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乔既然会想到分家,那就是有了独自将这个家给撑起来的心理准备,她虽然喜欢当甩手掌柜,可并不是说她就没有本事管里家里的生意,这个家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有她,只是大多时候她都是当个掌舵人,并不亲力亲为,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却还有一个麻烦的地方,那些周家的掌柜们,除了从素城一直跟着他们家的老人,后来这些掌柜对余乔都没有多大的认同感,若是余乔突然提出要全面接手家里的生意势必会引起这些人心中的猜忌。可是想要同时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同,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得成的。
余乔正在这里凝思苦想的时候,西南那里却发生了一起看似微小的斗殴事件,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一张并不怎么值钱的羊皮袄,一个买货的一个卖货的,因为货物的瑕疵口角升级为斗殴,还有一个过路的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脑袋平白挨了一棒子,直接昏迷不醒。到了第二日竟然一命呜呼,这件事本来并不复杂,就算是闹到官衙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怪不到别人头上,谁曾想那被打致死的那户人家却纠结了一帮人打上了那买家和卖家的家中,一顿乱打之下,却又制造了两起命案,那买家家中的老父老母竟然被他们给失手打死了。这一下可是捅了篓子,本来占了理的现在却又成了凶手。那买家姓陈,家中虽然清贫可他们陈家在当地那是大户,这陈家小子悲愤之下将此事告到族中,整个陈家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这陈家虽然也看不起这个小子可是让人落了脸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就这样一场小小的斗殴紧接着变成了两个家族的械斗。
其实事情发展到今天,若是官府能出来制止,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奇怪的是官府不仅没有一点要制止的意思,反而有意纵容。双方这一打可是打出了火气,最后人人似乎都陷入了疯狂,伤亡也不断增多,直到陈家凭借着家族的人口优势将另外一方全家上下乱棍打死,事情到了今天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么多条人命怎么也不可能善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了心窍,竟然直接杀进县衙,杀了那些官员,直接拉杆子反了。本来这些人反了就反了,也只是些乌合之众,恐怕来个百十个官兵就能将这些人都给剿灭了。
不过这陈家也不是没有人能看清当前的形式,陈家有个落地秀才做过两年师爷,如今赋闲在家做了教书先生,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他是一直极力阻拦的,可他根本就拦不住那些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族长也是一意孤行,到了现在他作为这个家族的一员也不可能善终,还不如也博一次。所以他给族长出了个主意,让他打出均分土地,免除赋税的口号,这样能将周围那些没有土地的穷苦人家以及交不起赋税的人都吸引过来,有了人就能收编男丁组成军队,这样才能跟朝廷抗衡,更何况如今皇上昏庸,朝政被皇后把持,天下间不满之人绝对不在少数,若是能撑的一时,有了几分气候,那就能在这乱世保得住性命。
中州地域辽阔,本就信息闭塞,再加上有人刻意隐瞒,等朝廷得到消息西南的兹武县发生暴乱,那已经是事情发生一月之后了,有了这一个月的缓冲,兹武县的这伙乱民已经从数百人增加到了接近两千人,这个速度可真是有些让人嗔目,有此可见社会最底层的那些民众过的日子有多苦,没有饭吃的老百姓是极易煽动的,只要给他们编织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让他们赴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朝廷得到消息后本没将这些流民放在眼中,派了附近县衙的官兵前去围剿,可是他们得到了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信息,派去的近百个官兵连点水花都没冒出来就被人给直接灭了,当然这也是那些人占着地利,城门关闭之后,有城墙之利,一百个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后来,朝廷这才派了就近驻扎的位营前去,这数千人的官兵对付这一万乱兵,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所以京中的人还真没有对这些乱民又少重视。谁曾想位营的官兵是将那县城攻下来了,可他们得到的不过只是一座空城,那些人竟然先一步转移到他处去了。西南本就多山,这些人若是转移到山中还真是很难找得到。
更让朝廷闹心的是,自从那之后,就时常有数千人的小队在邻近的村庄劫掠,他们也不杀人只是抢夺粮食用具,然后焚毁房屋将人赶出聚居地。说起来这一手做的可真够绝的,这些流离失所的村民为了活命不得不涌入邻近各城,官府不得不面临极大的压力,若是这些涌入城中的流民安置不好,怕是更会激起民变。
就在兹武县周边各县都忙着像上面打报告请求朝廷派兵剿匪,并调拨粮食资助的时候,有一伙自山中出来的人化妆成了那些失去家园的流民偷偷进入了莱山县城,恐怕此时任谁也想不到那些表面上逃入深山,只敢在周边小村庄滋扰的叛民,竟然会想要再次攻下一座城池。
等到京城得到莱山县失陷的消息,朝廷终于震动。一伙流民竟然能攻下一座城池,这事在这些朝廷大元眼中看来是如此的可笑,什么时候那些流民也会行军打仗了,数千人的官军在西南围剿多时,竟然毫无所获,这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有人提议派遣西南张辅将军麾下的三万兵马前去围剿这伙叛贼,可也有人驳斥只为了数千乌合之众就派遣三万精兵前去围剿,即便是胜了,也会被人耻笑,提议让各地卫所以及民团自行派兵围剿。没想到这条提议竟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事后余乔也从家中负责消息收集工作的人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始末,当时就忍不住大呼。“荒唐,荒唐,跟叛贼还讲什么脸面,等到对方慢慢做大,到时候就是想剿灭也难了。这不是明摆着吗,这伙反贼中有高人指点,要是那些民团能简单就将他们给剿灭那就是笑话了。”那些各县的民团能有个百十人就顶天了,毕竟那些庄家汉子还得下地干活养家糊口,就算是操练一个月能有个一两次那就很不错了,哪里会像余乔当年搞得民团,不仅全部满员,而且个个都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那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可那些县里的民团别说指望他们打仗了,那些人那个敢真拿刀砍人?到最后一定是败亡的结果。不过,余乔虽然预见到了结局,可这场暴乱到底离京城很远,这怎么乱暂时也乱不到京城这里来。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几日之后收到战报,朝堂上那些个大人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那些民团和卫所的联军付出了接近两千人的伤亡都没有将对方不到一千人的队伍留下,最后还是让对方成功的带着城中的存粮遁入山中。
现在朝廷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亡羊补牢这一件事了,这次对西南张辅将军出兵围剿的提议在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余乔并没有对这个死亡人数表现的吃惊,就跟大多数人一样,有些事情不放在眼前很难让人有那种真实感,这种时候,死亡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可是假如将两千具尸体摆放在任何人的面前那都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震撼。说实话,余乔不相信这些反贼的身后没有那些大人物的身影,不然凭借那些贸然组合在一起的穷苦百姓,怎么能有这样卓越的战斗力,即使这些人在刚开始拧在一起时候确实只是偶然,可是事情到了今天却不那么简单了。恐怕一些有心人会利用西南的叛乱来做文章呀,到时候不管他们是想要消耗朝廷的兵力,还是牵制朝廷的兵力这对如今的朝廷来说都是极为致命的。先不说朝廷本就兵力不足,很多兵力都掌握在那些藩王手中,还有打仗产生的各种消耗,可以说这个国家根本就打不起仗,那些藩王本就有不纳税的权利,这样就让国家的税银生生被分去了将近一半,再加上这样一个大国,这里不遭灾还有那里遭灾,这根本就是无可避免的,每一年朝廷在赈灾上花去的银钱就不计其数,国库根本就没有多少结余,甚至有的时候一年下来还会入不敷出,这对中州这样一个泱泱大国来说其实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它确实还是发生了。
对于这次剿灭叛乱的结果,余乔仍然不抱太大的希望,虽然朝廷兵力雄厚,可想要在茫茫大山中搜寻数千人的踪迹,那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可朝廷如今还真就是拖不起,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没有强大的后勤支援,这仗还真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