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王重山眉头紧锁,转头对上李悦笛带着忧虑的眼睛。
接下去的话在现在这种场合里讨论显然是不合适了,姜一扔下手里的烟,一扯王重山的袖子,同时站起身来向外走,王重山立刻紧随其后,李悦笛也跟了过去。三人走到平时常用的包厢里,关门上锁,在沙发上坐下。
姜一沉默半晌,沉声问道:“重山,是兄弟就老实告诉我们,你和你那个小情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
“是什么?”王重山敛着眉问。
“还能是什么?你不会还没注意到你和你那个小情人的不寻常吧?”李悦笛皱起眉头,“你说说,以前你哪个小情人我们没见过,就今天这个你非要藏着掖着;还有刚刚那个谁,人家不过是开他两句两句玩笑,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到可以冻死了人!”
刚刚那个没有眼色的一开口调笑王重山的那个小情人,王重山脸上的笑就已经完全没了温度,人家还没说到两句,虽然王重山表面如常,但他眼底的寒光就冷得可以杀人了。别人看不出来,他和姜一跟王重山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他们还看不出来吗?
李悦笛相信如果那人敢在说一句,那王重山肯定会彻底翻脸,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很难看,毕竟今天组局的人是周坤,彼此身份相当,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下不了台。
李悦笛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重山,是哥们才劝你,你想玩玩可以,不要放真感情。”
姜一在一旁点点头,在他们圈子里玩得再疯再野都无所谓,但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对自己的情人动真感情。他们的婚姻从来都是权利的结合与利益的交换,感情什么的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里。
之前也不是没出过某一家的痴情子爱上普通人,结果叛出家门连家里为他定下的婚约都撕毁的事。被毁约的那一家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时时暗自下了绊子,导致某家从此没有大发展,在皇城圈子里也逐渐式微。这件事,至今还是不少人口中的笑谈,也是不少人家教育子弟时常常引以为戒的例子。
王重山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淡然,微敛着的眼睛让人难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责任,该做的我不回去逃。”
王重山这话没有否认,也就是王重山对他那个小情人确实动了感情!姜一和李悦笛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忧虑,这种事情就算是兄弟也只能点到为止,他们没办法干涉太多。
“只要你真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们是兄弟,不管怎么样都会支持你的。”姜一意味深长地说。
包厢里连空气都开始凝滞,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再讨论下去。李悦笛想打破这种兄弟间少见的尴尬气氛,强装出轻松地开口道:“别提那些没影的事了,对了,阿一,今天是周坤组的局吧。他不是不爱和我们玩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倒想起来要组局了?”
李悦笛说到周坤语气里是十足的嘲讽,这个周坤表面上不爱到这些夜场,酒吧里玩乐,洁身自好得很,其实背地里玩得比谁都狠,在他的手下玩残了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
亏得家里的长辈还总是拿周坤教育他们,什么谦谦君子,洁身自好,他玩的那一套大家谁不知道。李悦笛最看不惯周坤的做,跟他很少打交道。
听李悦笛这么一说,姜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狠狠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城东那个案子被一家叫闻人国际的公司拿下了!”
“闻人国际?”听到这个名字的一李悦笛满脸迷茫,“没听说过啊!”
“据说是新成立的公司,有国外背景,国际财团大笔资金注入。”
李悦笛听了却只觉得荒谬,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的案子想分一杯羹的不在少数,在皇城这种地方权利一相比金钱好说话,就算是国际大财团来了也没用。
“和闻家有关吧!”王重山一语道破天机。
“没错。”姜一点点头,心中庆幸王重山依旧保持高度的警惕心,“我派人把那家闻人国际的老总的到底挖了出来,他们特地出了一趟国,得到的消息是闻人国际确实有外资背景,但老总池昌明也是闻一人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虽然没有两个人有过交往的直接证据,但我们的人多留了一个心眼,拿着闻一人的照片去问了当时和池昌明同一栋公寓的人,证实了闻一人确实在那里出入过。”
“也就是说暗地里闻家拿到了这个案子?难怪周坤急了,这次的案子他也下了不少功夫,估计是不知道谁家截了他的胡,想探探底吧。”李悦笛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在他看来,周坤和闻一人的较量就是狗咬狗,谁都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乐于看到周坤吃瘪。
“是啊,周家早就放出话来要拿下城东开发案,这次失手,绝对是丢大脸了,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想看好戏的绝对不止李悦笛一个,姜一的手指轻快地在沙发扶手上打出旋律。“也怪不得周坤要急,因为这件事周家已经有不少人对他表示不满了。”
虽然同是保守派,但以周家为代表的一系和他们绝对算不上友好。其中很大的原因在于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是经过战争的洗礼,浩劫的摧残的,而周家一系则是在浩劫中发的家。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周家的发家史绝对值得诟病。
他们看不上周家一系的张扬跋扈,吃相难看的模样;周家一系也看不起他们行事低调保守,没有任何大家气派。祖辈父辈们的敌对让下一代的他们从小也是针锋相对,互相下绊子,论积怨可能比和新兴派的人还深。
这次能看到周坤吃瘪,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想为他点赞。
“你们说,周坤知不知道城东的案子被闻家吃进去了?”王重山若有所地问。
“肯定不知道,池昌明和闻一人的关系我派我大伯以前手底下的人去查,也是下了大力气才挖出来的,周家没这个能力,再说了要是知道,周坤今天就不会出来蹦哒了,出来那么大的丑,要我就躲家里死都不出来。”姜一回答得十分肯定。
王重山轻笑一声,低头将袖口重新扣好,“毕竟是相识一场,我们也不能看他不好过,找个机会和他透透底,总要让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截了他的胡吧。”
姜一和李悦笛立刻了然,不由得同时弯起嘴角,坏笑着附和道:“是啊,怎么谁都不能让他一直被瞒在鼓里。”
“走吧。”王重山站起身,半真半假地埋怨,“也不知道周坤还愿不愿意和我们单独说说话。”
“他一定愿意的。”他身后的李悦笛和姜一异口同声,其中满满的笑意让人只是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
另一头的顾远出来包厢之后,扶着墙快步飞奔到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胸口满满的恶心感让他控制不住对着洗手池不停的干呕。
好半天,他才虚脱一般地扶着一旁的毛巾架直起身来。刚刚在王重山身边看到的一幕幕,众人轻视的窥探,那个人下流的调笑,王重山朋友的突然发作……都在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个不停。
顾远用双手努力的地环保抱住自己的身体,依旧可以感觉到细微的颤抖。与其说他心里翻涌着的情绪是害怕还不如说是恐慌。原本已经远去上一世的记忆在刚刚又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里。
重生前在闻一人身边他也经历过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权利至上,只是从新兴派换成了保守派,这一切都熟悉得让他不安。
那时候他的父亲成为两股势力妥协之后的牺牲品,说到底是因为他的地位还没有重要到必须重视的地步,他在闻家眼中充其量是一枚可以多加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么他在王重山心中的地位能够重要到什么地步,如果有一天非要舍弃,那么王重山会不会像当初的新兴派舍弃他的父亲一样舍弃他,这些顾远都不敢去想,但又不得不想。
顾远靠在墙上,像是凝固一般陷入深深的考。
“阿远!”一声惊呼带着惊喜又带着不解,顾远一下在从沉中惊醒。从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来小白穿着一套休闲西装,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颗,头发有些散乱,正惊讶地看着顾远。
“小白!”顾远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来小白走到顾远面前,身上的酒味让顾远觉得一阵难受,来小白拉过顾远的手,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顾远不敢和来小白对视,只能吞吞吐吐地支吾其词,“没什么,就是……额,你怎么也在这?”
顾远这一问,来小白像就被按下了开关一样,撇开对顾远的追问,开始向他大吐苦水,“还不是林响了,说是好久没来聚了,非要把我拉出来,到了这里以后就拼命灌我酒,我要走他还硬拉着我说要介绍什么保守派的太子党给我……”
太子党?顾远立刻敏感地追问,“那个太子党叫什么?是不是姓周?”
来小白按着太阳穴想了想,“好像是姓周,阿远,你怎么知道的?!”
顾远在心底冷笑,他当然知道,就在刚才他还见过那位周姓太子周坤。
上一世林响的父亲就是依附在周家名下。王家因为和新兴派的争斗而元气大伤,其中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借机上位的周家,林家的身份也因为周家的崛起而水涨船高。
周家的名声不好,顾远在上一世也时常有所耳闻。周家子弟和人搭伙经营最后吞并股份的事也是事实。林响这时候把来小白介绍给周坤,顾远联系起周家对城东地案的觊觎,不由得心底发凉。
来小白显然不知道顾远心中的波涛汹涌,他只想向好友倾吐自己的不满,他抱住顾远,把脑袋靠在顾远的肩窝,“阿远,你说阿响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记得他小时候对我们很好的,一起吃东西,一起打游戏……怎么现在的阿响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远在来小白的背上轻拍着,小时候来小白每一次寻求安慰他们都会这么做,来小白话里的失落和伤感让顾远也是鼻尖一酸。
两个好朋友就这么默默地拥抱着。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那么单纯了。
“小远?”
王重山挑着眉看顾远和另一个少年居然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眼底酝酿着暴风雨般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