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应声的是陈曦:“没啥事,碰上了就过来说句话。”
又问了一句:“等急了?”
娄振业了然:“哦?原来陈曦和松子一块的。”
许友松的确和陈曦是一块的,陈曦放学半道发现随身听拉在教室,正好撞上他,托他骑车载自己回校。
本着好人做到底,他在校门口等他,听见动静无聊着便溜达着过来瞅一眼,结果瞧见一出好戏。
许友松的视线在于青和刘和平身上一瞟而过,冲娄振业嘻嘻一笑:“我听见什么教导主任,有人找老吴?方才我远远瞅着他朝这边过来了,路口那正好逮住个做值日的学生,好像是嫌花坛里的树叶没捡干净,正在训人呢。”
他搭了一只手到娄振业肩上,煞有介事:“那学生也是倒霉,听说了么?老吴今天被校长训了……”
他声音放低了些,像说悄悄话,可声音还是清晰入耳:“就在校长办公室,被训的跟孙子似得,说是最近校风堪忧,管理不力。我看老吴今个气不大顺,最好别招惹他,指不定撞枪口上!”
于青眼尖,瞧见方乐偷偷捅了娄振业腰眼一把,娄振业果然面色一楞,立刻接口道:“谁没事招惹他啊,吃饱了撑的!”
“谁说不是,”许友松一乐,楼了娄振业的脖子,把他耳朵拉低到自己唇边:“所以没事赶紧散了,搞这阵仗是嫌老吴抓不到典型?”
他很快便松开了人,拍了拍手,拽了把陈曦的书包带子,眼睛又落去于青身上,貌似才刚发现于青一般,故作惊讶:“呀,同学你是在这干值日么?这家伙什也太不给力了,小心待会叫老吴瞧见了K你。”
于青瞧了眼被自己紧攥在手里的烂拖把,那边许友松已经揽了陈曦的肩膀掉头往外走,陈曦似乎微微回了下头,很快又转了回去。
娄振业踢了下还瘫坐在廊下的苏文彬,拽着方乐:“走走走,一块一块!”
不到半分钟的功夫,人都走干净了。
于青松了口气,手里抓握的烂拖把这才肯松了一松,那拖把的木头日晒雨淋的早已经沤烂掉,她两个手心里全是黑黑的脏东西。
她揉搓着手心,一抬眼,刘和平一声不吭的,上前捡起自己书包,书啊本啊胡乱往里一塞,扭头便走。
于青心里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于青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念17年后,确切的说,是想念17年后的互联网。
想想互联网时代,想查什么东西,手机一百度简直不要太方便有木有?
而现在,她只能苦逼的偷偷打电话,向刘和平他妈魏兰求助。
一听话筒里传来的是魏兰的声音,于青拍了拍小胸脯,放了下心,要知道她拨电话的时候担心的要命,生怕会是刘和平来接,他现在正在恼羞成怒的当口,她可不愿再撞枪眼上。
于青简单说明了下,话筒那边魏兰吃吃笑:“于青你干嘛呢,居然问这个。”
于青摸着头发嘿然:“这、这不是我爱学习么,从课外书里看到这么一个科学试验,就想着弄弄看……” Wшw ⊕T Tκan ⊕¢ Ο
于青求问魏兰的是:如何制作辣椒水?
魏兰以前在碳棒厂便是实验室的技术员,现在被调到市质检所工作。
她这个专业人士给出的辣椒水的自制建议是:先用水煮红辣椒,煮到剩五分之一液体,然后融在80浓度的医用的酒精里就行,比例一比三以内。最好再和普通消毒水再勾兑一下,比例一比一,这样皮肤碰上便会有直接的灼烫感,如果是喷射进眼睛里,那效果绝对杀伤力十足!
鉴于在九十年代的这个小小怀姜市,于青实在买不到防狼喷雾,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拿着魏兰给出的配方,趁着父母还没下班,自己熬了一锅底的红辣椒,酒精就是从家里的药盒里取得,消毒水用的是她妈用来刷厕所的84消毒液,最后搅和搅和一股脑灌进了一个旧的啫喱水喷雾瓶子。
她知道娄振业方乐那一伙,今个是被许友松给唬弄走了,但他们这些混混可不会这么好心就此歇手。
看今天这意思,他们敲诈刘和平也有好几天了,刘和平家境是还不错,父母都在好单位任职,他一个独生子平时零用钱拿的也挺宽裕,又是刚转校,人生地不熟,还是个胆小怕事的,这不正好撞在娄振业他们眼前头!
不过再多原因,也没有任其欺负霸凌的道理!
刘和平以前不管在镇中学还是厂里,都没遇上过这样的欺负,他胆子小可是又爱面子,今天甚至都生了于青的气。
刘和平是她重生这一回最大的成绩,便是他再是个扶不上墙的,她却绝不能任他这样被人欺负!
于青握着自己自制的这一瓶辣椒水,小心放去书包里。
你们这群小痞子,熊孩子!再作死,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们于阿姨的厉害!
往下于青就全天候关注刘和平动向。
娄振业他们白天上课期间尚还老实,虽然不听课,但一般都在自己那片地盘上打打闹闹,有时候碰上于青巡视的目光,还挑衅的跟她做个鬼脸。
于青瞧着被昏睡的苏文彬挤压在课桌一角的刘和平,手伸进书包里,摸一把那瓶藏在其中的辣椒水,好像摸一下,心里头的那股气就能顺一点。
这天恰逢于青值日,放学后她照例跑去刘和平跟前:“和平,你等等我,咱俩一块。”
方乐在后边尖着嗓子:“”和——平——,你等一等人家嘛,人家要做你的护花使者——呵护——你,保护——你嘛”
旁边几个还没走的同学哄笑起来。
刘和平已经好几天不肯理于青,当下低着头站起来,拎着书包埋头往外走,于青抓住他:“就一会,我做值日就一会,我真有事,和平,你等等我。”
刘和平猛地推了她一把!
于青不提防,一倒退腰部撞去一张桌角,疼的哎呦一声,刘和平顿了顿脚步,那边正翘脚翻杂志的娄振业拍书大笑:“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人家对你这么掏心掏肺,天天就跟你保镖一样围着你打转,你居然还推人家!”
刘和平和于青是一块转学过来的,虽然坐的位置一前一后,但是两个人关系要好是谁都瞧得见的。
特别是于青,对刘和平那个上心,还真有着不同于其他这个年纪女生的厚脸皮,旁边人笑的皆很是意味深长。
刘和平不吭一声,掉头往教室外走,于青揉着腰刚想要追上去,娄振业阴阳怪气嚎了一嗓子:“报告副班长!有值日生不干活想逃跑!”
正在讲台上擦黑板的是他们二班的副班长楚亚新,也是于青这个值日小组的组长,个子敦实,生了一脸的青春痘,是个只知道埋头学习的好学生,从来不跟他们后面的这群痞子打交道。
娄振业这一嗓子,楚亚新擦黑板的手顿了顿,转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动了动嘴唇,没说啥。
于青却是不好去追刘和平了,只能折回来,瞪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娄振业,去门后面拿扫帚。
等她急吼吼的做完值日,拎着书包急窜窜下楼,放学后的教学楼已呈现一种人去楼空之感,之前的喧闹变作了一片静悄悄。
于青刚走到二楼楼梯口,听得不远处男厕门口有声音,隐隐听着像是娄振业。
她现在对娄振业他们格外敏感,不由走近了几步,果不其然听见是娄振业和方乐在说话,一走近鼻腔里还闻到一股烟草味,看来是这俩混小子躲在厕所门口吸烟呢。
于青撇撇嘴,本想掉头走开,忽就听得方乐的声音:“就该好生治治他,明明是个怂货,还老躲在女的后边,也就是咱爷们,不爱跟女的一般见识,否则有他哭的。”
娄振业哼了一声:“治他还不简单,把人往厕所里一塞,拿拖把顶住门,到时候楼层大门一锁,他抱着大粪哭一晚上都没人知道。”
于青听到此处俨然已是怒火攻心!
她便知道这俩混蛋没安什么好心,实在是坏水里泡大的!和平咋就这么倒霉,硬生生碰上这俩烂货!
方才和平走的早,是不是现在就被他俩锁厕所里了?
她这一揣测简直是怒从心头起,两步就冲了过去,果不其然娄振业和方乐正一左一右的靠在男厕门口仰头叼着烟卷,就觉眼前一花,还没来的反应,就被重重推了个趔趄!
于青啪啪冲进男厕所,大叫:“和平!和平!刘和平!”
某个蹲位的小间里哗啦一声,于青不由分说,冲过去拽住把手把门用力向外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