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烩面小馆
出了城郊矿大门,在门口左侧,张强领着我找了一家小烩面馆,点了两份烩面。张强开口说道:“一个驻外省业务员,适应当地的饮食口味是相当重要的,如果能在饭菜上找到认同,就不会有思乡之苦了,感觉处处是吾家,才能扎根做好工作。试试,这是在河南任何地方都能吃到的烩面,量大管饱。”
我看着端上来的烩面,一个大海碗盛着,这种碗通常在湖南用来盛鱼汤的,大到足可以放下一条5斤重的草鱼,绝对秒杀南方人吃饭用的精致小碗小碟,后世有无数体验的我还是被震惊到了,忍不住惊叹一声“哇,好大好多喔!”。烩面里面有鹌鹑蛋、粉丝、羊肉、黄花菜还有大量两指宽的面条,汤汁奶白,看起来极有食欲。我不自觉的剥了一颗生蒜,就着面条呼哧呼哧吸溜起来。
张强一看:“可以啊,老手啊,烩面就蒜,越吃越有!”
我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些年在北方搞售后服务,每天食宿费用就50元,点不起小炒,就靠面食打发了,搞久了,现在还喜欢上了,几天不吃,还有点想。”
张强说:“面食能适应,这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多跑多看多听,业务是跑出来的,还有就是改掉售后养成的处处省钱的小家子气。你换岗销售后,基本工资会从500元降到300元,差旅费不变,急事应酬可以报一些出租车票。工资虽然降了,但是有业务提成啊,比售后强多了。你的日常请客应酬费用都管报,跟客户和朋友在一起就不要捡便宜的苍蝇馆钻了,自己平常身上备点好烟,将那个4块5的软白沙扔了,至少也得黄芙蓉王,不然都不好给人开烟打招呼。”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强哥,要不给两包黄芙抽抽。”
张强扔了一根烟给我说:“要抽,自己买去,贴好票,我给你签字”。
“得令,赶今早起,我也是黄芙一流,妥妥的上流人士了。”
两个人又胡天海地的闲聊着。
吃过饭,我们在城郊矿门口等车,路上跑着主要是拉煤的大货车和一些农用三轮车,速度还挺快,经过我们时扬起一片砂尘,混着空气中的煤粉,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回城的中巴车再不来,我们估计会变成逃难人了。
正等着心焦时,一声嘀嘀的喇叭声在我们后方响起,回头一看,一辆呆萌的奇瑞QQ在我们的身边停了下来,副驾驶座的窗户摇了下来,漂亮的张红,烈焰红唇,手拿着墨镜,对着我们吹口哨:“两位帅哥,打的不?”
奇瑞QQ,真正的国货,当年绝对的爆品,排气量0.8和1.0两款,单价在3万左右,曾创下一个月几十万台的惊人销售纪录。外形有点像大众的甲壳虫,前盖和后备箱向上微微隆起,一双宛如熊猫的大眼睛前灯,更显可爱。在当时,一辆极简配置的大众普桑都要十万以上,这个3万元的订价让中国人看到拥有私家车的希望,也刮起了中产阶级买车的热情,创造着一个个销售神话,真正的神车。
可能是上午,两人聊的还不错,自我感觉比较熟络,我就开着玩笑说:“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可算等到你了,不知道还要吃多少土,才能回家。”
张红打趣道:“菩萨不渡无缘之人,换个好听的说法,不然我就走了。”
我赶紧说:“你就像那拯救王子的白马女骑士,骑着白马,迎着风,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在王子身边,我们两位王子,你可劲选,必定有一人能让你心动。”
张红轻啐了一口,说道:“我还觉得你杨军清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老娘眼瞎了,下车后别说认识我,上车吧,两位王子”。
我转眼问张强:“强哥,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张强说:“我坐后面吧,你跟你红姐多亲近一下!”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遵旨,还是强哥照顾弟弟,给了一个阳光处男奉旨把妹的机会,谢谢噢!”
坐上车,张红说:“你这个小流氓,还是处男,骗鬼去!”
“姐,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别看我嘴花花的,心还是洁白如玉,不染尘埃的。”
“切,去哪?小男孩。”
张强接着道:“我们去你们集团总部,去采购部问问情况。”
我立马说:“姐,你看,我们张总也是小男孩,接话接的多自然。”
张强赶紧说:“别听这小屁孩的,一见到美女,嘴就油了。一点不知道尊重客户。”
张红说:“没事,这不是小老弟嘛。张总,你也别总是说他,他这个白白净净的廋高个,嘴巴又甜,是逗姐们喜欢。你们公司不会这个也管吧。”
张强说:“公司是不管员工的私生活,只要不损坏客情关系,认多少姐姐都行?”
我立马举手投降:“别啊,你们这么一说,说的我好像多兜人喜欢似的,这跟事实不符,小生暂无婚配,也无女朋友,敬请走过路过的好心人,赏个真心爱人。”
一路上就在我插科打诨中过去了,临到神水集团大门口时,张红说:“弟弟,给我个联系方式,姐晚上带你去玩。”
“好的,只要别把我卖了就行。”说完,我就递了一张我的名片给她,上面有公司电话,还有我的传呼机号。
到了神水集团那栋临街的五层楼,长方形的建筑,墙面贴了红色的瓷砖,朝马路的是一些个门面,我们要去的采购部,得从后面转过去,东西两头各有一个上楼的门道。
我们在二楼,找到了神水采购部,他们有一间大办公室和两间小办公室,大办公室坐了差不多六七个采购员,小办公室是他们采购部正副部长的。
我们在大办公室门口,敲了三下门,走进去,张强开口问道:“请问陈水师傅是哪位?我们是长沙煤仪厂家的,过来问问城郊矿的量热仪采购的事。”
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年青人,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望着我们,说道:“我就是,你们过来这边说。”
我们走过去,张强又一次开了一圈烟,不带一丝做作的丢了一盒芙蓉王给陈水,聊起了天。我也赶紧将公司的广告册和名片递了上去。
陈水拿着我们广告册随手翻了一下,又看看名片,说道:“你们煤仪公司,我们多少了解一些,隔壁永煤就有你们产品,我们也去看了一下,他们评价还是不错的,但这两年煤价不太好,跟火电厂结算,也是按着火电厂化验的发热量算的,矿上的量热仪测出来的数据也只是用来生产配煤用的,不是那么重要,所以集团还是倾向于买一些便宜的设备。”
张强接口说道:“集团这些个考虑也是对的,5000大卡的煤出厂价也就80元一吨,加上运费到电厂也不到130元,还有那么多的私人小煤窑,就近给电厂供高热量的好煤,是会影响企业效益。不过,作为大型上市国企你们还是有一些供煤的保障指标的,毕竟随便一个2*13.5万的火电机组,每天也得烧几千吨煤,光靠小煤窑是没有保障的。至于,发热量参照火电厂的化验结果,这也是供需关系决定的,暂时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作为供煤方,用一台好一点的量热仪,除了生产配比外,也能清楚知道自己被电厂扣吨合不合理(扣吨是电厂与煤矿结算煤价时,按照发热量换算实际供煤吨数的扣除数)。你说是吧,用一台好设备总还是好的吧。”
陈水说道:“你说的也是对的,鹤壁的量热仪也是能用的啊,人家七十年代就建厂了,仪器也卖了好多年了,矿上也用了很多,用了好多年了,再说他们还是国企,算下来跟我们矿务局还是一个系统的啊。”
张强劝说道:“陈工你说的对,七十年代国家进行产业布局,当时就煤化验的采制化设备的生产基地设了两个,一个鹤壁,一个长沙,其中,鹤壁主要是负责煤化验的采制设备,主要是一些机械破碎制粉设备,长沙那边承接的是量热仪等科技含量较高的电子仪器。我们煤仪也是从老长沙韶光仪器厂出来的,韶光做为国企,在这些年的改革中逐步落后了,不重视产品升级,还停留在计划经济,等订单,一副高高在上,不下市场。还有你说的鹤壁老厂,他们现在实行的是个人承包制,由几个人分别承包几种产品的销售,没有资金做仪器的升级换代研发的。这也是鹤壁现阶段竞争力不足的原因,你们买了以后,有可能存在售后没保障的风险。”
陈水说:“也是啊,不过这个我做不了主,城郊矿这次量热仪采购,我只是经办的,具体决策你得问我们徐部长,就在隔壁那个副部长办公室。”
我们谢过陈水,去隔壁副部长办公室敲了三下门,里面有几个人说话,但没人搭理我们,我们隔了一会,又敲了三下门,还是没人理。
我说:“强哥,估计里面人有事,听见里面讨论着什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强说:“我们在门口等,看见人出来,再敲门进去。”
于是乎,我们就成了门神,站在副部长办公室门口,等了好长时间,有几次看见有人出来,还没等我们去询问,就有人进去了,还顺道把门给带上了。
等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总算看见里面没有客人了,我们又敲了三下门,里面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低音“进来”。
我们俩赶紧推门进去,也把门稍微关了一下,张强进去以后,简单说明来意,就见徐部长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了,你们去给陈水报个价吧,我们会综合考虑的”。
张强不甘心的说道:“徐部长,给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吧,我们也好及时跟你汇报一下项目进展。”
徐部长说:“这就没必要,有什么事,陈水会跟我说的,我这也有不少事,就不留你们了。”说完,徐部长就端起了茶杯,喝了几口。
张强和我也只能退出办公室,在走廊里轻声交流着。
我说:“强哥,我们现在去找陈水报价,还是怎么弄?”
张强说:“先别去找陈水,如果徐部长不松口,我们报价也是死路一条,还是得先跟徐部长,好好聊聊。我们去楼下等,看徐部长几点下班,我们去他家里聊。”
就这样,我们两个下了楼,在马路边的一棵树下等,一个负责看着徐部长房间的灯,一个盯着集团门口。前世中,我们也经历了这个场面,事实上后面也没见着徐部长,我映象中人生的第一个合同也不是神水这个合同。
果然,历史还是惊人相似的,不以某个人的重生而立马改变的。在大家下班一个小时后,徐部长房间的灯也关了,我们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他出来,中途陆续有几辆小轿车出去,有韩国起亚的千里马,也有普通桑塔娜。过了好一会,我们才确定,神水办公楼的人都走光了,估计徐部长自己开车走了,这可没办法找到他家里聊了。
两个人意兴阑珊的往招待所走,都没什么谈兴。这时,我的BP机响了,低头一看“弟弟,吃过饭没,一起去蹦迪,我在凯乐舞厅等你,超过十分钟,别怪我不等你了,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