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太子的交涉,余乔顺利得到了让工部全力配合的命令。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工部向来都是清水衙门,现在让人家加班赶制东西总不能还赊账吧,那些匠人们的生活都是很艰辛的。
而且这么大一批订单光是那些原料就要不少银子了,虽然她不是拿不出这些银子,正相反,再多十倍她也拿得出来,只不过要是她这么做的话,那么那些周家经营不善,资金短缺的消息就定然会被人所怀疑了。这可不是余乔想要看到的结果。这帮忙别人也不能把自己都给搭进去吧,这银子她还得另想办法。
拿了文书走在回京路上的余乔,心头一转,已经有了主意。京中那么多大户,总该为国家做点贡献吧,她这就要来个奉旨募捐了。虽然这样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最后,筹钱这件事并没有让余乔费多少心思,因为顾硕很自然的将这件得罪人的差事接了下来。与人斗心眼打交道可是他的强项,而且能够帮到余乔他也是很高兴地。这些日子余乔一直在军营里忙碌,倒是跟顾硕基本上断了交流。此次见余乔归来,自然是满心欢喜,连带的对余乔也更体贴了几分。
而余乔就只管去找那些匠人们交涉赶工的事宜就行了。这要想在一个月之内作出如此众多的兵器、箭支,还得要取巧才成。这余乔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了,不然她也不敢应承下这件事。
京中的匠户营靠近西城门,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些平民小户,这些匠人们在这里工作,家人们也大多都住在周围,一进入匠户营外五里范围,余乔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热火朝天的气氛了。信步走在狭窄的街面上,满耳都是碰碰的金铁敲击声,以及飞溅的点点星火,此时夏季已过,原该是温暖舒适的气候,可这街上却宛如酷夏,不多时就让人汗湿了衣衫。
当余乔将那封被自己捂得汗津津的皇后懿旨交给匠户营的负责人郑百户的时候,那肥硕的中年汉子正满脸惶恐之色的用袖口不断擦拭额头滚落的汗珠。
那郑百户慌忙拜伏在地,双手朝天恭敬的接过余乔随手递过来的文书。这倒是让余乔心中微微汗颜,这人这么恭敬到显得她忒过不用心了。
待那郑百户装模作样的看过手中文书,这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对余乔说道。“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
“把营中的铁匠木匠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都召集起来,我有事要宣布。”余乔双眼半闭,趾高气昂的说道。这种时候还是放高姿态的好,她若是太过平易近人了反而会显得怪异。
“这……”那郑百户稍显犹豫。“那些匠人召集起来倒是不难,只是他们的家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人,仔细他们冲撞了大人。”
“无妨,这些人我也有用处。”余乔微微一笑。来的时候,她已经仔细观察过了,那街上许多十二三的孩子还有裹着头巾的妇人也都在一旁帮工,他们的手艺虽达不到那些匠人的水平,不过能帮个手提高工作速度也就行了。
“那属下这就去办。”郑百户见余乔本人也都不在乎,也就不再顾及。转身召集那些匠人去了。
一群人闹哄哄的用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这才集合完毕,余乔看着那一双双大大小小的眼睛中的空洞和迷茫,心下不由一叹。这些匠人也是可怜,每日里辛苦劳累,可得到的报酬却少得可怜。若这些人都是自由身,凭着自己的手艺怎么也能得个温饱,可如今,他们的劳动却是被赤.裸裸的剥削干净了。
眼看着这么乱的场面,余乔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这里不是军队,不用在所有人面前都留下什么好印象,她也不用自己去差遣他们。余乔敷衍的喊了两句,大家辛苦了之类的废话,又大概说明了一下他们的上工时间,这就让他们散了。
随后她让郑百户将几个领头的匠人找来,这才要将事情都交代下去。
可余乔刚将武器图样和数量交代下去,那些个匠人们就炸开了锅。
“大人,一月之内要造出这么多的兵器,就算是匠人们日日不吃不睡也不可能完成呀。”郑百户可是被余乔的话给完全吓住了,这可是太后交代下来的事,他自然是想完成的漂漂亮亮的,不过那数字可是真有些吓人了,就是将库房搬空也凑不出十分之一,只凭这上百人就是累死也完不成剩下的数量。他还真怕这位大人不管不顾的,硬是下令,那到时候一个月过去了,若是交不齐那些东西,他们不是都要被治罪了。想到这里那郑百户浑身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脸色也变得煞白。
“只凭那上百人是不够,让他们的家人也都来帮忙吧,没人每天给他们五十铜钱。”余乔不紧不慢的说道。
“就算加上他们也不够呀。”郑百户几乎都快哭出来了,这是哪里来的娇小姐,什么都不懂,还硬要装腔作势,这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你先别急,这个东西你们看看。”余乔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几张图纸,上面是余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东西,都是标尺工具类的东西,她虽然没做过这些活,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弄个样子出来让那些匠人们自己去琢磨吧。“你们没人制造一柄刀剑的或者弓弩的时间都不同,可若是没人只做自己最擅长的部分,时间就会加快许多。我举个例子,就比如这弓弩,我不要你们把这些东西做的多精巧,只要结实耐用就好,而且我想让你们把这弓弩分开来做,比如这里,这里……”余乔在那弓弩的几个结合处指点几下。“每人只做一部分,到最后再组合起来,只要你们做出来的部件大小一致,最后就能合成一柄完整的弓弩。”
众工匠都被余乔的大胆设想给吓住了。不过这其中不乏有那聪明头脑灵活的匠人已经从余乔的那些图纸中看出了些名堂。这些人能在那些匠人中脱颖而出那都是有真本事的。“大人,这东西可是您说得那种能让这些部件做出来的东西大小一致的东西?”有人忍不住问道。“若是真能如此,说不定还真能节省不少时间。”那人眼前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错,不错,看来已经有人明白这流水线作业的真谛了。余乔赞叹道。“是的,这是一套测量工具,只要将误差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那就能成。不过我也只是见别人用过这样的东西,只知道用法,这些东西还要你们摸索着做出来。”自己说道这里,余乔却有些不自信了,在这种没有工业母机的世界里,那些刻度标尺真的有用吗,若一个标尺只差一毫米,数十个人的误差合起来也那做出的成品也基本不能用了。是她太天真了吗,以为只要弄出流水线作业,将零件都制造出来,最后再找人将这些零件拼装起来一个月应该足够了。现在看来,人果然不能太自信,虽然这些人已经被余乔的观点启发了,将来的某一天说不定他们之中的谁就会带领这些将人来个技术革命,不过如今时间如此仓促,余乔心中还真是没底了。
“咦,这种东西可真是稀奇。”“不如我们试试看吧。”“对,对,现在就试试。”……,这些匠人们骨子里还真有些科学狂人的意思,这刚听余乔说完,自己就想要动手试试了。
“好,诸位暂且放手去试,若是谁能将这一套标尺做出来,奖励五十两银子。”难得这些人都有这么大的热情,余乔自然不会主动去浇冷水。反而开出了高额奖励。这下子那些人的热情就更高了,这五十两银子,他们就是一年辛苦倒头也赚不来呀。
将这边的事安排下去,嘱咐只要研究有了结果就马上通知她。余乔命人将她带来的银钱给那些匠人分发下去,想要别人给她卖命,总要先给人家些甜头吧。
忙完这些,余乔又马不停蹄的往顾硕那里赶。暂时就乐观些,就当那些匠人一定能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吧。不过若是如此,那那些原料就要赶紧准备好了。这生铁可算是战备物资,国家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他们虽然有朝廷的特批,可以到几个官家铁矿购买生铁,可那些个铁矿的所在地却都有些问题。刨除那些西北和西南的铁矿,也就只有一处铁矿的规模符合余乔的要求,不过她若是突然之间采购如此众多的生铁,一定会引人注意。这就要好好合计合计了。虽说这出兵之前筹备物资是正常的,可若是做的太过了,西南那些说不定会有所警觉。看来还是要玩一把化整为零的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