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
“醒啦!娘,三丫醒啦!”
云婧朦朦胧胧中只感觉好吵,很想吼一嗓子让这些人都闭嘴。奈何她意识混混沌沌,身子更是虚弱不堪,没有半点力气,想要大声喊话都做不到。
这算不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云婧慢慢睁开眼,目光却很快变得呆滞。
她难道不该躺在医院里吗?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村头的河边溜达,不小心绊了一跤,跌进了河水里。就算是她现在被救了,可是这茅草棚子的屋顶是什么意思?
不等云婧明白怎么回事,头忽然很痛,无数的信息涌出来。
云家村,云富贵家的三丫儿,爹不亲,娘不爱,爷不疼,奶不喜……换亲,投河……
“我这是重生了啊!”
融合了这些信息,云婧终于明白,自己一头栽下河,竟然真的死了,却不知为何,竟在这不知什么时空的云家三丫儿身上重生。
可怜的娃儿啊!
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知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云婧对于原主只有如此一句感慨。
“你去吧,你的不甘,你的怨恨,姐都帮你扛了!”
感受到体内云家三丫儿的怨念,云婧心里幽幽一叹,许下承诺。
占了人的身,这是因。
了却人的怨,这是果。
云婧不信佛门轮回,但她信因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随着云婧的承诺,云家三丫儿最后的一丝怨念彻底散去。云婧也彻底掌握了这具身体,成功地作为云家三丫儿来到了这个时空。
以后,自己就是云家三丫儿啦!
云婧如是想着,重生的激动心情渐渐平复。
“不是说醒了吗?咋没动静?”
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
云婧睁开眼,看到说话的人,目光就微微一黯。
站在眼前的一个中年妇人,是云家三丫儿的亲生母亲赵氏,模样长得倒是很娇俏。虽然一身布衣裙钗,很是朴素,但却掩盖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子妩媚。
“娘,我饿……”
云婧张张嘴,费了老大力气,才把话说出口。
“等着!”
赵氏见云婧当真没死,那脸就冷了几分,转身离去。
云婧目注赵氏离去,心里却在合计,她到底是怎么招谁惹谁了?爹不亲,娘不爱,爷不疼,奶不喜,便是她的兄弟姐妹们,对她也是不冷不热。
她真的是赵氏亲生?是云家的女儿?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赵氏重新归来,手里捧着一个土碗,重重地放在云婧床边的木头桌子上,哼了一声:“自己起来吃,还等着老娘喂你啊!”
“我,我,自己来!”
云婧心里憋着火,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那土碗。土碗里是大半碗的米粥,但是碗里的米粒,扳着手指也能数得清。
“赶紧吃了,吃了下地干活。”
赵氏丢下这样的一句话,哼哼两声,转身又出了草棚子。
云婧应了一声。
这就是云家三丫儿在云家的处境!
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的比猪差,临了还不得好!
稀米粥入腹,云婧感觉更饿了。
“三丫,快出来干活!”
一个嘣儿脆的声音从草棚门外传来,“赶紧的,别在那儿装死。想死,等嫁到了莫家村再死!”
听着外面的催促声,云婧艰难地从草席上挨下地,双腿无力的她,直接倒在了地上,手臂挥舞间,将那木头桌子带翻,桌子上的土碗摔在地上。
叭!
碎了!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进来,一看到地上碎裂的土碗,就发出了尖叫。
“死三丫儿,你死定了!”
“你敢把碗打破,看娘不揭了你的皮!”
这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年,黝黑的面皮,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兴灾乐货的狠厉。
云守忠,云家三丫儿的大哥,也是云富贵的长子。
云家三丫儿之所以要换亲,嫁到莫家村,就是为了给云守忠娶媳妇儿。
“大哥……”
云婧看着云守忠跑出去,想要爬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
不片刻,赵氏就赶了过来,随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云家三丫儿的兄弟姐妹们。
草棚子不大,容纳不下这许多人。
赵氏看到地上摔碎的土碗,上前就抓住云婧的头发,将她拖出了草棚。
“你个败家子,丧门星!”
“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敢摔老娘的碗……”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赵氏把云婧拽到院子里,找来扫帚,没头没脸就是一顿打。
而在旁边,云婧的兄弟姐妹们纷纷叫好,为赵氏加油。
云婧双手抱头,屈膝躺在地上,任凭赵氏殴打。不是她不想躲,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躲。她的心一片冰凉,愤恨。
在这一刻,云婧终于对云家三丫儿的怨恨多了十分的理解。生在这样的家里,活着就是一种煎熬。
这里,不是家,这里是地狱。
他们,不是她的血脉亲人,他们都是她的仇人。
云婧接受了云家三丫儿的全部记忆,但她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事实上,就是云家三丫儿自己也不明白。
赵氏打得很起劲,丝毫没有体谅云婧身体的虚弱。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云家的其他人。
于是,围观的人更多。
云富贵也从屋里出来,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屋檐下,望着。
云家的老爷子云玉臣也从正屋走出来,他手里端着烟袋锅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时不时地喷云吐雾。
云老太太苗氏跟在云老爷子身后出来,一双小脚让她走路的姿势颇为怪异,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
“老二家的,行了!”
片刻后,云老爷子吸完了手里的烟袋锅子,淡然地开口。
赵氏闻听云老爷子的话,这才丢了扫帚,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个不停。
“我说行了,你没听到吗?”
云老爷子忽然吼了一嗓子,那嗓门高的像打雷。
赵氏立刻住了嘴,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去。
云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老二家的管孩子,你吼吼什么,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