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伍叔叔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应该活的风生水起呢。你看他都能汇给我们二十万,像有事的样子么?”小齐凑过来,宽慰着神情恍然的伍学长。
伍学长也觉得自己过于忧虑了,伍兴业毕竟是个久经商海的舵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会因为一时的失意就放弃追逐。心里仔细想想,这不符合自己头脑里关于他的印象。
小齐端杯水递给他,又拿湿毛巾给他擦擦额头的汗,见他心神稳定了,又缓缓的将另一件事说了出来。
“黄伯伯开摊子的事你直接让陈风给他安排就好了,我这边下午想去一趟网吧,看看信息技术课开展的怎么样。”伍学长喝完水,将外套重新穿上,扭头对小齐说道。
小齐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伍学长已经关门离开。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七喜趴在那里呼呼大睡,让她感到寂寞的很。
伍学长下楼出小区,正在招的士呢,伊西科驾驶着新摩的驶到近前,摘掉墨镜,冲他微笑。摩的九成新,是刘齐半买半抢从倒卖机动车奸商那唬来的,倒手给了伊西科,只让他请了一顿午饭。
“学长,你看。”伊西科乐呵呵的扯过把手上的书包,一拉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件开封的EMS给他。伍学长不解的一瞅封面,是从西南人民大学新校区邮寄来的。EMS里面是蓝色的录取通知书,末尾是西南人民大学校长的签名。
“出息了哈,不错哦。”伍学长猛力的拍打一下伊西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为了这一纸通知书,他默默的奋斗到二十岁,现在云开雾散,终于可以去大学实现自己梦想了。
“嘿嘿,刚拿到我就来找你了。晚上陈记烧烤店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伊西科脸上洋溢着胜利后的笑,明媚灿烂。
“你一天到晚才挣几个大子儿,穷折腾,不过了是不是?今晚让陈风做东,他农贸市场的小饭店刚开张,叫启麟饭庄,咱们一起去捧个场。”伍学长锤了伊西科胸口两拳,被他的笑容一感染,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
“行,那晚上七点我收工就去,启麟饭庄,是不是?”伊西科也没矫情,爽快的应承下来。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握手话别。
伍学长沿着街道朝西头网吧而去,一路上感慨着茶庵街最近的新变化,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距离网吧百步开外的地方被一辆自行车拦下,抬头一看,居然是张火华。
“学长,我有事找你。”张火华一身T恤牛仔裤,寸头凉鞋,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小混混的感觉,让伍学长眼前不由得一亮。见他心事重重,点头应下。
两人进了旁边的水吧,各自要了一杯柚子茶,靠着窗边坐下。张火华汗透衣衫,显然来的很急,咕嘟嘟的喝着茶,眨眼间见了底。
伍学长又帮他叫了一杯,眼见第二杯下肚,这边才一抹嘴,畅快的长出一口浊气。
“学长,何铮出事了。”张火华急言急语,观察着伍学长的神情。伍学长只是了然的一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他自从退学后就在家没事做,你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身体不好,家徒四壁的,也没啥门路可以让他折腾。闲则生变,不出一星期,他就跟他们镇上一帮小混子搅合在一起,坑蒙拐骗偷.........。”
张火华一五一十的讲述着何铮退学之后的动态,听的伍学长眉头皱起。何铮家里穷他是知道的,可是如张火华所说的这般窘迫,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单亲家庭、老母卧病在床加上少年顽劣,想不出事都难。何铮跟混子们为祸镇子,时日一多,被抓到派出所拘留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被关押十天,家里母亲病突然加重,所以求救到我这里了。可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穷学生,父母工薪阶层,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想救也救不到啊。”张火华不安的搓着手,时不时的抬头瞅一眼伍学长,那意思很明确,想让伍学长帮衬一下。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是么?不过不好意思,我认识的人也有限,救不了他。况且我家也不是开善堂的,兼济天下这种事你应该找**跟红十字会。”伍学长吸着吸管,扭头望向窗外。
他不是心狠,而是觉得这是一个教训,必须让何铮有所醒悟的一个教训。如果他现在伸手去帮,不是救他,而是把他往深渊里推了一把。
“可是咱们以前很好的啊,你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吧?”张火华歪头瞧着伍学长的侧脸,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伍学长没给他机会,直接起身付账走人。他笃定主意不会去帮何铮,至于他母亲,可以让老二联系镇医院,帮忙照顾一下。
张火华眼瞅着伍学长离去,懊丧的锤了下玻璃桌面,砰的一声响,引得旁边品茶休闲的客人十分不满。
伍学长本来挺好的心情被何铮这事一闹又低落下来,匆匆的在网吧里转了一圈就离开了。走在大街上茫无目的,心里焦躁的想狂吼几声,大声骂娘。
踱步走到街口,前面不远处聚拢起一群人。赶上去一看,原来是城管在对卖瓜小贩罚款。四五个浅蓝色工作服的城管围成一周,将一大一小两个小贩困在垓心。
市斤称的秤杆子被折断,几个摆放在三轮车下的大西瓜被踩得稀巴烂。中年小贩胡子拉碴,黑黝黝的光着上身,正在跟城管交涉着。他身后的小伙子戴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周围群众看热闹的居多,指指点点。偶尔有一两位好心的大伯大妈添一句嘴,被满脸横肉的城管一瞪,吓得缩了回去。
吵嚷声愈来愈烈,已经开始推搡起来。城管人多势众,没几下就把中年汉子制服在地,双手反拧,拿盖瓜的灰色衬衫给系在一起。
小伙子想上前救父亲,被直接推倒在地,摔在西瓜堆里,眼镜斜飞了出去。城管们将汉子跟小伙子扭送进执法车,有人从他腰间扯下黑乎乎的钥匙,启动三轮车,准备离开。
正驱散周围无关群众呢,一个健硕的汉子冲到三轮车面前。手里拿着烟,弓着腰开始赔不是。城管们哪吃这一套,指着他的鼻子让他让开,不然轧死他也是白送。
汉子见人家不吃请,开始掏手机打电话,号还没拨全就被抢夺过去,就地一摔,踩上几脚,手机碎了个彻底。
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架了起来,准备连同之前的两个小贩一起押进执法车。城管队长刚招呼大家开拔,肩膀就被伍学长拍了一下。扭头一看,一小毛孩子,根本不认识。
“你谁啊,不要妨碍公务,去去去!”队长胳膊一斜,卸掉搭在上面的手,刚想转身上车,拿对讲机的胳膊被抓住了,扯了扯,没扯动,甩了甩,也没甩掉,这下彻底毛了。
“我是谁不重要,这里是茶庵街,按道理应该归茶庵街联防治安队管理,看你们的面容有点生,捞过界了吧?”伍学长避开队长挥过来的大手,后撤半步,高声问道。
城管队长要抬的脚收了回去,前伸的手一斜,拦住要上前的两个手下。顶顶帽子,打量着伍学长,看派头不像是体制里的人。
伍学长本来也不想管的,可是后来冲进来的那个汉子让他改变了主意,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黄伯伯,黄晓明的父亲。
先打个电话给刘齐,继而上前准备拖延一下。他说的话大而空,不过威震一般的城管临时工,再合适不过。
城管队长望向他,目不转睛。拿着对讲机的手出了汗,有些拿捏不定。这小子要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身后有人,自己为了一个破瓜摊得罪人,不值当。
“小伙子,你认识茶庵街的刘齐?”城管队长想明白了,出口问道。要是对方不认识,他立马上车走人,要是认识,这问题就可大可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