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在太子身上却是合适的紧,将要来临的争斗他非但没有半点担心,反而满身都透着兴奋。
“军师,对西南那些叛贼,有何看法?”
“不过乌合之众尔。”那陆照升轻摇折扇,面上毫无表情。
“那军师是有应对良策喽。”太子眼见这被人称算无遗策的年轻军师似乎信心满满的样子,当下也是一阵激动。
“殿下,此事关键在西南诸地官员守将,那些叛贼却是不足为虑。”陆照升啪的一下合上折扇。
“此事本王也是早有怀疑,原本不过是些升斗小民的争斗,发展到如今模样,定然是有人刻意纵容。”
陆照升忽然双目炯炯的望着太子,他那双大的出奇的眼眸中更是射出一道寒光,让太子忍不住心头一惊。“西南边陲之地,民众愚昧,只知有西南王而不知有皇上。”陆照升双眼微微一眯。“殿下,可知否?”
太子神色一变,扶在椅背上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不过他还是压抑住心中的震撼,强自说道。“本王只是略有耳闻,却不曾有军师说的如此严重,军师的意思是我们此次西南之行会有困难吗?”
“若只是平乱,那当然简单的紧。不过,恐怕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那些叛贼。此去,前途凶险呀。”陆照升一直在瑞王手下,又岂会不知西南的形势,在他的心中事实只会比他说的要严重的得多。真不知道那精明的皇后是不是疯了,她让自己的儿子去西南平乱,岂不是羊入虎口。太子这样的稚嫩小儿若是再历练几年,可能确能成事,可如今这样却是太过冒险了。
“这样吗?”太子紧皱眉头。“即便如此,本王也不会退缩,有谁想要对付本王就直接来吧。”
“太子不畏艰险,实在是勇气可嘉。”陆照升轻轻笑了一下,心中却仍说了一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此次就仰仗军师了。”
“是,属下这就去命人早做准备。”陆照升微微拱手。“不过,还请殿下召回余监军。有关筹备粮草的事宜,属下还有事跟余监军商量。”
“这是自然。”太子点头。
“那属下告退。”陆照升躬身施礼退出帐外。等出了大帐,他立直了身子,将目光投向远方,嘴角浮现出凌厉的笑。这无趣的军营,还有那乳臭未干的太子都不是他留下的理由,在他的骨子里渴望的是对手,是争斗。没错,他是个名士,不过他也有选择的权利,若是这里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大可直接一走了之,这个地方还拦不住他。
正在京城童家铺子喝粥的余乔忽然打了个冷战,连带嘴里的粥也呛进了气管里。“咳咳,倒霉,喝着粥也会呛着。”她嘟囔一声。“可惜了这碗好粥。”
眼看着因为咳嗽污了一桌清粥小菜,余乔也没了来时的兴致,直接结账走出粥铺。
远方的天空挂着绚烂的彩霞,将整个街道都染成了一片亮丽的色彩,身着单衣的樵夫背着空空的担子,面带笑容、脚步轻快的穿过街道,他们要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家中,吃上一碗妻子准备的热饭。这也是一种平淡的幸福了吧。
余乔忽然有点羡慕这些路人,他们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但也很容易满足,他们的幸福也许只是今日的柴多卖了几文钱能多买多少米的简单。这是如今的余乔求都求不来的简单呐。
一边走一边观看街景,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余乔这才回到家中。
她刚走到门前,还没等叫门,那敞开的侧门内就走出一个明盔亮甲的军士。
那人看到余乔,登时眼前一亮,这就直冲了过来。“见过监军大人。”
“你不是中军帐内的人吗?”这人余乔并不熟悉,只是依稀记得好像在太子那里见过。
“小的正是太子帐下。”那人拱手一礼。
“有什么事,说吧。”余乔轻轻点头,算作还礼。这人都直接追到家里了,想来也没什么好事,看来她的假期又要泡汤了。
“大帅急招监军大人回营。”
余乔暗自叹了口气,心说,看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好,我这就跟你回去。”余乔答应下来。“可是营帐出了什么变故?”
“这……,小的不知。”那人为难的垂了头。
“无妨,等到了营中,自然就知道了。”余乔自然不会跟一个跑腿的小兵为难。“你稍等片刻,等我准备一下,这就跟你去。”
“是。”
余乔来的时候是走路来的,也没多少东西,这次回去,背后却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裹。看的那跟随在侧的军士咋舌不已。这么小的身板,怎么背着这么大的包裹,她不觉得沉吗。
两人一路急赶,总算在入夜前赶回了营帐,这也是余乔照顾那军士的步伐,要是她一个人,这时候早就在军营里坐着喝茶了。
余乔正寻思着回营帐休息,等明天再去帅帐报道。没想到早有人在军营门口等着她了。
“余监军,您可算来了,军师已经等您许久了。您赶紧过去吧。”
“军师?这么晚了还找我做什么?”余乔嘴角轻轻一动。
“说是为了军粮的事,小的是专门在这里候着的。”那人低声下气的上前说道。
“好吧。给我拿着。”余乔将背后的包裹解下,顺手递给站在一旁的那个军士。
那人接住余乔递过来的包裹顿时就是一个踉跄,他倒退了三步这才稳住了身形。心头更是一片骇然。那包裹可是真沉,怕不得有上百斤了。这下他望着余乔的目光更是惊惧。“小的,这就把东西送到大人营帐。”
“恩。”余乔应了一声。“走吧。前头带路。”她倒要看看那位军师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这军师是最近才多出来的一个职位,似乎权利挺大,可带兵的事暂时也不归他管,所以他的营帐规格也只算是一般。比起那种政治军事一把抓的军师来说,他却有些不够格了。
这新木搭建的营帐,从骨子里还透着一股木头的清香,只是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微的凉意。余乔咧开嘴轻轻笑了笑。这屋子还不错,挺有田园风格的。
“监军大人来了,请进。”余乔才走到门前,帐内就传出了那军师低沉的嗓音。前时他一直装作结巴,倒也听不出他的声音有多好听,此时夜色深重,周围一片静寂,这声音倒也透出几分清雅来。
余乔挑了门帘,施施然的走入帐内。之见这不大不小的营帐内却摆了两排高大的书架,上面用干净了油纸垫底,然后摆了不下上千册书籍。这倒是让余乔微微有些意外,这人才到这里多少时日,这么些书他到底是怎么弄来的。要知道这时候可没有那么发达的出版业,有些人家几代积攒的书籍也不过百册。
看到余乔眼中的愕然,陆照升微微一笑。“让监军大人见笑了。这些书大多都是小人祖上传下来的。”
“难道军师每次出门都要让这些书随行吗?”余乔玩笑的问道。
“那是自然。”本是余乔的一句玩笑话,不想却得到了一句肯定答复。这让余乔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监军大人请坐。”陆照升指了桌边的位置。“如果不介意,尝尝我煮的茶如何?”
“好。”余乔答的干脆。
“监军大人不笑我是班门弄斧就好了。”陆照升将桌上的小炭炉燃上火,很快那不大的铜壶就冒起了缕缕青烟。
余乔只是淡然一笑,却没有在接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那小壶,看壶口处烟气蒸腾。
“监军大人,营中战事将起,接下来我们还要通力合作才好。”
陆照升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余乔放在桌边的手轻轻一动,指甲已经碰到光洁的桌面发出碰的一声响。余乔自知失态,面色却没有显出丝毫的慌乱和尴尬来,她顺势抬手用食指轻叩桌面,面上更是一片沉思状。“战事将起?可是西南?”
陆照升不料余乔一下就猜中的重点,余乔那瞬间的失态不自觉地就被他给忽略了。能有如此缜密心思的人,自然不会范那种小错误的。“余监军真是料事如神。不错,正是西南。”
“呵呵,那此次可是要仰仗军师您了。”余乔呵呵一笑。整个中州唯一战事僵持不下的就是西南了,结果像她猜得一样,她一点也不意外。
“哪里,是要仰仗监军大人才是。”陆照升陪着余乔笑道。
“军师有何需要本监军的只管开口就是,粮草早备下了不知多少,冬衣也很充足,足够战事所需。”余乔接过陆照升递过来的茶碗,轻轻品了一口。“不错,果然唇齿留香,好茶呀。”
“能入的监军大人的眼就行。”陆照升自个也端起一个茶碗,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
“军师何必谦虚。”余乔放下茶碗。“此去西南还有什么需要,军师就请开口吧。”她确是不想再跟他闲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