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柳敬亭生日,夜里零点刚过,柳敬亭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前赴后继地响起来。
来第一条短信的时候,柳敬亭正在写字,没有立即去看,不料那一声之后,提示音突然停不下来。
柳敬亭写完一段之后,拿过手机,发现居然有六条未读短信,点开一看,分别是伊水安、宫承恩、陆艺筹、胡小米、孙信阳和苏南红,短信内容差不多:“生日快乐!”
柳敬亭这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的生日,既然如此,今晚就不熬夜了,一一回复短信后,关了电脑,洗刷睡觉。
……
第二天早晨,柳敬亭仍然七点醒来,习惯性地拉开窗帘,呼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正准备去刷牙,突然看到楼下草坪前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是康令月。
柳敬亭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赶紧拿过手机给康令月打电话。
“喂,令月,你现在在办公室楼下?”
康令月转过头对着柳敬亭的窗户挥挥手,然后对着电话说:“是我。”
“那怎么不进来,大门开了吧?”
“开了,我想在外面坐一会,在吃冰激凌。”
“一大早吃冰激凌啊,晴姨呢?”
“我昨晚回家了,没去晴姨那。”说着,康令月伤感一笑,“心情不好,就会想吃冰激凌呢。”
“还在为网上的那些言论不开心?”
“没有啊,晴姨已经开导我了。而且,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就是因为认识你才进的《匠录》。”稍稍迟疑,“是别的事情。”
柳敬亭稍作思索,随即明白,一个人女孩子,如果不是因为生理期,不是因为学习工作而难过,那就一定是感情问题了。如今,康令月一大早就吃冰激凌,第一个排除。她说不是因为工作,第二个排除,答案一目了然了。
可是,没听说康指导员有什么感情羁绊啊。柳敬亭困惑起来。看来自己对大家了解得还是不够。
“如果实在心情不好,放一天假休息休息吧。”柳敬亭再次展示中国好老板的素养。
“我确实想请半天假,嗯……想去逛街,可是又不想一个人去。”康令月笑道:“女孩很麻烦是吧?”
柳敬亭忙道:“没有没有,心情不好难免的,要不这样,我上午大概没什么事情,陪你去逛逛吧。”
上次因为那个帖子的事情。柳敬亭就准备找时间单独跟康令月聊聊,给她分析一下今后可能遭遇的一些不愉快的事件。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方便吗?”康令月犹疑问。
“没问题,你稍等下。”
“好。”
……
柳敬亭很快洗刷完毕,换好衣服,带上出门三宝——钥匙、手机和钱包,下楼去见康令月,康令月这时正好吃完冰激凌,去丢垃圾。
“你要去哪里?”柳敬亭走上前问。
“外滩吧。”
“好,顺便去看看我们的新办公室造的怎么样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公路边,伸手叫车。
柳敬亭从看到康令月开始,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不过康令月变化不定的情绪和表情,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上了车之后,康令月七月清晨的忧伤终于再次显露,靠在车窗上,秋水望断般的双目,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飞速倒退的公路。
柳敬亭心思电转,试图找到一个话题,在否决了七个开头之后,突然灵感一闪,想到当初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时的一些事情,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康令月率先问道:“你说,燕京和江海有什么不同?”
柳敬亭微微愕然,不知道康令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烂大街的问题,他想了想,回道:“概括来说的话,燕京古旧而缓慢,江海则新鲜而快速。”
康令月点头,说:“我也是这种感觉,第一次逛燕京,只走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好像几千年历史从眼前流逝而过,正是那种腐朽的神奇感。江海却截然不同,大厦在竞争似的拔高,街道日新月异,路上的行人也个个争分夺秒的。”
柳敬亭一时没有揣度出康令月这个问题的用意,尝试性的引导道:“也和个人性格有关,有人喜欢那种扑面而来的沧桑感,有人喜欢虚拟讯息和现实生活日益更新的新鲜感。”
“是啊。”康令月略带嘲讽语气的感叹道:“有些人总以为,搞文艺的就一定要去燕京,简直莫名其妙。”
柳敬亭知道自己终于抓到重点,趁热打铁问道:“怎么,你有朋友在那边?”
康令月无奈叹气,又失望摇头,继而又苦笑点头,表情转化之快,让柳敬亭更加确信燕京一定有康令月故人。
“搞文艺的?”
“算是流浪歌手吧。”康令月坦白:“美国认识的,一起在校园演出,一起去街边、广场唱歌。”
柳敬亭点头,问:“不愿意来江海?”
“是啊,他说江海像个爆发户,缺乏底蕴,嗅不到灵感。”
柳敬亭下意识地笑道:“嗅……灵感?”
康令月横了他一眼,说:“通感的修辞手法没听过?还作家呢。”
柳敬亭忙道歉。
“总之,现在就这么僵持住了,他现在准备在那边筹备乐队,说接下来的计划是参加几场选秀,把知名度搞上去,噢,还拜托我把你介绍给他,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柳敬亭心中暗暗打鼓,对一个靠嗅觉来寻找灵感的歌手,对一个要到燕京才能感受到底蕴的浪子,柳敬亭感受到了一定的压力。
“有机会可以啊。”柳敬亭心虚应道。
康令月说了句“谢谢”。
“你好像很在意他?”
“不然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如果那人不是太离谱,如果心里又是在放不下,何不尝试一下呢?不是说跟随本心嘛。”
康令月道:“关键就在于,我认为太离谱,在校园里,抱把吉他闯天下,笑傲大学城,睥睨学霸,还说得过去,现在都毕业了,还那么不切实际,就显得不靠谱了。”
“有什么原创作品吗?”
“在美国有几首,回来之后还没创作完成。”
柳敬亭原以为找到问题的根源就能进行解决和开导,现在发现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感情的事情,如来佛祖都没辙。
更何况,康令月本人还是一个剔透的人物,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没办法开解。
于是,接下来几个小时,柳敬亭果断放弃直接安慰这个办法,而是尽量转移话题,转移康令月视线,让她认识到世界如此美妙,不用对一件事斤斤计较。
可惜的是,效果有点治标不治本,康令月逛街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悲伤忘记了痛,坐在外滩上的木椅时,又对着手机黯然不已,不停地发着短讯。
……
直到下午两点,柳康两人才从外滩返回办公室,柳敬亭打算回到办公室,就把这个事情告诉晴姨,希望她能给康令月提供更有价值的意见。
柳敬亭疲惫地推开办公室门,突然听到“嗵嗵”两声,和一阵“surp日色”的叫喊。
定睛一看,满屋彩纸飘飞下的办公室,被装饰一新,与门相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柳敬亭,生日快乐!”
徐晴、青椒、常有道和肖庆宇等人边鼓掌边围上来,齐声对柳敬亭说:“生日快乐!”
柳敬亭恍然大悟,回到去看康令月,发现她笑着走到大家的队伍中,说:“生日快乐啊,尽管昨晚准备了一夜,当着你面编故事,还是感到压力很大。”
所谓“燕京搞艺术的”,压根就是康令月自己编的一个故事。
“好厉害的演技,”柳敬亭夸了康令月一声,然后笑着看着大家,说:“谢谢你们,无以为报,晚上请大家吃大餐吧。”
常有道走上前一步,说:“另外,我还有件事要汇报,《欢乐英雄》首印120万册已经完成,现在已经开始铺货。”
“辛苦。”
“你给大家《欢乐英雄》,我们送你一个欢乐的生日。”
徐晴接道,然后打了一个响指,杨丽璐推着蛋糕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