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不怕他们反悔吗?”
萧成有些不明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弄到罗世昌、昧克三人,现在却要任他们离去,这不是浪费精力嘛。
“你啊你,风物长宜放眼量,可不能只看眼前啊。”顾同知道萧成这是在向自己抱怨呢,是以先是劝诫了萧成一句,后又说道:“你不懂,写下这张纸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信你等着看,他们三人不仅会按我说的将老令公保救出来,还会不遗余力的在李安全面前制造恐慌,尤其是昧克和吴庸,他们两个守城不力,最好的借口就是敌人太强大,哈哈,不过如此正好,我就是要让李安全和西夏朝野从此记住我顾同的大名,等下次我再带兵进入西夏的时候,我要这方河山,为我变色!”
萧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顾同望着一骑绝尘而去的罗世昌三人,摇头一笑,他清楚地知道,投名状对于别人或许没有用,但是对于这三人而言,却是不得不遵守的戒律,无他,只因为这三人均是有家有口,有名有望的权贵阶层,人啊,一旦有了名望,就不想失去他,为了名,为了利,出卖自己的内心又如何?
不过让罗世昌三人离去,只是第一步,顾同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克夷门打几个漂亮的仗,恐怕罗世昌三人还会真的反悔呢。
就在顾同和罗世昌三人斗智斗勇,最终逼迫三人写下投名状的时候,西京军和克夷门的夏军的第一次对阵也开始进入结尾。
赵梁栋的七千兵马,先是让哲别以速度两次穿插,致使军阵大乱,后又诱敌深入,猛地一记回马枪,只杀的西夏军队防不胜防。西夏军队死伤惨重,最后在高良惠指派右厢朝顺军司骑兵营统领田一龙领兵救援之下,才逃回城去。
哲别这边自然大胜而还,略微一统计,第一次交战结果大致如下:
西夏守军,死两千,伤七百;西京军战死者两百多,伤者五六十。
拿到战报的时候,顾同手心微微出汗,从兀刺海城到现在的克夷门,随他出征的五千将士死亡快要接近十分之一了,十分之一就是五百人,虽然和取得的战绩相比,这样的伤亡近乎于没有,但是想到自己只有五千人,而接下来势必要展开一场场的恶战,死亡人数肯定还会上升。
何方眉头深蹙,作为大军总管,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譬如一路奔波,虽然在兀刺海城取得了一些粮草作为补给,但是也只够十天左右,也就是说,十天之内,拿不下克夷门,西京军的补给就会中断。
“大人,战事不易长久焦灼,务必要尽快拿下克夷门!”
顾同自然明白何方忧虑者何事,看着地图,他的目光从克夷门四下展开,发现克夷门不仅仅是山河地理屏障那么简单。
克夷门处在省嵬城、摊粮城和白马强镇军司所在的娄博贝城三城之间,娄博贝城在北,摊粮城在西,省嵬城在南,三城距离克夷门位置极近,如果只骑兵快速救援的话,只需要一天就可以来到克夷门外。
除了省嵬城、摊粮城和白马强镇军司数万大军可能会对自己形成包围之势外,克夷门往中兴府的距离也没有多远,加上中间还有一个定州城,所以到时候不管西夏朝廷从哪个方向调兵围攻,自己都有可能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一旦战事陷入胶着,那么脱身逃离可都是个困难了。
“派出斥候,向省嵬城、定州城、摊粮城、娄博贝城方向加大侦缉力量,一旦发现这三个方向的敌人有任何移动,立刻回报。”沉吟一会儿之后,顾同又狠下决心吩咐道:“再派人向杀牛岭一线的完颜永浩大人传报,我军已经到达克夷门下,为震慑西夏朝廷,请他务必加强东线攻势,让中兴府不敢派出大部力量到克夷门,另外,也不能只靠罗世昌三人,我看他们可能会选择张望,如果咱们在这里落败,他们就会立刻反悔,是以从现在起,将一部分锦衣卫的力量暴露出来吧,让他们极尽造势,将克夷门目前的局势夸大,就说可以们随时可能破城,金兵十数万,不日就要攻打中兴府,哼,只要李安全这厮慌了阵脚,老令公安然出狱,咱们立刻就撤。”
顾同无意继续逗留,何方自然高兴,立刻兴冲冲的就下去布置这几件事情。
相比于顾同的后手和大手笔,克夷门内,一干西夏守军将领人人自危,惶恐不已。
白天的那场战斗就像是梦魇一样不断的浮现在他们的眼前,那样短的时辰,号称西夏精锐的右厢朝顺军司麾下七千人马,不敌金兵四五千人,且一个时辰左右,就死伤近三千,这是什么样的战绩,敌人怎么会这么强悍,本来还依仗人数众多颇是自豪的西夏将领,这一刻都隐隐开始担忧。
尤其是兀刺海城失守,让他们对于坚守住克夷门心有惶惶,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
弥漫在军中的恐怖气息,作为主帅的高良惠自然早已经体会到了,但是现在,不是勒令军纪的时候,目前重中之重,是如何退敌。
克夷门右厢朝顺军司指挥使节堂之内,高良惠,赵梁栋,田一龙,刘其昌面色寒冷的坐在各自位置上,尤其是白天遭受了一场大败的赵梁栋,脸上更是青黑一片,白天的战事,对他来说,确实太窝火了,一直让敌人压着打,更可耻的是敌人比自己的人马少,想到这些,赵梁栋不由得猛地一拍桌椅,就想继续带领兵马,连夜去挑战,以挽回颜面。
“赵将军,不得鲁莽。”见赵梁栋一脸怒气,高良惠立刻就知道这厮是要去做什么,不过在没有摸清楚敌人虚实之前,他是不打算在大规模的派士兵出战了。
“白天的战事,暂且不提了,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人委实狡猾了些。”三言两语,高良惠就将白天战事一笔带过,为了顾及赵梁栋,高良惠却也不得不如此去做。
环首看了一下右厢朝顺军司步营统领刘其昌和骑兵营统领田一龙一眼,高良惠沉吟道:“目前敌人战志高昂,我们适当做防守姿态,不过敌人的手段肯定很多,所以我要诸位从即刻起加强克夷门防务,防止敌人潜入城中,你们要明白,克夷门一旦失守,中兴府则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刀枪之下,那样的结果,你我任何一人都承担不起。”
高良惠所言,赵梁栋等焉能不明白?
“指挥使,我看应该在加强防守的同时,立即向中兴府大都督府和朝廷进报兀刺海城失守和敌人已经到达克夷门外的事实,让朝廷尽快调动省嵬城、摊粮城和白马强镇军司的军队合围顾同军队,哼,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十数万大军合围,我就不信他是三头六臂,能够逃脱的出去。”刘其昌对于白天的战事很是气恼,在他看来,顾同的军队之所以得胜就是打法太过猥琐,一点风度都没有,是以他觉得,只要自己几路大军十几万人马合围五虎山顾同答应的话,就是不战,困也能把顾同困死在那里。
“其昌所言甚是在理,上报朝廷,也好让大督主全盘统筹,早做决断,我看顾同这厮花花肠子多着呢,防不胜防,还是稳妥应对的好。”骑营都统田一龙知道顾同的军队并不好对付,是以也同意刘其昌所言。
高良惠本不想立刻向朝廷上报此间军事,无他,大督主高逸是他的父亲,他想在战胜顾同之后在上报,如此也能让高逸对他刮目相看,但是现在,在看到手下两员大将均建议向朝廷先上报,再谋对敌之策,高良惠也只好点头答应。
“好,过一会儿我就起草文书,向朝廷报告此间军事。”落座停顿,带着几分不甘心,高良惠又说道:“白天让顾同的军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哼,晚上我们也要让他们尝一尝被人偷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其昌,一龙,你们两过一会儿抽选精锐之士,组建战队,一龙带队,晚上,晚上我们去袭营,顺道探一探金兵到底有多少!”
直到现在,高良惠还是不相信顾同手底下只有五千兵马,在他看来,这一定是顾同的障眼法,明着四五千人,暗中还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人呢,是以,他觉得晚上的偷袭,在报白天之仇的同时,恰好也能摸一摸敌人的虚实。
“大人所言在理,末将也觉得这可能又是顾同那厮的障眼法,五千人,怎么能拿下兀刺海城,暗中一定藏着更多人呢,晚上,末将去袭营,一定要将他的虚实探查个清楚呢。”田一龙搓了搓手,显然对晚上的战斗很是期待。
看着高良惠和刘其昌、田一龙旁若无人的商量晚上的战事,克夷门镇守将军赵梁栋没来由就一阵生气。
“哼,老子不就是白天败了场仗嘛,至于这么排挤我吗?晚上偷袭,我看你们能打得有多好,说不定也是铩羽而返。”赵梁栋的心中,不断地腹诽,对于晚间的战斗,也有几分希望自己人失败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