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
回到家中,看到昨天打回来的鱼连盆都不见,周氏不见人,孟小楼神情呆滞地坐在柴房边,孟小兰的脸色猛地一沉,喝问一声:“鱼呢?孟小舟呢?”
孟小楼似乎被吓倒一般,哇一声哭出来,“爹……爹……打了娘亲,他就和哥哥一起去卖鱼了。”
孟小兰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曾想孟铁生还打了人,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将鱼筐往地上一放,先进了屋看周氏的情况。
周氏已经流了一早上的泪,本来说躺着缓一下就起来,不能让孩子们担心,谁知一倒在床上,就觉得心窝子疼,再想想嫁给孟铁生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们,她早就寻死了。再想想三个孩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小兰了,没有看到她找到一个好归宿,她又怎么能去死?
刚刚听到孟小兰的声音,周氏便要起身,谁知道心口痛得她呼吸一滞,差点晕过去。听到脚步声响,她干脆朝里躺着装睡。
“他打你哪里了?”孟小兰掀开帘子,就在门口冷声问。
周氏不出声,女儿在生气呢,她真是没用,连几盆鱼都守不住。孟小兰眼眶一热,又是委屈又是心痛,心里还有一把火在烧,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过了一会,继续冷着声音说:“我们今天也打了很多鱼,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会我从镇上给你抓副药回来。”
“没事,我躺一会就好了。”周氏轻声说,听到她转身离去,马上又叮嘱一句:“你不要怪他,这……都是命啊!”
孟小兰手心一紧,快步走了出去。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对孟小楼说:“你进去陪着娘亲,问问她要不要喝水什么的。我等会回来给你带糖人。”
孟小楼一听有吃的,脸上就高兴了,兴高采烈进了屋。
越宫璃掉头也往柴房走,孟小兰站起来问:“你要去哪?你跟我去卖鱼啊!”
“不去!”
“你!”孟小兰嘴巴动几下,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临出门,还是退了回去,在柴房门口轻声说:“阿越,你帮帮我,可以吗?”
越宫璃动作一顿,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如果跨出这个村,就是他要离开的那一天了。
孟小兰神色灰暗,一咬牙,担着水盆出了门。
然而到傍晚的时候,孟铁生心情愉悦,吹着小调进了家门,孟小舟跟在他身后,神情躲闪,飞快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躲了出去。
孟铁生大老爷似的吩咐着:“小楼,去叫你娘起来,咱们家晚上加菜!”
孟小楼还没动,周氏就从屋里走出来了,神色冷淡,翻了翻地上的东西,不仅有猪头肉、猪下水,还有一只烧鸡,他今天是怎么了?赢大钱了么?叫了小楼拿上东西去厨房,经过院子的时候,眉心突然一跳,身体僵硬地盯着院里的五个大盆,猛地回头:“小兰呢?水盆回来了,小兰怎么还没回来?”
孟铁生神情僵硬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不耐烦地说:“吼什么?难道我会亏待自己的女儿吗?她现在的日子好着呢!”
“你说什么?你把小兰卖了?你真的把小兰卖了?”周氏难得一回声色俱厉,快步走到他面前,好像要找他拼命一般。
孟铁生神色闪了闪,站起来说:“我就把她卖了你又能怎么样?我养了她十七年,到她为我出钱出力的时候了,现在价钱好,我干嘛不卖?”
周氏抓着他的手臂,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你养了她十七年吗?后面这两年不是她在养活一家人吗?”
“没有老子能有她吗?我就是养她一年,该卖的时候也得卖!再哭哭啼啼的一并把你也卖了!”
周氏哀若心死,“好啊,你卖吧,把我们娘仨都卖了,看你孤家寡人怎么过,看你死的时候有没有人为你收尸。”
孟铁生一脚踹过来,周氏就被踹翻在地,孟小楼看着立即扑过去大哭起来。孟铁生顺势再踢了孟小楼两脚,恨恨地说:“想咒老子死?老子先让你死!”
“爹!爹……娘吐血了,娘……娘,你不要死……呜呜……”孟小楼扶着周氏坐起来,看到她唇解的血线就慌了手脚。
周氏挣扎着站起来,“你把小兰卖到哪里去了?”
“哼,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救她回来不成?告诉你,好好侍候老子,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这回可是二十两银子啊,那丫头嫁给谁也不可能给这么多聘礼,这回真是赚大了。孟铁生心里想着就美。
“啪”的一声,桌子应声而碎,孟铁生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极冰冷的眼睛,这不是他家的房客吗?
“她在哪?”
声音也冰冷如铁,孟铁生的硬气顿时荡然无存,嗫嗫答:“我也不知道。”
“带我去。”
“啊?”孟铁生瞪大眼睛。
越宫璃的目光冷冷的在孟家人身上扫一圈,最后停在周氏身上:“夫人前两天不是问我能不能收了小兰吗?我答应了。我带她走。”
周氏捂着嘴,眼里又是笑又是泪的点头。
孟铁生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个是要去救小兰?他凭什么去救?
越宫璃的目光又停在刚刚溜进来的孟小舟身上,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不快一点就会来不及了吧?“她一个女孩子撑起一个家,最后卖身的钱……你们也吃得下去?你们不要她,我要。现在快一点,若是误了事,我让你们连十八层地狱都不敢收!”
镇上不是很远,翻两个山坡,过一片树林,快的话半个时辰足够了。去城里就远了,走路两天两夜算快的了,因此镇上有家车马行,花五百钱就可以坐上马车,快慢由你,坐车去城里。
他们到的时候,还才戌时初刻,正是镇上的赌坊最热闹的时候。镇上并不繁华,一条街,车马行和菜市场占了一半,一家当铺一家赌坊,两个客栈,大小食铺六七个,赌坊门面不大,却是人来人往,笑声不绝。
有熟客看到孟铁生,还笑
着打趣这么快就想把卖女儿的钱送回来给他们了。孟铁生脸上一红,在越宫璃冰冷的目光下,对门口的保镖说找财哥。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硕男子走了出来,一身锦衣倒是人模狗样。大老远就亲热地喊着:“孟老弟来了?怎么不进去啊?你今天可是个财主啊!”
孟铁生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对越宫璃说:“买小兰的就是他,你问吧。”这一个晚上,他觉得心都是冷的,赶紧把事情办完了,远离这个冰山吧。
老财看到越宫璃的时候,眼睛就眯了眯,这个男人什么来头?又怎么会跟孟家扯上关系?这一身的气宇轩昂,他就算在龙城也少见到。当即笑容无比真诚:“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我要孟小兰,你开个价钱。”
“哈哈,”老财干笑两声,“不知小哥跟孟家是什么关系,小兰现在可是我的人,我这店里也有不少好货色,小哥要不进来瞧瞧,价钱咱们好商量。”
“孟小兰。价钱!”这种地方,他看着就脏,越宫璃心里很是不耐。
老财的笑容僵住,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脸色一冷,眼色很是不屑:“我说了,她是我的人,你买不起。”
越宫璃新冷冷一笑,他本来也没打算买。老财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臂一痛,喉咙一紧,就被人卸掉手臂,捏住喉咙威胁了。
“现在可以把人带出来了吧?”
老财讪笑着点头,厉吼:“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孟小兰本打算咬舌自尽,可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是咬不下去。此时两个壮汉过来,像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出去,她心死如灰,丝毫不抵抗。闭着眼,就如上刑场一般。被人一把甩在地上,看着眼前那双鞋子上面的花纹,不敢置信的抬头,然后眼泪就流出来了。
他来了……
越宫璃只扫了她一眼,就阴恻恻地附在老财耳边说:“打人还打脸?哼!脸上的伤就算十两银子吧,身上应该也有伤口吧?还要加上受惊费受辱费,算你五十两银子好了。你说是把人赔给我,还是我把她脸上身上心灵上的伤口,全部复制到你脸上身上好呢?”
老财真是欲哭无泪,喉咙间呼吸越来越难,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天就让他们离开,明天他带齐了人手,就要把今天所受的屈辱加倍还到他们身上!翻着死鱼一般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放……人,求公子放过,小人愿当牛作马。”
越宫璃一把将人甩开,嫌弃的擦了擦手,掏出一块玉扔过去,“拿着这块玉去城里的天香铺,告诉他们,我在这。”
老财面色一凛,天香铺是城里最大的香料行,听说跟官家有关联,他?
第二天刚吃了早餐,小镇上马蹄震响,越宫璃逆着光站起来,回头问:“你可愿意跟我走?”
孟小兰笑着摇头,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听他说完了他的故事,这样一个站在云端上的人,她还怎么去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