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缓缓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外殿广场,大门两旁的过道上,挺立着兵甲鲜亮栩栩如生的兵俑,陡然让人不敢放肆。
蒙书悦当先一步跨进去,“唰”的一声,兵俑全部抖了一下手里的刀剑长戟,发出震撼的声响。越宫景赶紧把她拉回来,软剑出鞘,严阵以待。
谁知那些兵俑又全部静止了,两人面面相觑。越宫景一人抬腿前去,兵俑们竟齐刷刷向前跨了一步,杀气凛然。
蒙书悦疑惑地开口:“这背后是有人在操纵?还是它们感觉到我们身上有杀气?朝臣进入皇宫禁止携带武器,还是你把软剑收起来?”
越宫景一想,莫非他们的轻功还对付不了这些死物?所有人经过外宫门时,必须在门前解甲归剑,所有禁卫的刀剑都是严格控管,私自不能带出宫门。
两人重新迈开脚步,兵俑们齐齐退了一步,再次抖了一下手里的武器,心下大骇,却没有退开,眼睛死死盯着它们,然后不动了。
越宫景就想快步通过,蒙书悦拉住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广场。
天正全部宫殿分“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位于前,由朝天门——清和门——金鸾殿——泰和门——仁爱殿——重和殿组成,外朝以庄重大气的风格为主,中轴线横穿内外。内廷是皇帝后妃生活的地方,共有九宫八十一殿四百多座楼台,以及分布在内廷各处的四座御花园,蓝天黄瓦,富丽堂皇,都在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连宫城内禁军的值房,以及太监、宫女居住的朝房,都一一得以展现。
除了外门广场那里兵俑们的稍作阻拦,之后他们犹入无人之境,再没有出现任何插曲。如同上面的那位宫城,岗哨森严,兵俑林立,过道、廊檐下还有太监、宫女作穿行状、行礼状,就好像皇帝后妃们还在这里生活着一样。
穿过了外朝,来到内廷的延安门,蒙书悦突然看到一个飞快闪过的白影,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她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只见一支利箭骤然划破朝花广场的死寂,越宫景拉着她后退了十几步,肃然凝视。
却见那高高的牌坊上,一个洁白的身影,脸若寒冰,挺拔的站在那里,手握一只金黄大弓,冷冷的指着他们。
“嗖!”又一支利箭离弦而来,直射向蒙书悦的胸口。
越宫景厉喝一声,一跃而上,顿时挡在她的身前,软剑横劈,却还是脱力迟缓,只听噗的一声,利箭顿时射穿了他的胸膛,透体而过,冷冷的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越宫景!”蒙书悦呼吸一窒,大吼一声,猛然就要上前,一排利箭却顿时激射而来,稳稳的插在她身前的石板上。
蒙书悦慌忙拖着他退出内廷,藏身石阶下,“越宫景,你怎样?那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啊?为什么不由分说就出手?”
这也正是越宫景想知道的,“死不了!”咬咬嘴唇,看着胸前的金箭,一咬牙就想拔出来。
“别!我来!”
蒙书悦擦干眼泪,突然听到一阵阵由远而近的沉重脚步声,顿时面色大变,“你忍着点!”竟是一手劈断了箭身,留下箭头在他肉里,简单包扎一下,“我怕箭头上有倒刺,引起大出血就不好了。现在,我们走!”
谁知一个有些僵硬生涩的男声就在他们耳旁响起:“你们还能走到哪里去?”
蒙书悦的眼神瞬时间如天山顶上的积雪一样冰冷,还有着刀锋一样冷厉的寒芒,眼着这个似人非人的白袍男人。
越宫景站在她身旁,不输任何气势,冷声问:“你是谁?”
男人面目僵硬,仿若带了一层面具,硬声说:“擅闯者,死!”而他身后是一排排缓步而来的兵俑,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恶鬼一般。
宽阔的广场上,扬起阴厉的风,男人沉重的白袍被悄悄掀起一角,蒙书悦突然看见他垂在腰间的一个荷包,死死地移不开眼睛,还有在火焰殿里看见的那些图案,在她脑中翻涌,想找到一个出口奔腾而出。脑袋里还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从前……后来……”
“啊……”蒙书悦一声凄厉的吼叫,像魔怔了一般上前,指着男人说:“你是守陵人!你是栢栢族的黄金卫士!”
男人僵硬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凝滞,木然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亮光,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成为这个半人半鬼的身份之后,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活人了,为什么她会知道?
男人抬起手臂,咔嚓咔嚓的脚步声顿时停住,他盯着男人怀里一脸痛苦表情地女子,冷声问:“你是谁?”
蒙书悦眉头紧锁,双眸失神,清丽的面孔有少许扭曲,此时不由自主地答:“满满,我素栢栢族的聂徳果,我叫法法琳。”
“法法琳?聂德果,嗯爹爹芈芈是聂答?”
“爹爹莫呆得,芈芈是玫哌娜……”
越宫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对话,有些发音他觉得听得懂,但连起句子来,却一个意思都明白不了。
男人不再凶神恶煞,兵俑们一排排有序退下,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然后说:“跟我来!”
蒙书悦此时神情涣散,男人走出几步,又退回来,不由分说一把拉过蒙书悦抱起来,越宫景的剑就横在他的脖子上,冷声说:“放下她!”
男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甚至没有看法他是怎么出的手,越宫景只觉手腕一痛,软剑呯地一下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她,你们刚才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这下好了,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他抱着蒙书悦几个飞腾就失去了踪影,越宫景拖着残躯找了几个宫殿都没找到人影,反而是黑暗降临之后,男人又如鬼魅般出现,夹着他,不一会就到了一座精致宫殿里,蒙书悦一身清爽,桌面上摆着精美吃食。
男人进来后,随手把他一扔,就很嫌弃般地去洗手洗脸。
蒙书悦跑过来,一脸喜色,“放心,他不会伤害我们,还会送我们出去。你…
…我请他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要注意一下态度,不要惹恼了他。”
越宫景一把拉住她:“你认识他?刚才在外面你迷迷糊糊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说完就看到她快步跑到男人跟前,一脸讨好的笑容,叽叽喳喳说的都是他听不懂的话,男人飘了几个眼神过来,说了两个字,蒙书悦的神情突然焦急起来,又说了几句,男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然后就离开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
蒙书悦脸上沉重的表情刹那间消失,一脸故作轻松,“他说让你去洗干净才给你疗伤,我就问你的伤口浸了水行不行,他说这里的温泉有特殊疗效,没事。他有洁癖,我让他去给你拿衣裳,他还不肯呢!走吧,我带你去温泉,你看我泡了之后,神清气爽,精气十足。”
越宫景仔细看看她的神情,像是认真,又像是在故意安慰他,眼底那一抹担忧他认认真真看在眼里,“好,你带我去。”
扶他到温泉边上的时候,她还一脸犹疑,越宫景故意开玩笑说她是不是想留下来跟他一起洗,她才假装生气,退了出去。
看着自己胸前那狰狞的伤口,和心脏处突然出现的一块深黑色,越宫景自己陷入沉思。想起两天前那骤然而来又很快消失的疼痛感,还有刚才在广场上,那一箭自己明明是可以避过的,却在提气的那一瞬,胸口一痛,动作便有少许凝滞,然后箭头就射到了自己身上。
守陵人名叫柏毅平,今年四十岁,从来没有踏出皇陵一步,他原本是有未婚妻的,可是三十年前,另一户守陵人却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叛逃出去了,他的父母去追,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面过了三十年了,等他死后,守陵人就将不存在了。
他感觉到外面的震动,猜到是有人想闯皇陵,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除非是有人找到正中的这个位置,径直来到正殿,否则外面那些为保护正殿而存在的机关,绝对会让闯入者死有余辜,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能穿过重重阻碍,来到这里。
柏毅平拿着衣服出现,蒙书悦浅浅一笑,“谢谢。”
柏毅平拉住她,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放手,让她进去了。男人身上有一种剧毒,应该不少日子了,再加上又中悬崖地火之毒,只怕命不久矣。要他救可以,不过他们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留下来,或者是一年后生一个孩子送进来,做他的继承人。
这么多年,他也寂寞了……
越宫景出来时,在她耳畔轻声说:“这个男人不怀好意,如果要你答应什么条件才给我疗伤,你千万不要应下来。”
蒙书悦轻轻一笑,“哪有的事!”
柏毅平冷声问:“可想好了?治伤,还是解毒?”
越宫景面色一怔,“解什么毒?阿悦,你答应了什么条件?”
蒙书悦扭头,到底她爱的还是自己,“我什么条件都没有答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