开:“苏爷等不及被人上了?我这里有很多药,可以一样一样来。”
“你家主人就让你在这儿看戏?”没理会小海,苏白朝绿眼睛的保镖瞥了眼。
保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从旁边拿来一个针管,小海笑着说:“苏爷,他们只听我的话。”就在他刚刚把话说完的时候,那只针管就扎在了小海的后颈上,药液被悉数注入。
他的眼前突然就一片模糊了起来,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挂着凄艳的笑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苏爷,告诉陈哥,我爱他……”双眼渐渐闭了起来。
有些人总会这样,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即使知道是死路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给你一点点虚假的希望就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殊不知道只会越来越接近死亡的深渊。
解脱了,也好。
苏白静静地望着小海闭上了眼睛,这个身体残破心灵扭曲的孩子,只有一颗对爱的心是纯粹的。
不再去看已经失去了呼吸的男子,他抬起头瞅了眼已经被格莱德干掉躺在地上的两个保镖,早在慕尼黑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绿眼睛的家伙,尽管只在A城见过一面,他还是记得这个格莱德是陈渊身边的人。
而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格莱德作为陈渊身边的一条忠狗必须杀死。
“小海是陈渊故意丢到美国的,是不是?”苏白冷冷望着重新换了根针管朝他走过来的沉默男子。
“陈总在港口等您,得罪了。”格莱德面无表情,走到了男人身边就要朝着苏白的血管把针管扎进去。
苏爷低着头眼里一片晦暗不明,就在对方把针管刺进他后颈的一瞬间,他突然一脚狠踹在格莱德的下面,同时手松开了手铐拔起身上的针管朝着对方的眼睛扎了下去,格莱德惨痛地大喊一声抓住了苏白的肩膀,苏白拔出男子腰间的手枪。
“怦怦——”两声之后,格莱德不甘的断了气。
用力掰开格莱德握着他肩膀的手,苏爷从床上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脑袋一瞬间的晕眩,刚刚多多少少还是被注射了一些****,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凭着意志力他没那么容易倒下。
捡起地上的枪拿在手里,苏白转身离开了房间。
能教导出一堆好学生的男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吃素的角色,他只是不喜欢做这些血腥的事情,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小寓。”他轻轻碰了碰藏在耳后的耳麦。
回应他的不是苏寓,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急躁而不安:“告诉我……你现在没事。”
是唐枭,有些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
苏爷一边持枪走在楼道上观察着四周,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话有意思?”
不远处响起几声枪响,一个冷峻的金发蓝眼男子和一个被迫一身黑的男人朝他跑了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公主救王子的戏码,你就乖乖在城堡里等着我吧。”苏白直接切断了连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