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背着背包,撑着手杖,满心愉悦的走在冬夜的街道上。
街道上很安静,灯火朦胧,三三两两的行人,大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沿街的小超市正放着张雨生的《大海》,可能是怕扰民,音响放的小小的,使得这首慷慨激昂的歌也多了些轻摇吟唱的感觉。
小池并不喜欢听歌,对流行歌曲无甚关注,但于青一听这歌就情绪要低八度,一个劲的念叨“怎么就没记住提前往台湾打个电话呢?即便被当成疯子,也比什么都没做的强。”
她嘴里老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词汇和话,他听久了也见怪不怪,于是知道这个歌手已经作古了,车祸,可谓英年早逝——所以每次她听到他的歌,总要长吁短叹一番,搞的小池恨不得想走进超市,质问下老板为什么老放死人的歌?
不过今天他心情好,甚至还跟着随口哼唱了两句,上台阶的时候左腿有点酸——也是,下午走的路有点多。
不过……
他在电梯里忍不住又从背包里掏出那个包装的十分漂亮精致的长扁礼品盒——女孩子花样就是多,闻诗云光挑包装纸和蝴蝶结就挑选了好久,虽然他根本分不出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纸这张和那张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不过人家是帮他的忙,他自然不能表现出不耐烦,一直在点头说好。
而且为了感谢闻诗云的帮忙,他主动请她吃了晚餐,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一直说不用,但他坚持——自小受家庭熏陶,一些礼尚往来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别人帮了你的忙,自然要给予感谢,这样也不至于拖欠人情。
不知道是不是那家意式披萨店里的空调开的太足,女孩子的脸一直红扑扑的,就是吃东西实在太秀气了,他瞧着都难受——嗯,还是自己媳妇好,吃嘛嘛香,吃嘛都像个小仓鼠,简直爱死了!
小池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屋内灯光大亮,还在玄关处就听见于青在客厅里唱歌——她唱歌也属于麻麻,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不过有个好处是不跑调,所以一高兴了也爱哼两句。
看来她今日心情不错——小池又摸了摸背包里那个礼品盒,也很兴奋,换了鞋子走进去,赫然就见于青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边一个个头不算太小的纸箱,正在往外掏东西。
听见动静她朝他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一身掩盖不住的兴奋之色:“回来啦?吃饭了吗?”
他点点头,下巴抬了抬:“干嘛啦,这么高兴?”
“当当当当!!!!”
于青“啪”的一拍手边那个纸箱,随手从茶几上献宝样的托了个已经吃了一小半的圆形蛋糕冲他一举:“国际包裹!班长从新加坡寄来的,是新年礼物哦!这是咖椰蛋糕,他说上回看我喜欢吃,所以特意又寄过来的——我已经忍不住吃了一半了,权当晚饭了。喏,他还给你寄了……这个叫——”
她低头拿了张貌似是说明书的纸片,念,“——活动式膝关节竖套!”
立刻从箱子里又举了一个小些的盒子出来,“就这个!刚才我已经打开看过了,是一种可以戴在腿上的关节套。就是你平时复健的时候,可以增加膝关节的稳定性,缓解关节遭受的压力。这玩意儿不知道哪国产的,说明书全是外文,不是英文,完全看不懂!不过班长好贴心哦,还现手写翻译了一张说明书呢,上面使用时间啊使用方法,都写的可明白了!”
她兴奋地朝他抖了抖手里的纸片,从盒子里拽出个塑料袋包装,双手一撑,就像投篮样朝他抛过去:“来,小池!试试!”
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捞就接在手里,不过完全没有想去打开的意愿,随手就给扔沙发上了,很是意兴阑珊:“累了,改天再试吧。”
奈何对方兴奋度不减,还在低头一个劲扒着那个从新加坡空运来的纸箱:“班长还寄了不少好吃的呢!好多我连见都没见过……啊!不过这个我认识——”
她兴冲冲的又扒出了一个铁皮罐头出来献宝,“这个是鱼子酱呢!哇,鱼子酱很贵的吧,班长这回这个新年礼物真是下血本了!”
小池摸了沙发坐下来,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胀发酸的小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不就是超市里进口区的那些东西嘛,有啥没见过的?”
于青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埋头继续扒,不过,下一秒钟她就惊跳起来,抱出了一个明显是特意包装过的长扁型盒子,上面用浅紫的绸带打着精美的蝴蝶结——她翻来倒去的把盒子看了几遍,咧嘴冲他乐呵:“这个肯定是给我的!”
小池:“……”
果不其然,她很快在蝴蝶结下找到了一方也是淡紫色的小卡片,上面是许友松俊秀的钢笔字:“给于大青,愿你与它一样美丽。”
她不由喃喃念出声来,把卡片还小心捧去鼻尖嗅了嗅:“好香啊……”
小池坐在沙发上,按在牛仔裤边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就见她小心拆开蝴蝶结,打开包装盒,眼睛惊喜的一亮,低呼出声:“啊!”
只见在她手中抖开的是一方波光粼粼的美丽丝巾,尺寸很大,薄如蝉翼,展在空中像一抹轻烟样,其色彩和图案带有一种异国风情的神秘与艳丽,飘飘摇摇,风情无限。
“好漂亮啊……”
女孩子忍不住喃喃出声,嘴唇微启,向他抬起头来,褐色的瞳孔汩动的,满满全然是惊艳和赞叹,“小池,你看,是不是很美?”
他坐在那里,嗓子眼发干,四肢好像僵住了——左手还搭在自己的背包上,里面那个硬硬的、包装的十分精美的长扁包装盒,此刻正抵在他的手心。
可在她殷切的注视下,他只能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极其生硬的“嗯”了一声。
“班长眼光好棒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高档的丝巾呢!”
女孩子兴奋的已经把丝巾往自个肩上一披,拔腿就往卫生间跑——那是去照镜子去了。
很快卫生间传出她的嚷嚷,“啊啊啊啊,好好看!好好看!你不知道,我们系元旦晚会,我们宿舍那帮家伙非要弄一个时装表演,全宿舍都得参加!我还正发愁我能有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衣服啊……啧啧啧,现在好了!我就披这个丝巾上去走一圈,保管惊艳全场!”
客厅里,沙发上,背包里那个还不曾见过天日的漂亮包装盒,还在硌着他的手心——
闻诗云说的没错,这个冬天最流行丝巾,大街上的女性,甭管老少,几乎人手都几条的节奏。
他跟着闻诗云去了北京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商场,挑选了整整一个下午——虽然他实在不懂,为什么只是一条丝巾而已,放在灯火通明璀璨耀眼的灯光下,竟会是那样的天价。
可只要想着,只要她喜欢,天价也就天价,只要他承担的起。
回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遍她戴上这条丝巾的美丽和喜悦模样——却唯独没有想过,等待自己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