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打下落阳县,师部来了命令,前来支援的两个团,原地休整半个月。半个月之后,高团长的一个团将长期驻扎在落阳县,孙守德和徐梦归返回师部所在地待命。要说一个多团的人打三十多个鬼子,那不就跟玩似的,要不是徐梦归一心想把藤田抓活的交给赵德,这整个密林山头,恐怕早就被踏平了。高团长这都来了五六天了,徐梦归只顾着忙包围鬼子,还一次没有见过他。高团长也一心想再见见这位师里的传奇人物,之所以说是再见见,那是因为徐梦归在师部的时候,这位当时还只是个营长的高团长,就亲自带着个马扎,听过徐梦归的课。他对徐梦归那套特种作战理论虽只是听了个大概,却仍旧是很信服,当他听说徐梦归执行任务被鬼子抓走,在外边呆了半年多,又是拉起了将近半个团的队伍,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则,亲自前来撬墙角来了。
“好香。”徐梦归伸着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抽搐了下鼻子闻道:“这是谁的部队?怎么一大清早就开始烤?”说着就看到孙守德拉着一个瘦高个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徐梦归一怔,心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怎么看着这个人也这么眼熟呢?孙守德笑道:“傻子!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徐梦归两眼看着那个瘦高人,笑呵呵地把手伸了过去,和那瘦高个的手握了一下。笑道:”我如果猜得没错,这位应该就是高团长了。不过……”
高团长笑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徐梦归回道。
高团长呵呵一笑,抽回自己的手,随手指着地上说道:“坐下说吧!”三人席地而坐,高团长继续回道:“徐连长应该见过我,你在根据地办学习班的时候,我去听过课!算起来,我还应该算是你半个学生!”
“别!我可担不起!”徐梦归打趣道:“你是团长,我只是个连长。我给你当学生还差不多!”三人同时呵呵笑了起来,孙守德笑道:“都是革命队伍的同志,就是职务不同罢了,谁给谁当学生还用得着分那么清楚吗?对了,傻子。你想不想知道老高主动来找你是什么目的吗?”
徐梦归怔道:“嘿!我上哪知道?我又不是你们俩肚子里的蛔虫。”
孙守德神秘地笑道:“老高可是来者不善呐!你可护好你的那些新兵蛋子,他这次可是亲自来撬墙角来了!”
“什么?”徐梦归看着高团长,楞道:“啥?咱可说明白啊,我这三百多号人,我最多只能带走一百多个!其他人还得继续留下打游击。就算给你们,他们也得愿意啊。”徐梦归此时转念一想,人家大老远地来支援自己,这样直接回绝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如果这个高团长要的人不多,他也能勉强答应下来,自己手下好歹还有一百多人,少个十个八个,他也算能够承受。又试探着问道:“对了!高团长,你到底打算要多少人,人多了我可不应!”
高团长合计了一下,笑着回道:“其实我也要不了多少人,我只是看中你练出来的兵跟你学的那些本事!你放心,他们到我团里,绝对没亏吃。”
“连长?还是排长?”徐梦归惊道:“你可想好喽,这群民兵大部分可都是土匪出身,参加咱们八路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你就那么放心让他们指挥部队?”
高团长笑回道:“那倒不会!不过让他们当个副的,作战的时候帮着出个法子,平时练练新兵,这样总成吧!”
“那你要多少人?”
高团长笑道:“一个,一个总不多吧!”
“就要一个?”
“不是!是一个班一个!”
徐梦归见高团长笑的有些奸,不禁暗自盘算了一下,一个团三个营,一个营三个连,那就是九个连,一个连下边有九个班!九九八十一,我的个天,这高团长可够黑的,张嘴就要八十多口子人,这还不算有些团自己还有一些特务连,骑兵连什么的。徐梦归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急道:“高团长,不带这样的!我能动的兵就一百多人,你这一张嘴可就要去八十多口子人,你让我以后喝西北风去啊?”
“你算错了,徐连长!”高团长笑嘻嘻地说道:“我手底下还有刚从骑兵团那里抢来的一个骑兵连,机枪连!也就是说,我总共有十一个连,你给我八十多个,根本不够用!”
敢情这位高团长的兵都是抢来的?徐梦归心惊胆颤地说道:““不行!最多二十!”
“徐连长,你看我们一个团跑了那么大老远,又是枪,又是炮,拉过来也不容易,六十,六十总行了吧!”
“三十!我最多只能出这个数!”徐梦归扯开嗓子嚷嚷道。
“三十三,一个排一个!”
“好!成交!”高团长满脸笑容地瞅了瞅孙守德,孙守德不甘寂寞,急道:“傻子!你们是商量好了,那我呢?”
“你?”徐梦归呆脸气道:“哪凉快哪呆着去!”
远处的民兵们看到两个团长和自己连长,逮着几个数字纠缠不清,拉过正在从车上往下卸粮食的孙大胜问道:“头!你说连长他们再聊什么呢?这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也不知道!别瞎打听。”孙大胜仰着脖子看了会,摇摇头嬉笑道:“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开饭,今天连长买来的是羊肉!”说罢,孙大胜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还没张嘴说几句,就被徐梦归一嗓子给吼了回来“吃!就知道吃,我把你们都卖喽,你知道不?你这身肉还不如羊肉贵呢!”
“啊”
羊肉!徐梦归眼中一亮,转眼看着正和孙守德商量怎么瓜分那三十多口子民兵的吴团长,试探着道:“吴团长!你的全名是…!”
“哦?”吴团长急忙笑道:“我姓吴,全名吴山!”
“吴山?”徐梦归思量了一会,吴团长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徐连长,咱们可是说定了,三十三个,你可别后悔啊!”
徐梦归根本没想这事,又问道:”吴团长,你老家是不是在陕西?”
“对啊!怎么,徐连长,难道咱们还是老乡?”
徐梦归有些兴奋,也不回答吴山的问题,连连问道:“你今年二十七,你母亲姓邢,你家住的是窑洞,家里现在还有父母,没有兄弟!”
高山惊呆了。徐梦归趁机上前一把抓住高山的肩膀,又说道:“你小名叫山娃!!”高山这会彻底相信了!一扑棱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相信地看着徐梦归,嘴中喃喃地说道:“徐连长,徐梦归!!你是…你是俺爹说的那两个红军伤兵”
“是我!是我!”徐梦归兴奋地两眼通红。“怎么!你回过家了!咱爹咱妈好吗?”
高山点点头,激动地说道:“好!!好!兄弟,可让我找到你了!我回家那几天,咱爹整天就念叨着你!还让我在部队找你,没想到!!真没想到,竟然在这让我碰上你了!对了,还一个叫二柱的兄弟呢?他没跟你在一块?”
孙守德见两个人聊的起兴,插言问道:“怎么?你俩认识?”谁知高山和徐梦归同时转过头来对着孙守德喝道:“一边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孙守德讨了个没趣,溜达着到民兵中间拉关系去了!
徐梦归和高山两人聊起来各自的经历。原来高山那次去城里,正巧遇见抓壮丁的,几番躲藏不及,就被抓了起来,去县城外修筑工事。在工地上吃不饱,穿不暖,受尽了监工的虐待,几十名壮丁最后被得忍无可忍,杀了监工,高山怕连累父母,不敢回家,跟着苦命的兄弟们一起四处寻找红军队伍,经过半年多的苦苦寻觅,被黑狗子四处缉捕只剩下的十几个人,终于在踏进了鄂豫皖地区,参加了红军。当高山也听徐梦归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忍不住感叹道:“二柱是好兄弟啊!你们既然认了俺爹俺娘做干爹干娘,你以后就是俺兄弟!二柱的仇,咱兄弟一起报!”
“不是二柱,而是所有被鬼子杀害的同胞!”徐梦归补充道。
徐梦归陪着高山站起来,高山伸出自己的右手,激动地说道:“兄弟,谁要是敢在鬼子没滚出中国之前死了…”
“谁就是孬种!”徐梦归的巴掌种种地打在高山的右手上,两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孙守德见这两个人站了起来,又笑着走了过来,张嘴问道:“怎么?说完了,说完了咱们开饭!”高山与徐梦归两人正在激动当中,听到孙守德的话,同时转过头看着孙守德,孙守德愕然,双手举起来说道:“别!我知道,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高山与徐梦归对视一眼,会心地一笑。徐梦归突然说道:“不对!咱们现在还没开饭?”
高山奇道:“是啊!今天的东西才刚运过来,你们怎么开的饭!!”
“那我刚起来的时候,怎么闻到一股子烤肉的香味”徐梦归喊道:“尚文!马大炮!”
“在!”
“在!”
两人同时赶了过来。徐梦归问道:“你们去问问呆在秀才(孙守德)团里的指导员,他那边开没开饭!”孙守德听到这话,插言道:“不用去问了,没开呢!”
高山诧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徐梦归道:“咱们这边都还没开饭,难不成我闻到的肉香味是错觉?”
马大炮笑道:“连长,你是不是睡了一觉,饿昏头了!咱们没…对啊,”马大炮使劲嗅了嗅,对着徐梦归赞叹道:“是有一股子香味,连长,你鼻子可真够灵的!”
徐梦归命令道:“马上去查,看看到底是不是咱们的人起的火!”
“是!”
“是!”
尚文和马大炮两人转身召集特勤中队的人,开始排查到底有没有人违反纪律,自己起火烧烤肉类。过了没一会,马大炮。尚文。尚武。鸽子。林家宝还有褚秀才都赶了过来。褚秀才与高山握了下手,急忙问道:“老徐,出什么事了?”
徐梦归回道:“我怀疑山上的鬼子已经找到东西吃了!咱这围山恐怕没起到什么效果!”
“那你打算…”
“攻山!”徐梦归阴沉这脸说道:“就算他们找到吃的东西,也不一定能够三十多个人的口粮,打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说罢,徐梦归看看怀表,对孙守德说道:“秀才,你回去指挥你的团,半个小时之后,四边同时发起攻击。”
“明白!”孙守德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间,正了下军帽,转身向自己的部队赶去。徐梦归又对着高山说道:“老高(部队不允许称兄道弟,徐梦归只能以这种称呼),你也留下帮忙指挥,你看到山上有开火的地方,就给我用炮轰。”
半个小时后。
几处敢于用机枪还击的鬼子,活活被漫天落下的炮弹炸成了肉泥。攻山的部队没有受到多大的抵抗,就攻进了密林。眼前的一切,让所有战士都大跌眼镜,只见武器散的到处都是,地上的倒了一片片半死不活的鬼子,几个还能活动的,正在手拿着一串串烤肉如同饿狼一般地撕咬着,根本就不理会周围这群荷枪实弹的八路战士正拿着枪对着他们。徐梦归走向一个火堆,信手拿起一串还在烧烤着的肉串,放在鼻子上边闻了闻,味道还是蛮香的,只是这肉串的模样实在看得有些眼熟。徐梦归可不敢随便尝试这个能让鬼子放倒一片的肉串,实际上他就是想尝,也没有机会了,几头面色苍白,双眼通红的鬼子见他拿起肉串,已经像疯了一般向他扑来,吓的徐梦归急忙把肉串扔到了地上,往后一跳,几头扑上来的鬼子不再理会徐梦归,趁势扑向了地上的肉串,抢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