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一群活阎王,徐梦归转头就看向屋里十几个身扛大小背包的老战士,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问道:“行啊!还算你们有良心,知道回来看看的!说吧,你们现在都什么职务?”
一个战士嘿嘿陪笑道:“俺现在是副连长!””行啊,刺猬!半年没见比我还高了!”尚武一巴掌拍在刺猬的肩膀上,喜道。刺猬原是尚他手下一个小兵蛋子,现在升了副连长,尚武替他高兴,根本没觉得他的巴掌是打在一个上级的身上。众人呵呵大笑。尚武接着问道:“八哥!你呢?”
八哥回道:“没他高,只是个排长!”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喧了起来。
“俺是排长!”
“连长!”
“我是副排长!”
……越说徐梦归心里越汗,乖乖!这一个个的,手底下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个的战士,能爬到这些位置,哪一个不是累累军功劳攒起来的,和手下战士地默契可见一斑。怪不得都不愿意回来。徐梦归见蝎子一直没说,既然他能带头叫门,位置肯定不低,问道:“蝎子!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蝎子没好意思说,倒是塘鹅替他回道:“连长!他现在是我们敢死营的营长!”
敢死营?还营长!光听部队的名字,就知道那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买卖,徐梦归有些不敢相信,习惯性地命道:“蝎子!把你的‘军功’亮出来给我看看!”蝎子会意,几下就把上身的军服扒了个精光,浑身的腱子肉上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地肌肉,枪伤少,刀伤多,可以看得出这应该就是敢死营所有战士所特有的标志。
这比自己身上的伤少不了多少,与蝎子不同的是,自己身上那些伤都是在当俘虏的时候,汉奸墩子给他留下的,人家蝎子才是真刀真枪和鬼子拼出来的。徐梦归张嘴欲呼,只听“啊~”地两声女高音,众人条件反射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三个女的,其中一个的样貌实在让人有些不敢恭维。蝎子急忙拿起手中的衣服护向自己的胸口,委屈道:“得这会全被看光了!”接着就又疑道:“这三位哪位是嫂子?”
“都是!”尚武笑道。
老战士们齐声惊呼道:“连长,咱们部队不兴这个吧!”
老战士们嘴里还算积德,幸亏都忍住没说他们的老连长老少通吃,美丑不嫌!尤其是左边那位,没发出任何惊呼,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蝎子一身的伤疤!
尚武快步挡在童萍身前,急道:”错了!错了!这个是俺老婆!连长夫人是这位!”说着尚武指了指林婷。蟋蟀奇道:“那左边这位是…”
“是我哥的…那位!”
“那位?那位是啥子意思?”战士们明知故问道。
罗刹娘子倒是很大方地站起身,对着众位战士很是洒脱地抱拳说道:“兄弟们,幸会!小女子复姓司徒,闺名念巧,道上的兄弟瞧得起咱,人送外号罗刹娘子。尚文是俺男人。”惹得尚文一脸羞红,众位战士心领神会地齐声“哦!”道:“是你男人啊!”
“对!俺男人!”
这话说的太暧昧了,怨不得战士们误会。大家对尚文的审美观点美感发表任何的意见,连脸上都没带任何惊愕的表情。人家司徒小姐在道上的,看她那脾气就知道不好惹,谁敢去触这个霉头?看人家尚武老婆多温柔,被尚武堵在身后一句话没有,就是尚武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呲牙裂嘴地不敢吭声了。林婷没人护着,只是含羞带涩地嘀咕道:”人家…人家还没结婚呢!”说完就羞得趴到桌子上,死死地把脸挡住。看得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蝎子见大家有些无语,急忙岔开话题说道:“看什么看!那是咱们嫂子,想媳妇自己找去。快,把咱给老领导们带来的礼物拿上来!”
“怎么?你们还带礼物来了?”徐梦归根本无需谦让,急道:“快,拿来我看看都是什么稀罕玩意?”现在屋里就属蝎子职务最高,老连长也放话了,老战士们都笑嘻嘻地把身后的背包放下来一个个打开,开始往桌子上开始摆些小东西。
蝎子一边拿一边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同志要送给大家的,很多人现在都在根据地周边,没机会来,就让我们给捎过来一些。呐~连长,这可是正宗的德国货,是我从我卸了小鬼子军官的手脖子上撸下来的。叫什么来着…哦!德军精英军官手表。你看,看看,这上边还有老鹰呢,我一直就在纳闷,这德国鬼子也信佛?你看着中间还有个‘卍’字,总共两块,您和副连长一人一块,别嫌鬼子脏,我都擦干净了。指导员,您是文人,这玩意您没用,呐~这是黑狗让我捎给您的,正经八百地美国货派克钢笔,这外国话就是绕嘴,小鬼子会享受啊!就是墨水不多,好像就两瓶,您凑合着用!”说着,蝎子又想起来点什么,转头对身后喊道:“蝙蝠,给石头那把少佐用的指挥刀你给他了吗?”
蝙蝠正蹲在地上拾掇背包,抬头回道:“给了!你没看院子里吗?”蝎子闻言,伸着脖子往外边瞅去,就见石川正一边跳坑一边挥舞着手里的佐刀,玩的是不亦乐乎。这是石川收集到的六把刀中第二把佐刀,虽然被砍得有些变形,但石川还是很喜欢。
林家宝看着众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也呆在一边呵呵傻笑,他和这群老战士并不熟悉,但这并不耽误几个老战士爱屋及乌地随手送他一身鬼子的防寒服,外加一双大皮靴,这让送给林家宝这些东西的火鸡感到有些不足,如果再有一顶帽子就好了,活脱脱的一个鬼子。
马有才得到了一把边区名匠打造。据说一刀下去能砍断一棵几十年树龄大树的大砍刀。杨二狗子和何雷脖子上。胳膊上挂满了零七八碎的小玩意。尚文。尚武兄弟俩都有点“妻管严”,巴结他们不如巴结两位嫂夫人,外带上大嫂林婷,有尚家兄弟做榜样,以后连长也差不多不顶事儿,嘿嘿…三个女兵面前堆得满满当当的化妆品,气的那兄弟俩直骂他们势利眼,却依旧没人理,徐梦归却没有觉察到这群战士们的阴谋诡计。鸽子因为年龄小,大家都是对他疼爱有加,糖果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揣,刚发下来一身崭新的军服的衣兜,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蝎子又拿出几个盒子,说道:“还有高级鞋油还有鞋刷,鞋油是白色儿的,味道比黑色儿的要香,就是鞋刷太小,俺就没用过!连长你看看?”
徐梦归一看,气道:“你个傻子,这哪里是什么鞋油,一看你就不是城里人,连牙刷牙膏都不认识。”
“牙膏?牙刷?”一群战士都围了上来狠稀奇地看着,有人问道:“这是干啥子用的?”褚秀才和林婷看得呵呵直笑,徐梦归无奈,自己拿出个缸子,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沾沾水,放进自己嘴里捣疵的口吐白沫,来到这个时代好几年,徐梦归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刷牙,所以刷的很细致,最后用用把嘴里的白沫吐干净,擦擦嘴看着战士们笑道:“知道怎么用的了吧?”
众人面无表情地直摇头,蝎子道:“拿个刷子刷得口吐白沫,装羊羔疯了我那还有好几盒这…牙刷牙膏,回头我给您送来,要用您用。俺暂时还没病!”
“……”
东西都派发的差不多了,麻雀抬起头四处张望,突然问道:“咦?甘蔗和跳蚤去哪了?我这还大半包给他们的东西呢,好像进屋就没看见他们人?”
“闭嘴!”从团长哪里知道内情的蝎子急忙喝道。但这已经没用了,特勤中队的十个人脸色顿时全都暗淡了下来,几个不知情的战士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也有人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却仍然不敢相信。沉默了一会,徐梦归才静静地说出了大家都不愿意听到的事实。“他们…牺牲了!”
蝎子也说道:“螳螂和犀牛也牺牲了,他们带着队伍堵截鬼子增援部队,再也没回来!”徐梦归嗯了一声“我知道。”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分别的时候是四十九个人,现在还有四十五个,医护的岁月里,还有谁会离开大家,谁也不清楚,新鲜血液越来越多,可同生共死过的老战士们却越来越少。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就好像刚才的热闹场面只是一场梦。
褚秀才看到冷了场,打开话匣说道:“打鬼子就会有人牺牲,如果怕死,谁还来当八路?大家聚一次不容易,别老想这些过去的事!今晚大家都别走,咱就在院子里聚餐,烤罐头肉。”过来好半天,大家还是没有出声,褚秀才见自己说话没人响应,有些尴尬。突然壁虎试探着问了句“能喝点酒不?”“呃…”褚秀才看了下徐梦归的脸色,正巧徐梦归的眼神对上,徐梦归点了下头,褚秀才笑道:“行!连长同意,我不反对!”
篝火晚会开的很不成功,大家仍旧为自己曾经的同伴的牺牲心伤不已。大家喝多了。掺酒很容易醉,尤其是烈酒掺“猫尿”。喝得醉醺醺的徐梦归在院子里拿着酒瓶,指着所有在场的战士,最后对来看望自己这群人的老战士们,挨个点名说道:“蝎子。猩猩。刺猬。蝙蝠。河豚。苍鹰。火鸡。八哥。乌鸦。麻雀。壁虎。蟋蟀。塘鹅,你们这帮小子给大伙传个话,都给老子好好活着杀鬼子,不然老子饶不了你们!”说罢,眼皮子一耷拉扎进身边的坑里,呼呼地睡着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和小鬼子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这些暂时和特勤中队关系不大,他们现在名义上是师部的警卫连。十个人的警卫连(三个丫头不算,野战医院的杜主任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抢到两个女娃,童萍也被尚武偷到了特勤中队,师里的首长发话,杜主任也只能干瞪眼),要谁谁也不信,大家心知肚明地装糊涂,只要他们不再捣乱,让这十几个英雄休息一阵子,谁也不会反对。以前捣乱只是为了向首长证明特勤中队的实力,现在的徐梦归早就没那个心思了。大家都知道多数和鬼子作战,遇见的敌人都是以伪军居多,鬼子俘虏不好抓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徐梦归带着十几个人出征,被鬼子抓到成功脱逃不说,更是成功地在地方上建立起三支抗日民兵武装,一次性抓获三十多名鬼子俘虏,石川大介更是收集到了六把指挥刀(石川的私自留下指挥刀没有上缴,已经犯了错误,不过对于他们立下的战功,师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这一切都足以已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其他的同志正在卖力地“苦训”林家宝,好尽快让他跟上大家的训练进度,林家宝累的是哭爹喊娘苦声连连。看得心疼自己爷爷的林婷直掉眼泪,想去劝劝大家不要那么严厉,却怕解释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索性不看了。从此,林婷除了陪童萍和司徒念巧去野战医院找那些护士姐妹们聊天之外。徐梦归无聊至极地在根据地四处转悠的时候,身后又多了一个小尾巴。现在整个师驻地的同志们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只是两个人之间还没有真正挑明。
趁着有空,徐梦归带着林婷找过赵干事,也就是他的老指导员,告诉了他赵家大院发生的事情,老指导员只是拄着拐杖默默掉了几滴眼泪,嗯了几声,问了问家里的近况,再没有下文。徐梦归知道老指导员心里很难受,却无从劝起,只能和老团长与李政委说了一声,随他去了。老指导员做了十几年的思想工作,应该能够缓过来。
不得不说下周娟,徐梦归这个祖宗已经生下了他的姥爷(别扭不?)靳卫国已经七个月了,正是好玩的时候。徐梦归也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能够声称自己被自己祖宗的童子尿尿过裤裆的人。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谁信呢?不知道这里边关系的周娟和靳城两口子,死着徐梦归认他自己姥爷做干儿子,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徐梦归连想都不敢想,就这样还被天上一声震撼无比的旱天雷给吓得抱头鼠穿,跑的是无影无踪。小两口看着落荒而逃的徐梦归,还有笑的直不起身的林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