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惊心

薛阿敏知道阿嬷对于他们的婚事一直有打算, 但没想到竟是持着这么个反对的态度,那当初为什么答应了?被罚跪祠堂的薛阿敏很是不解。

那日薛阿敏被送回来,并没有被他人知道, 只是薛甘氏派人传信, 让还在游船等着的众人都回去了。

薛阿敏才进大门见着送她回来的是谁, 薛甘氏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着急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只余得满腔愤怒。于是薛阿敏连一句抚慰的话都没得到,被薛甘氏拉进祠堂罚跪。至于甘恒越?他更是连门都没进,风尘仆仆赶来后大晚上的还得去住旅店。

看着绿鹦进来又换了一炷香, 薛阿敏头都大了。她都在这里跪了一个晚上又半个白天,这大中午的别人家吃饭香的不要不要的, 她还在这里跪着。说好的只用跪一炷香时间呢, 这不停换香, 每一柱香都没燃完,分明是耍赖, 偏生她又不敢抗议。

虽说薛甘氏到底心疼她,那下面的垫子软和得不得了又很是厚实,虽说薛甘氏故意没派人看着,她偷了不少懒,但到底她养出了一身子坏习惯, 这一宿折腾的她差点晕过去, 但那身子皮肉在这个环境下难受的很, 惹得她就算是昨晚也怎么都产生不了睡意, 这么一来也扛下来了, 也是不知怎么说。

就在她觉着自己真的要扛不住的时候,薛甘氏进来了。

“阿嬷……”她委委屈屈的唤着, 脸侧垂下来的流苏碍事,她也没有拨开。无论她在外面是恶主,对着江古严一行人做着恶人,甚至是使唤起甘恒越都毫不手软的刁妻,对着薛甘氏她永远没个长大了的样子。

薛甘氏却丝毫没有被她叫的心软:“阿敏,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她扯起一个冷笑:“蠢死的,薛家这一脉不能再出个不知廉耻的,知道吗?”

她的话说的很是难听,直刺的薛阿敏脸上血色嗖的褪去。

薛甘氏说这话是心里简直在滴着血,这一句话刺伤了三个人,但却是事实。

当年薛婷柯的事,族中也是有几个长辈知道,只骂的很是难听。两年前薛阿敏被掳走,那些人一个个毫无长辈的慈爱,半点不担心薛阿敏的安危,只担心薛阿敏回来出了什么事污了薛家名誉。再加上昨天这么一遭,薛阿敏名声怕是坏了,要继承薛家怕是要费一些功夫。

而且,薛甘氏不相信那甘家小子不是故意的!

这甘恒越还要好好考察一下,这时候万万不能叫薛阿敏生出些什么少女怀春的心思!

她刚才那一说,薛阿敏没有回复,也在预料之中:“囡囡。”薛甘氏消去刚才凌厉的样子,态度软化下来,唤着对薛阿敏的爱称,自薛阿敏十岁之后,这称呼就不怎么叫了,一直叫的阿敏,现在……

“囡囡莫不是真得非那甘家小子不可?”她坐在了上边,柔声问道。

薛阿敏也被孙德书馋了起来,做到了垫子上。

“……”薛阿敏着实不知道阿嬷在搞些什么,刚才那句话被削掉的血量还没有恢复过来,她还是有些出神的模样。

呆了一会,才粉唇微启,吐出为不可为的几个字。

“没有……”是了,当年在将军府左右不过一月的时光,之后便各奔东西,这两年虽有着挂念往去送东西,但交集确实不多,若说情,能有几分?不过是有些感激或许内心深处还有几分信任与依赖,而且阿嬷和甘恒越有交易她也是知道的。

“那你就安下心来,莫要与那甘家小子来往。”

“为什么?”薛阿敏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敏,今年是一十有五了是吗?”薛甘氏没想要她的回答:“那甘家小子今年二十有三。”

这不是理由,薛阿敏知道,她抿唇看向薛甘氏。

薛甘氏无奈:“第二次被掳走,哪怕回来了你知道结果的。那甘恒越只身一人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不信他是个没脑子的,一时激动就绑了你去?而且。”薛甘氏顿了顿:“那言丞相听说要把女儿嫁给他呢,京城里都说婚期不远了。”

三伏的天,薛阿敏却忽地觉着浑身发冷,指尖冻得发颤。

薛甘氏说的简单,她却听出了许多。

甘恒越知道那样做的后果,那他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介商女本就配与不上他堂堂的二品镇武将军做正妻,再如果她名声不好,再不能继承薛家——摊上了一个烂母家。

那么,她可不就是高门良妾的最好人选?!

何等阴毒的心思?

但上面那还只是比较好的可能。

当年回来后薛甘氏就将一切说与了她,她自然也是想起来了。

当年薛阿敏五岁,镇上甘家投奔来一门远方亲戚,这事本来没什么人知道,但薛阿敏小时候就是个皮猴,与那甘家四郎甘恒楚打了架,于是双方道歉往来之间也就知道了这自称来自黑城的,甘家的远方亲戚。

只不过一月后,甘家举家搬迁他们也就没了联系。

再见,甘恒越却是披上了当年江南甘家嫡子的名头。

再联系他当年来江南的时间,可不是甘家被灭门后不久。

逃脱的罪臣之子今日又做官……

这之中,猫腻大了!

当年薛甘氏持这一点盘算着他会好好对待薛阿敏,现在想想,人家可是还有第二条路——灭口。

就算他没有那样的想法,那言丞相千金和他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她觉得阿嬷肯定是瞎说的,她最信任阿嬷了,可是重生以来见得第一个值得依靠的人,还有昨晚那个对着自己状似呆逼的人,她又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阿嬷会骗自己吗?不会的……

若是甘恒越抱着的是这些个想法,若他明明和自己有婚约在身还“婚期将近”薛阿敏想着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眼前一切变得有些灰暗起来,出现了重影。

祠堂里向来要阴冷些,即使在三伏天,这里都散发着阵阵潮气。

但此时薛阿敏就那么倒在祠堂的地上,薛甘氏却没有着急的扶。

过了一会儿,还是孙德书扶起来,搀着她回了房,薛甘氏却在祠堂坐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