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里的鱼(短篇故事)

鱼,摇摇尾巴,漾起一小片水花,尾巴小心的错开罐子边沿翘起的锋利尖刺,在有限的空间里,他总是能自娱自乐。没错,他是一条鱼,一条被养在一个生了锈的空铁罐子里的一尾小鱼。他普通,卑微,但却坚强的活着。

他每一天的生活,就是围着罐子重复的绕圈,重复的上浮、下潜。生活或许清苦,日子也同样单调,但是,这就是他的世界,他的一切尽在于此。

在很早以前,反正是它记不清的日子,那时候鱼并不是孤身一个,他还有一个同伴,她的身上有好看的花纹,她的尾巴仿佛摇曳的浮萍,他几乎为它着了迷。像每一个爱情故事一样,他们被爱情迷昏了头,然后顺理成章的他们一同策划了一次出逃,只因为这里没有他们要的浪漫。但是在奋力跃出水面的那一刻,鱼胆怯了。那时候,只是一个水面的距离,却仿佛千山万水一样遥远。鱼只记得那美丽的尾巴一霎就不见了,在那最后的时刻,他感觉到的只有她的骄傲,然后他听到了鱼尾拍打地面的声音,急促,不甘,一下一下,一直持续了很久。鱼再没有想过逃离,就如之前的那场幻梦,一切落幕,剩下的还是只有他,还是这一弯清浅的死水。所以,它从忍受开始学会享受。只是在某一个,有着艳丽夕阳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回想起,那个绚烂的身影,以及那如浮萍一般的尾。

鱼,探出头,从水面吐出一个小小的气泡。一只小鸟叽叽喳喳的落在他的身边,从他的水罐里喝水。他安静的游着,间或吐几个小泡,他喜欢晴天,这样的天气里,他破例被放在阳台的边角,总是有几只胆子大的小鸟来他的家拜访。他可以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感受小鸟们给他带来的快乐。他总是容易满足,不是吗?鱼总是觉得他的日子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但是这一天,鱼忽然发现他被遗忘了,他没有被移回温暖的室内,整个房子都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孩子们喧闹的声音。不过,就这样呆在室外也不错啊,鱼依旧甩甩尾巴,房间里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永远是陌生的,一如他那天偶然听到的什么大坝,什么搬迁……这些又与他何干。鱼的生活依旧简单而快乐。

那一天,鱼刚刚从水罐里冒出头,就听到了喧天的雷鸣,接着是流水撞击房子产生的震动。鱼,对于水总是敏感的。他疑惑的在水罐里四处游动,连尾巴被罐沿刮伤都毫无所觉。房子开始在流水中摇晃,鱼感觉水罐剧烈的摇晃了几下,然后,猛然间倾倒了。

然而,没有预期中的窒息,鱼落进了一望无边的碧水中。鱼愕然的许久,静静的看着,他居住了无数个日夜的铁罐,一点点的下落,最终沉入他也无法到达的水底。

他知道,他享有了自由,却不在享有安逸,以后的生存,将是危险重重。他要努力回忆起,在遥远的童年,他在嬉戏中学会的生存本领,面对如今的一切,他是如此的稚嫩。但是,他知道他是只聪明的鱼,因为无论何时他都对生命,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意——从不轻易面对死亡,这绝不是贪生怕死,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坚持,那绝不是记忆中的那抹鲜红可以动摇的。原来,他真正想要的,只是那落雨后荷叶下的嬉戏。原来,不应该忘却的,他从来也没有忘却。

他是一条鱼,一条习惯了居住在狭小罐子中的鱼,现在他拥有了广阔的江河,他摇曳着小小的身体,努力向更远的地方游去。

另:这是小鱼以前写的一篇短文,小鱼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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