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治好吗?”秦如薇眼巴巴地看着司徒芳,跟个孩子似的,满眼的祈求。
司徒芳大怒,一句你有不相信我的话,差点就要蹦出来,可看见她满眼的祈求,还有无助,那恼怒瞬间就淹熄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痛。
有大半年未见,她怎么就变得这么脆弱了,从前那只活力四射的小狐狸怎么就不见了?现在,就跟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似的,怯怯懦懦的。
他不喜欢!
司徒芳不喜欢现在这么脆弱怯懦的秦如薇,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她击倒似的。
他却不知道,秦如薇这些日子是处在身与心的煎熬,在这地方,她要照顾着庄大娘,又要谨防自己也被传染上瘟症,天天就看着人来死去,身心自然疲惫。
可即管这样,她也不敢倒下,她知道,一旦倒下,那就真的把自己都折上去了。
她也是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头一回离死亡这么近,她不是不害怕,可再害怕,也只能强撑着。
在这么身心俱疲之下,她终于等来了熟悉的人,等来了希望,却又怕多日来的等待均成空,心情自然复杂忐忑,在司徒芳看来,也就是怯怯的了。
“放心吧,这老太婆还能活个几十年呢!”司徒芳呲牙一笑。
“对,司徒公子已经在其它疫区也下过方子了,绝对能成的。”糯米也大声地道。
秦如薇闻言心头一松,笑道:“那就好,那就。。。”
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往后倒去,意识飘远。
“娘子。”糯米尖叫起来。
司徒芳脸色巨变,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拿起她的手腕一搭,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累得昏睡过去而已。”
秦如薇作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蓝天白云,百花盛开,她穿着长长的白纱裙在花丛中欢快地奔跑,笑声飞扬,一直传得很远很远。
忽地,一丝香味钻进鼻尖,秦如薇忍不住舔舔嘴角,又有一丝轻笑声传来,不禁刷地睁开眼。
入眼,是梳着两个丫髻,大眼睛苹果面儿的糯米,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什么东西笑看着她。
“呀,娘子您醒来了。”糯米放下手中的稀粥,扶住她起来。
“我这是睡了多久?”秦如薇意识回笼,突问:“庄大娘如何了?”
“她好多了,现在吃过药已经睡过去了。您呀,也睡了一天一夜了。”糯米掩嘴偷笑:“若不是庄大娘说您太累了,我们都要叫您起来了。”
秦如薇有些怔愣,一天一夜,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想想过去照料庄大娘的日子,为怕她有什么不测,夜里都要起来看好几趟,想要好好睡一觉,那根本就是奢侈。
难怪,醒来就觉得精神头好多了,人还是需要睡眠呀!
咕噜一声,糯米不禁掩嘴偷笑,秦如薇摸了摸肚子,有些讪讪的,看向小几上:“那是什么?”
“是鸡丝粥。”糯米笑眯眯的,拿了过来道:“还是小白在山上打来的哦。”
秦如薇咽了咽口水,接过:“我自己来。”
尽管热,可秦如薇依旧是狼吞虎咽的吃光了,还舔了舔嘴巴,别怪她,这些日子只吃着白稀粥水,她嘴巴都淡出鸟来了,什么肉丝味,那是没见着一条。
糯米红了眼睛:“娘子,真是苦了您了。”
“还有没?”
“有的,我去端。”糯米飞快地出去,干脆搬了一大个瓦锅来,秦如薇愣了一瞬,也不客气,这下子,不对自己好,还对得起自己么?
直到吃得肚子浑圆,她才满足地长叹一口气,问:“司徒公子呢?”
“他去看诊了,这个疫区好多人都快死了。”糯米一边收拾一边回道。
“你过来坐着说话儿,怎么这么久才找到她呢?”秦如薇指了一旁的凳子,糯米干脆就坐下,将去寻司徒芳的经过娓娓道来。
按着秦如薇给的地址,她和徐大赶到那叫医谷的地方,可一打听,司徒芳根本就不在,这可把他们急坏了,当下四处问人,才知司徒芳的家人辗转去了贺州,而司徒芳回来后见家人不在,却是上山了。
医谷后山,乃是深山密林,多的是奇珍草药,司徒芳常去山里,是路痴也是出名了的,而久久不下山,估计又是迷路了。
这下子,把糯米气得要死,若不是说那后山有猛兽,她可要带着徐大进去找了。
幸好,在医谷那等了十天,司徒芳终于下山了,见到糯米还以为秦如薇来了呢,当下十分高兴,可惜糯米却是说秦如薇快死了,拖着他就回来。
医谷离高田路程不近,其中,他们经过了两个疫区,既然都是要救人,司徒芳也不能就这么走过,仔细查验了,配出了药方,见人好起来,才赶回来。
可回到十里屯子,才知道秦如薇她们被送来疫区隔离了,当下又扑了过来,而这么一耽搁,竟就过去一个月了。
“娘子,没想到你们会被送过来这里,还这么苦,我们想是立即回来的,可可是。。。”糯米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那些疫区我都跟着进去过,那些人,太惨了。”
可后来仔细一想,别人的命是命,她主子的命更是命啊,现在是秦如薇等到了,要是等不到,那秦如薇她们死了,他们岂不是办差了差事?
秦如薇摸了一把她的头,道:“你们做的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家都挺过了这灾难,比什么都好。”
糯米松了口气,欢喜地道:“我也知娘子是好人。”
秦如薇浅浅一笑,看向外头的天空,和梦中一样,澄蓝一片,有枯黄的叶子从树上掉下来,秋天,该也快到了。
云开了,月也该明了,庄楚然,该回来了吗?
而被秦如薇惦念的庄楚然,此时正策马狂奔,向着昌平的方向飞驰而来。
出了金銮殿,他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曲时就已经将一匹宝马牵到他跟前,让他速度回去。
娘亲染了瘟症,秦如薇陪着她被送去了疫区隔离。
这消息,让庄楚然整个人都震傻了,来不及询问,来不及责怪,持着马鞭策马回归。
一路上,他每天只眯两个时辰,或者让马儿喝水吃草,然后就是骑着马儿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再快一些。
等着我,娘,薇儿,你们等着我。
昌平的城门就在眼前,已是日落时分,庄楚然抢在最后一刻进了城,直向西郊而去。
秦如薇正和司徒芳他们说笑嬉闹着。
司徒芳一路过来解救了这场瘟疫,早就被人所熟知了,尤其到了她这里,一个个都朝着他跪拜,口呼神医,直嚷着要给他立长生牌位。
“那可都是死人才有的,我才不要。”司徒芳歪着嘴道。
秦如薇掩嘴一笑,道:“别犯傻,长生牌位不同神主位,那可是有荣誉的人才会被人立着的,他们这是感激你,敬仰你呢!”
“反正我不稀罕。”
秦如薇正欲再言,忽听得有人向村口那方涌去,似是有什么动静一般。
“都这个时辰了,这是闹的什么?”秦如薇有些不解,天都黑了,怎么还有人在闹。
“去瞧瞧。”
几人走近村口。
“放开我,我要进去找人。”一记像被砂砾磨过的声音暴吼着。
“你是什么人?这个时辰还来捣乱,是不是奸细?”卫兵呵斥审问。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求求你们了,我娘和我娘子都在里面,我求你们让我进去吧!”那声音哽咽着哀求:“我要找到她们,我求你,求你了。”
秦如薇的眼泪唰地流下来,拨开在指指点点的人群,一眼看到跪在围栏跟前磕头的脸容憔悴的男人。
她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在她身边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司徒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到那人时,脸一沉,哼了一声往后走了。
庄楚然抬起血肉模糊的额头,似是感觉到什么一样,倏地看过来。
一眼万年。
彼此分开不过半年,再见,恍若千年过。
“薇儿。”庄楚然喃喃地将在梦中念了千百回的名字念了出来。
秦如薇飞扑过去,庄楚然将她抱着,还没说话,她已经双手往他胸膛招呼。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强装坚强,在见到他之后,一朝崩裂。
她怕,她真怕呀!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庄楚然紧紧地拥着她,也不管是在众人面前,捧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对不住,我回来晚了!”
众人哇然,卫兵一愣之后赶人:“看啥看啥,回家抱媳妇儿去!”待到众人散去,又默默地看天,巴砸着嘴咕哝道:“等回了家,我也要娶一门媳妇儿。”
秦如薇被庄楚然吻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就被他带上了马,马蹄扬起,向黑暗中跑去。
她惊呼一声,飞快地抱着他的腰身,听着他浑厚的心跳声,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看着那清冷的圆月,她嘴角轻扬,这回,再也不分开了!
欢喜芳芳的亲们又要炸毛了~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