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刚把电话挂了,邓建武便过来了。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邓建武显然是听到了梅兰最后一句话。
“一个自称是我爷爷的人。”梅兰说完看着邓建武。
“你爷爷?你爷爷不是早就过了?”
“他说他是我亲爷爷,不是梅家的爷爷。”
邓建武一听直愣愣地看着梅兰,嘴巴都忘了合上。
看来,他果真不知情。
“小舅,顾如松你认识吗?”梅兰干脆开门见山地问。
“顾如松?谁啊?”邓建武摇了摇头。
“邓家湾村子后面有一户人家,好像条件不错,姓顾。”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顾媛她家啊,顾媛跟我是一届的,她家好像有两个哥哥,没有爸爸。”
“那小姨跟她家大哥是同学?”
梅兰虽然确定了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并没有确定自己的母亲是谁,一切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差不多吧,二姐比我大了七岁,她念书时我那会还小,我还真不清楚这些,你该不是说,那个什么姓顾的就是你的亲爸爸吧?我听说你在家还因为这事跟你妈妈吵过架。”
“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不过我早就怀疑我不是梅家的孩子,哪个亲生的父母舍得这么作践自己的孩子?哪个做婆婆的舍得把自己的亲孙女从楼梯上推下来?”
“可是,这件事我怎么连影子都没有听说过?”邓建武仔细回想着。
他只是记得有一年,应该是他念初三那年,邓文祥和刘巧珍去了一次南昌,好像去了至少有一个星期才回来。再后来,好像是说邓红英怀孕了,没够生二胎的条件,说是怕被村里的干部发现,要偷着出去生,然后在外面躲了有四五个月便抱回来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梅兰。
“我只晓得这么多。别的真不清楚。”邓建武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梅兰。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认为也没必要瞒着,而且,他有些信了梅兰的话。他一直就想不明白,大姐和大姐夫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孩子不疼,原来不是自己的孩子。
正说着,梅兰的手机响了一下。这次是短信,是顾雷发来的。说他的父亲非要见梅兰一面,老人家很是执拗。
梅兰看了一眼,干脆关机了。
“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邓建武问。
“顾家的儿子得了白血病,碰巧那个人是我一个闺蜜的男朋友。我带了几个人去抽血验骨髓,发现我的跟他合上了,也才晓得。他居然就是邓家湾人。可见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的秘密,我问过我妈妈好几次我是谁的女儿。我妈妈是断然否认,她大概是跟小姨达成了协议,以为他们都不说,这秘密就能带进棺材里。”
这一刻,梅兰把邓水英也恨上了。
既然养不了,干脆就不要生,还有邓红英也是,既然养不起,干脆就不要养,直接转送他人也好。
邓建武听了不吱声,他也没法吱声,这件事情错的不是梅兰,而是邓家和梅家。
“小舅,顾家我不会认,梅家我也不会回,邓家也不想见,不过我答应了供梅竹和梅鑫念完大学,这个我会做到,还有,家里人以后看病我会管,别的,我不会再掏钱。公司的股份该给谁仍给谁,这个是我回报你们邓家和梅家的,至于以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小舅你自己了。”
“兰兰,这件事我会去找你妈和你大舅问个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事实上,我早就支持你不回梅家,你妈妈那,养活他们自己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年是我们欠你,不是你欠我们,孩子,小舅对不住你,小舅要是早清楚你的身世,小舅就会跟大舅商量把你留在我们身边了,不至于让你在梅家吃了这么多苦。”
“小舅,一码是一码,你不知情,我不会怪你,我想说的是梅家,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我妈妈那,希望你能劝劝她。”
邓建武听了半响没有说话,然后点点头,“兰兰,我会劝她以后不要再跟你要钱,梅家不回去就算了,但是邓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小舅一定好好做,以后,不管是邓家还是梅家,都不会再伸手向你要钱了。”
梅兰笑了笑,没说话,邓家她暂时也不想回去了,邓家离梅家太近,回去肯定也是不得安生。
送走邓建武,梅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宿舍,在进大门时梅兰被人喊住了。
是顾雷和他爸爸站在树荫下。
人都找到这来了,梅兰想不见也不行了。
“我先去放一下行李,麻烦二位去西门的咖啡店先坐着。”
顾雷点点头,和他爸爸离开了。
梅兰回到宿舍后,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膝盖上有两个大破洞的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一双帆布鞋,背着一个帆布包,头发因为没干,只能披散着,进了咖啡店。
果然,顾润和看见梅兰的这身打扮,先是皱了皱眉。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打扮跟小太妹似的?
“梅兰,我爸爸想跟你谈谈。”
“洗耳恭听。”梅兰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梅兰,你是叫梅兰吧,女孩子应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妈妈这些年都教了些什么?”
“我妈妈教我的多了去,抛秧、割稻、喂猪、喂牛、做饭、洗衣、挑水、浇菜,好像所有的农活除了开收割机我不会,别的我都学会了。对了,我妈妈没有教我抛妻弃子始乱终弃。”
“你?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么不饶人。”顾润和本想发作,可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顾璞,只得按捺住了自己。
“当然是跟别人学的,难不成顾老先生还认为一个没有父母呵护长大的孩子也能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
“对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谈这件事,你去给顾璞捐骨髓,然后我们顾家让你认祖归宗,爷爷带你回上海的家,以后,凡是顾雷顾雪有的,我也会给你预备一份。”
梅兰一听对方一副施舍的口吻就来气,“打住,停,顾老先生,你该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连爸爸都没有,哪里来的爷爷?我姓梅,你们顾家有什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爸,你这是做什么?你凭什么要求梅兰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梅兰不欠顾家的。”顾雷不愿意听了,跟他父亲争执起来。
“孩子,我不是逼你,是顾璞真的等不及,那是一条人命啊,我相信你的本意也是想救他的,不然你不会去做骨髓测试,孩子,顾璞没有错,错的是我和他爸爸,顾璞还这么年轻,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算到他的头上,这对他不公平。”
顾润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伤到了梅兰,便把姿态放低了些。
“呵呵,那么顾老先生是认为应该算到我头上,这对我公平?”
“孩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来找你,是很有诚意的,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好,那就让他来找我,我想我有权知道当年的真相。”
顾润和听了看着梅兰,似乎在琢磨梅兰的话里还有没有别的意图。
“孩子,你也知道,你爸爸他有今天不容易,稍微错一点,可能会影响到他的整个政治生涯。孩子,他不是不内疚,不是不想认你,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你回去告诉他,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不过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是想要认他。”
梅兰说完,手机响了,是邓建武打来的。
他也是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来梅兰说的顾家的孩子得了白血病,等着梅兰捐骨髓,他担心捐骨髓有什么后遗症,所以特地打电话来问问。
“听小舅的咱先别答应他,等我找人好好问问,要是有什么后遗症的我们就不捐,不是只有他顾家的孩子精贵。”
“我晓得。”
捐骨髓并没有什么大影响,这个梅兰已经打听过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拉着宿舍的几个人都去抽血了。
“是你家人打来的?”顾润和在邓家湾下放了十来年,基本学会了当地的土话。
“嗯。”梅兰点点头。
“你,你家里人知道了?”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告诉我,我叫了十几年的爸爸妈妈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母,顾老先生难道认为我该安然接受?”
“好了,爸,该说的都说了,你为大哥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爱原谅不原谅是他的事情。”顾雷说。
顾雷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梅兰争锋相对的,他比谁都难过,这两人谁受到伤害顾雷都会觉得心疼。
其实,要依顾雷的意思,他根本不想走这一趟,他不想给梅兰任何的压力,毕竟顾家已经抛弃了梅兰十几年,在道义来说,梅兰不欠顾家的。
可是顾润和非要走这一趟,原因无他,因为顾如松给他打电话了,把这个难题推给了他,他不能让顾如松努力了半世的心血化为泡影,所以,为了儿子,他特地从上海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