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书悦还自以为自己已经同她们打成了一片,却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莫名地让这几个村妇紧张了起来。
看见她们几个行礼的动作,蒙书悦就知道,这种礼节,这几个村妇,大概也就是结婚以后,新婚的那天早上拜公婆的时候用过,然后这辈子,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可能也不会用到了。
“不用这样客气啊。我就是出来走走的,透透气的。”蒙书悦假装不经意地道,还四处看了看,仿佛真的是在看风景一样。
蒙书悦的演技虽然不过关,但是这几个村妇见过的世面也少,见她这么四处看风景,竟然也就真的信了她只是来看风景的。
反正,在她们的印象中,这种一看就是有钱人的人,都是这样无聊的,男人就是喝酒玩女人,女人的话,在后院里大概就是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反正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又不用下地干活。
看风景之类的,也是说得通的。
因此,蒙书悦这样一说,她们几个又稍微地放松了一些,同蒙书悦点了点头,各自就去打水。
蒙书悦凑到水井边上,就伸头往那个水井里头看:“这里的雨水丰沛,周围应该是有河的吧?”
其中一个村妇顺口回答道:“的确是不远处有一条河的。”
“那怎么还要打一口井呢?”蒙书悦现在只是想要知道这个村子里头那些青壮年的男人们都去了哪里,怎么一个也看不到,但是又不能直接地问出来,总觉得直接地问出来肯定不会得到真实的回答,所以正在随便瞎说话。
这会儿说到这口井的话题,就是纯粹的没话找话的类型了。
“这里打水比去河边要近得多呢,况且,这个井里头水,是甜的。”大部分的村妇其实都不太想搭理这个明显跟自己不是一路人的家伙。
但是,还是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小妇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甜的啊。”蒙书悦做出一脸好奇的样子,正好看到其中一个村妇已经将水给打了上来,便顺势问她,“我能尝一口吗?”
只不过是要一口水喝而已,自然肯定是不会拒绝的。那个村妇虽然很疑惑怎么这个有钱人非要来喝这里的水,但是想想,反正有钱人都是一切毛病多的家伙,也就释然了。
她把水桶里的水倒在了自己的桶里,然后就直接将桶放到了地上,就这么示意蒙书悦直接过来喝。
蒙书悦看见那个接水的水桶,内心的瞬间就开始感觉到拒绝了。
她可没有喝过这样的水,尤其还在放在那样一个,边缘都已经被染得看不出颜色的,可以说是黑乎乎的桶里的水。
看见这样的桶,蒙书悦就直觉这个水肯定是不能喝的。
但是,没办法,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还是她自己要喝的,因此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飞快地沾了沾嘴唇。
“啊,果然是甜的,这口井的位置还真是好啊,甜水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蒙书悦只是沾了沾嘴唇,根本没有尝到,就假装自己是喝过了,赶紧地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那个一开始搭理她的小妇人就很自豪地道:“那是的,这口井可是不容易啊,听说当时开井的时候
,全村的男人都是一起从河边那里请了河神的保佑,这口井才是甜的呢。”
“全村的男人一起啊,那真是不容易呢。”蒙书悦附和道,然后终于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怎么没怎么看见过你们村里的男人们呢?”
原本,这几个村妇虽然都不是很欢迎她在这里,但是氛围上,也只是比较礼貌而疏远的那种感觉,就是即便不是很欢迎,但是处于礼貌,你要是非要和我聊天的话,那我也是肯定不会不理你的。
但是,蒙书悦的这句话一问出来,一下子,那个氛围顿时就变了。
那个一直在同蒙书悦说话的,年纪看起来就不大的小妇人一下就满脸的尴尬,直接去看边上比较年长一点的村妇,满脸都是那种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的尴尬。
那个村妇也是直接走到了蒙书悦的面前,将那个小妇人给挡住,然后毫不犹疑地道:“最近几年总是打仗,别说我们村子,别的几个村子里头,也没有什么壮劳力了。地里的庄稼什么的,也都是我们这些女人在打理了。”
如果不来刚刚那么一下,那么可能,这个年长一点的村妇说的话,其实蒙书悦也还是会相信的。
但是就是这个年长一点的村妇立刻就上前几乎是用身体直接将那个小妇人给挤到了后面去。
蒙书悦才立刻感觉出,这个村子是有问题的。
但是现在,这个几个妇人明显已经不仅仅是不太欢迎她了,而是排斥她了。所以蒙书悦也不多问了,就这么直接掉头离开了。
她离开了没多久,就迎面撞上了神色还有点紧张的惠娘。
“你这个脸色怎么这么差?”蒙书悦问道。
这一路上下来,虽然惠娘的话不多,为人也总是看起来十分冷淡的,但是,她办事一直都十分地靠谱,而且看起来就是十分值得信任的样子,因此,蒙书悦早就将她是当做了自己人,甚至还想着,等到这趟回去以后,看看能不能将惠娘从越宫景那里给挖过来。
反正这个人现在是给她的,那就是她的了。
“这个村子有古怪,我们不要就留,赶紧走。”惠娘一把拉住了蒙书悦的手,压低了嗓音,牵着她就往两人的马车走了过去。
因为害怕被人看出来什么异常,所以二人虽然恨不得直接飞到马车上去,但还是慢慢地走过去的。
一路上,因为不能走快,所以蒙书悦也就顺便地问她:“我也是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却不知哪里不对劲儿,你知道吗?”
惠娘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有一个优点很好,那就是有问必答的。
因此现在蒙书悦这么一问,惠娘就回答道:“夫人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年轻的男人。”
“我发现了啊,我刚刚去村里的水井那边,就是想问问这个事情。”蒙书悦道,“她们是说,因为总是打仗,所以这里没什么人。”
惠娘叹口气,语速都忍不住变快了:“夫人是忘记了吧,就算是打仗,也是不可能把一个村子里的男人都给打空的,况且,就算是打空了,这里的女人们怎么可能这么镇定呢?”
天正的兵制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募兵,一种是戍兵。
募兵,顾名思义,就是招募来的,都是些脑子拴在裤腰上的,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只能来刀枪棍棒里头打拼,看能不能混出点儿门道来的,朝廷给发军饷的那种类型。
同时,也是天正目前战斗力比较靠谱的兵。
而戍兵呢,同样地顾名思义,就是征发徭役来的。这一类的兵,因为当兵之前大多数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之类的,所以其实根本都是上不了战场的。
一般来说,他们的作用也就是运运粮草,挖挖河道什么类型。
而这一类的兵们,可以说是没什么战斗力,一般有点脑子的将领,也都是不会讲这种类型的兵给送到第一线的。
众所周知的,打仗的话,那肯定是第一线的死亡率是最高的,如果不是在第一线的话,其实只是搞搞后勤粮草辎重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升官发财空间,但其实也是最为安全的了。
所以,想想看,讲道理嘛,如果只是戍兵的话,那么是不可能一个村子的壮年男人都消失不见的。
况且,就算是征发了徭役,按照天正的章程来办事,最最最多,也不过是五一徭役,也就是,五个适龄的人里面,选出去一个人。
这样的话,是不可能出现一个村子里头没有男人这样的情况的。
这么一想起来,蒙书悦都觉得后背的冷汗又要出来了。
这会儿她俩已经慢慢地走到了可以看到马车的位置了。两人看着马车就咋自己的前方,不自觉地,就慢慢地加快了脚步。
蒙书悦忍不住继续问惠娘:“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这个村子里头居然没个青壮年的劳动力呢?”
“不,其实他们是有的。”惠娘这样回答。
蒙书悦一愣,有点没眼弄明白过来。
“夫人是没有见过这些人,这个村子里头虽然是只有些妇人老人。但是他们的精神面貌都是很不错的,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那种家中的主心骨不在的感觉,所以,肯定是有壮年劳动力的。”惠娘肯定道。
“既然是有壮年的劳动力,那么那些人都在哪里?”蒙书悦继续追问道。
“夫人大约是没有注意到,虽然这个村子里头的村妇们都是说自己没事会到地里去侍弄庄稼,但是根据这个村子的位置i,还有这个村子外围的那些个田地就知道了,她们侍弄庄稼,也不过就是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惠娘其实原本不打算同蒙书悦说这么多的,但是她再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听说了,一定要对蒙书悦有问必答,所以虽然心中不是很愿意回答,但也还是蒙书悦问什么,她就马上地回答了。
看上去没有男人,地里的庄稼不过是打发时间……
蒙书悦并不笨,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只是听到惠娘这么一说,她只要略微地一想,忽然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她不敢将这个答案说出来,总觉得这个答案一说出来,她们二人要离开这个村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惠娘点了点头:“夫人想到的事情是对的,没错,这个村子就是一个匪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