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能不给李湛好脸色的人并不多，偏偏这间办公室里正坐着一位。
“我说不能，你就不进来了？”
其实对于时刻笑脸迎人的大女婿，郑爸爸本不愿每每横眉冷对。
可只要一想到最近搞得自己心力交瘁，神经衰弱，甚至隐隐有脱发迹象的罗烂事，便压制不住火暴脾气。
“别在外面耍宝了，要进就快进。”
“内！”
李湛依言推门而入，腆着大大的笑脸快步来到老丈人跟前。
“回寒国好几天了，一直没来向您请安，您肯定不高兴了吧。哎一古，都是我不好。您要是有气，就打我两下。”
“行了，知道你贵人事忙！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到这可没人伺候你。”
摊上这么一没脸没皮的货，郑爸爸真是好气又好笑，同时外加深深的无奈。语气不善的讽刺了一句，把人让到沙发上。
“定好的是晚上到家里吃饭，你现在跑过来找我，估计是有什么事吧。直接说，别东拉西扯的，我一会儿还有课呢。”
“贵人事忙”不仅仅是一句讽刺，因为郑爸爸心里明白，李湛每天要处理的事务的确很多。
当然同样知道，他此刻来找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嘿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还没开口就被您发现了。”
李湛极力奉承着老岳父，恬不知耻的样子比刚才李秀满奉承他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身后拿出车尚勋准备好的文件，摊开来推到岳父面前，并从口袋里摸出签字笔，拧开笔帽轻轻放到茶几上。
“我来打扰您，是为了项目的事。”
“哎...”
看到又是乐兲集团的公文，郑爸爸顿时脑仁隐隐作痛，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冲到嘴边的粗口咽回肚里。
经过多方商议，作为聘礼之一的三成乐兲股份最终被转移至他名下，并授权给3V集团代为管理。
在成为乐兲集团最大股东后，紧接着他又在没出席理事会的情况下，全票当选了新任会长。而麻烦，也接踵而至。
虽然代为履行经营之职，但车尚勋可不敢怠慢大少爷的老丈人。
所以无论公务多繁忙，每周都会抽时间亲自前往健身房两次，就乐兲集团发展与经营，与郑爸爸展开探讨并交换意见。
说起出拳站架，郑爸爸头头是道。可说起企业管理，完全一窍不通。
但为了以后把这份产业完整交还女儿手上，只好赶鸭子上架，强行振作精神，认真听车尚勋碎碎念。
起初几天，浓茶咖啡还有点效果。可时间一长，牛黄清心丸都不顶用了。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大女婿拿股份当聘礼，是不是故意折磨他。
“李湛啊，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直接看着办就好，别再来找我了。我就是个打拳的，教教徒弟还行。像这种东西，不要说看，有人解释我都听的稀里糊涂。”
郑爸爸捏着一叠文件来回翻动着，神态语气动作，无一不带着情绪。
“哎！您瞧您说的。”
李湛赶紧摆摆手表示没那回事，意识到参与商业运营的确为难老岳父同时，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这算是什么，不会打拳击的会长，不是个好教练？
不过对方既然不愿意插手集团事务，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他也不好再三勉强。
“那好吧，我跟车尚勋说一声，让他以后尽量不要再来打扰您。不过今天还得最后麻烦您一次，在项目启动书上签个字。”
“早这样不就好了，在最后面签字吧。”
郑爸爸心情霎时明朗起来，飞快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提笔的同时随口问道。
“这次是什么项目？”
“房地产开发，要盖一栋楼。”
“嗯？”
郑爸爸挑起祖传八字眉，顿住笔头，略显诧异的看向女婿。
受车尚勋频繁叨扰，他对集团近期的主营项目也有了一定了解，于是想当然开口。
“黑石洞那块地不是已经确定建别墅区了，怎么突然又要盖楼？你们啊，一天到晚可真能瞎折腾。”
“不是黑石洞，是新川洞，乐天世界隔壁，准备在那造一座摩天大楼。”
“哦，摩天大楼...像63大厦那样的？那应该需要不少钱。”
“也没多说少，三十多亿足够了。”
“哦，三十多...”
郑爸爸下意识附和着，猛然意识到不对。
三十多亿寒元，盖栋高楼或许勉强够用，可绝对达不到63大厦那种程度。
“等一下，你说的三十多亿...是美元？”
察觉岳父的情绪莫名激动起来了，李湛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讷讷的照实回答。
“内，当然是美元。”
郑爸爸听了手一哆嗦，任签字笔自由落体掉在桌上。眼球暴突瞪着女婿，一字一顿，一声高过一声。
“三十多亿，美元，盖一栋楼！”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要知道，按股权划分比例计算，这三十多亿美元的投资里，可是有三分之一出自他大女儿的聘礼。
当即也顾不得会不会头晕眼花，连忙从头详细翻阅起项目启动书，边挑挑拣拣找出些能看懂的，边没好气的疾声询问。
“盖什么楼能花那么多钱！具体要盖多高，多少层？八十？一百？”
“呃...预计五百多米，一百二层打底...”
李湛语气艰涩的回答着，心虚的向后撤了撤身子。
借此躲避郑氏组合拳？
不，是吐沫星子！
“莫拉古？呀！你疯了？我算发现了，你是无论走到哪都得搞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浑身不舒服是吧！”
当了半辈子普通人，突然有天被告知，要掏出十几亿美金，参与世界排名前列的摩天大楼的出资建设，郑爸爸受到的巨大冲击可想而知。
“呀，3V和李氏不是世界第一、第二大财团吗？喜欢摩天大楼，你完全可以自己花钱建一座。对你来说，即使建个世界第一高楼，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您先别激动，听我说。”
李湛赶紧安抚住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岳父，把文件翻到相关页码指着解释。
“这个项目叫乐兲世界大厦，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设计规划。要不是受收购影响，现在已经到了送相关部门论证阶段，真不是我心血来潮的主意。所以您看是不是...”
“哦...”
低头瞅瞅文件，发现却如女婿所说，郑爸爸这才内心稍安。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凭对方几句话就随意拿主意。
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正巧到了上课时间，忙合上文件豁然起身。
“我现在要去上课，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这件事等晚上到家再谈。”
随即不由分说，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十一月下旬的首尔，刚刚开始泛黄的草木，还带着当年最后的绿意。
或许是怕只有两种颜色显得太过单调无趣，亦或许是故意等其他花儿乏了、谢了，含羞带怯的大波斯菊终于悄悄的舒展了身姿。
粉色的、白色的，被风一吹，轻轻摇曳着交织在一起。
“哇！伊布哒！”
一进院门，郑秀妍径直跑到下花坛边蹲下，白皙的指头轻轻拨弄娇艳的花瓣，忽而一脸天真烂漫的回头看向男亲。
“欧巴，一会儿我们挖几株带回家，种在楼顶小花园好不好？”
李湛正准备开口，忽然感觉如芒在背，脸上挤出个牵强的笑容，给女亲猛打眼色。
“喜欢的话，我让人去买点种上。这些花儿都是阿爸和偶妈亲手栽的，你挖回去新鲜不了两天就都养死了，多可惜。”
家里最美的花儿都被我摘了，现在要是连波斯菊也一并收走，你怕不是想把它们种在我的坟头。
郑爸爸斜楞了女婿一眼，虽然因为女儿那句“带回家”心里感到不痛快，但拒绝是说不出口的。
“家里既然有，还买什么买。等吃完饭，我挖几株给你们带回去。”
说完不再理会二人，率先走进家门，板着面孔朝迎到玄关的老婆和小女儿点点头。
一看丈夫的表情，郑妈妈便猜到了几分。
“怎么了这是，又跟李湛生气了？”
“不是生气，是感觉愁得慌。你说咱们家西卡，怎么就偏偏找了这么个闲不住的主。”
郑爸爸一副长吁短叹的口气，蹬上小女儿摆好的拖鞋，又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妻子。
“今天上午突然来找我，乐兲有个盖楼的项目需要我签字。你猜猜要盖多高？两个63大厦那么高！”
“omo！真的假的？那盖好以后不成了寒国第一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