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情之深爱之切

139 情之深爱之切

云夕察颜观色,继续道:“我们为什么不联手,让这些愚蠢的人类俯首为奴,把我们的族人带出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云末淡笑了一下,“掏心自问,叔叔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拯救族人,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那又如何,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族人。”

“族人,小侄要救,但不是叔叔的方式。”云末神情淡淡,“抱歉,小侄和叔叔走的路不同。”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逆我?”

“如果叔叔放手,小侄自不会与叔叔为敌。”

云夕盯着云末脸上那张鬼意森森的面具好一会儿,突然仰了头扬声大笑。

云末平静地看着,没有因为云夕的举动有半点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云夕的笑声嘎然而止,“你可知道,逆我者的下场。”

云末微微一笑,“小侄与叔叔周旋了这么多年,还没正面交锋,又岂知胜负如何?”

“既然这样,你也就别怪我不顾血脉之情。”

云夕突然双掌翻飞,涛天的火焰被他吸了过去,卷成火团瞬间掷出,“受死。”

然火团不是飞向云末,而是冲向紧闭的大门。

厚重的大门,被气流冲开,门外站着面色惨白的如故。

强大的气流带着炙人的热气逼向如故,那力道大得让她无法动弹。

如故心往下一沉,以为自己这次必死,转开脸,把眼睛闭上。

云末面色一凛,闪身过去,用身体挡住如故,长枪横在胸前,挡住飞来的强大气流。

如故安静地等待死亡,突然听见面前一声低喝,那迫人的压力随之消失,她迷惑地睁眼,眼前是她熟悉的笔挺背影。

怔怔地望着咫前的笔直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云末胸腔里气血翻滚,一股热血冲上喉咙,鲜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

云夕奇怪地‘咦’了一声,眼里浮上一抹意外。

云末收起盘龙枪,修长的手指无谓地拭去嘴角血迹,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走向云夕,对身后如故连一眼都不看。

大门重新关拢,把如故关在了门外。

今天一战,他本来不能和云夕硬碰硬,刚才虽然拦住云夕致命的一击,却暴露了自己现在的弱点。

原该完美的一仗最终出现了败笔。

云夕眼底慢慢漾开一抹胜算在握的笑意。

三年前,他曾与一个人交过一次手,那人强大到让他震惊,如果不是那人体内元气和云溟不同,他都误以为是云溟回来了,逼得他躲缩在越国三年不敢有过大的行动。

他的这位侄子刚才接下他那一击的手法和气息,与三年前那人完本一样。

他敢肯定,三年前的那个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男子。

但对方接下自己那招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的元气和三年前相比,竟是天地之别。

三年前,他被对方伤在掌下,如果不是逃的快,能死在对方手中。

他用了三年时间,才恢复元气。

按理,他三年没有任何长进,对方应该更强大得可怕。

可是,他竟伤在自己还没尽全力的一击之下,三年之后,对方变得如此不堪,让他觉得意外。

如故反应过来,飞扑上前,用尽了全力,也推不开被大火烤得滚烫的大门。

贴在门板上,只听见里面飞砂走石的声音里不时伴着物件碎裂的声音,她看不见里面情形,却能想象到里面将是如何激烈的一场血战。

她离晋宁越远,心里越加的不安,强烈地想返回晋宁看看。

最终以小解为借口,偷偷溜了出来,返回晋宁。

晋宁城外到处是火,乱成了一片,家畜和马匹乱窜。

她拽住一匹不知主人的马,快马加鞭的赶回晋宁,只觉得火光冲天之处有什么在召唤她,她想也不想地直奔向这座失火的大宅。

刚跳下马,大门就被强大的火焰气流撞开。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竟会在这里看见云末。

更没想到她来到了这里,却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那种无力感让她不知所措,就在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大量的马匹声传来。

如故抬头看去,见萧越带着自己的亲兵匆匆而来。

萧越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如故,而门里浓烟卷卷地冲上天空,即时变了脸色,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急奔过来。

到了近前,也不等拉住马,跃下马背,落到如故身边,“出了什么事?”

“救救他。”如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萧越的风袍衣襟。

“谁?”萧越第一次看见如故这样六神无主的模样,吃了一惊。

如故唇哆嗦了一下,看向面前紧闭的大门。

门里已经被火焰吞噬,萧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如果贸然跳进去,只怕没等到救人,已经被烟子熏死。

向身后赶到的亲兵一挥手,“把门撞开。”

他身边的亲兵,都是跟着他久经杀场,破池攻城的战将,这种寻常府宅的大门不过转眼间就被撞开。

浓烟滚滚而出。

在萧越他们到来的时候,里面打斗声突然消失,如故急切地想知道云末是生是死。

不等烟子散去,猫低了身子,冲进门去。

萧越怕她有所闪失,直接从如故头顶跃过去,抢先进去。

里面能烧的已经烧得七七八八,院子里七零八碎,毁得不成样子,依稀还可以看出之前打斗过的痕迹。

如故焦急地飞快看过院子里每个角落,却不见人影。

刚才只看见云末的一个背影,他进门以后,大门立刻关闭,她不知道门里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但从能听见的声音可以断定,里面是一场血战。

她顾不上被火烧红的地面烫穿鞋底,往里面找去。

入眼却竟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如故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在那些已经无法辨认的尸体上一一看过。

“你到底在找什么?”萧越一直紧跟在她身边,视线没离过她的脸,这样焦虑不安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

如故最终没能在死人堆里找到刚才看见过的染血紫金枪。

“我可能弄错了。”

如故嘴里说着可能弄错了,但一双眼仍没离开那座院子,把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的角落看了又看。

萧越眉心拧起,却什么也没问,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这是他们上一世的职业习惯,同时也给对方足够的隐私空间。

直到衙门的人来把烧毁的宅子里的尸骨一一清理出来堆放在一处,仍没有如故刚才看过的那把盘龙紫金枪,才闭上被火熏红的眼,松了口气。

萧越伸臂过来,环上她的肩膀,把她揽了过去,“如故,你到底要我担心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你以前的作风。”如故去小解,半天不回去,自然会惊动护送的萧越,按照前世的做法,他应该装作不知道,继续前行,而她办好自己的事,自然会赶过去重新归队。

萧越默然,他们上一世虽然活在枪口上,但那一世,表面上却是太平盛世,而这一世处处战乱,连表面和平都少之又少,这样的世道,让他怎么放心?

皱着眉头,翻身上马,顺手把如故捞了上去,环在怀中,“重活了二十几年,总要变些的。”

如故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想说,我变菜了?”

萧越低头睨了她一眼,默认。

“其实我也不算太菜,现在流行炼丹,我也很勤奋的在炼,虽然炼的不多,但也爬上二级的门槛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用武之地。”如故开始扳手指头数自己的长处。

萧越哈哈一笑,“你什么都弱菜了,只是这阿q精神长进了不少。”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自己确实弱爆了。

如故的马车在身前停下,如故从萧越的马背上跳下来,爬上马车。

小开正在车里闭目养神。

如故‘咦’了一声,“你就不怕我丢了,回去交不了差?”

“你死了,回去正好一拍两散,还交什么差?”

如故扁嘴,“我们好歹有过肌肤之亲,用不用得着这么无情?”

和她有肌肤之亲是小开的痛脚,小开漂亮的脸蛋顿时垮了下来,睁开眼,不屑地斜瞥向她,“青楼女子与人有肌肤之亲的多去了,得有多少的情,才能个个有情?”

如故眼角抽了抽,居然把她当青楼妓―子。

忽地一笑,向他凑了过去,“原来惜公子也是风月中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开即时变了脸色,飞快爬起,往旁边避让,“你……你又要抽什么疯?”

如故见他吓到,嘿地一笑,坐了回去。

小样,跟姐儿斗,你还嫩了点。

虽然刚才没有看见小郎的尸体,但心里仍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地,哪能真有心思和小开打闹。

如故突然变得这么安分,小开反而有些奇怪,重新坐了回去,“你刚才回晋宁,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原来,你知道我回晋宁。”

小开默然,如故知道蝶心兰的事,蝶心兰着火,她岂能不想到事情和云末他们有关,她不回去看个明白,又怎么可能安心上路。

她想知道,他又何尝不想知道。

但他如果离开队伍,前往晋宁,定会暴露一些不能暴露的事,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如故偷偷溜走。

如故前一步离开,他后一步叫人去通知萧越,说如故失踪,所以萧越才会及时赶去晋宁。

萧越是北朝的太子,对方无论如何都得有所顾忌,有萧越跟去,如果没有意外,如故是安全的。

他只是没想到,如故能弄到一匹马,比他预算的时间早一步到达晋宁,差点丢掉性命。

萧越这么快的赶到,如故在看见萧越的时候,就想到是小开做的手脚,他会这么做,说明他一定知道什么。

“那些蝶心兰是怎么回事?”

“蝶心兰被人下了药,改变了药性,如果按正常使用,不但治不了病,还会成为要人命的毒药,所以容瑾在寻找干净蝶心兰的同时,在被下过药的蝶心兰上下了制炼过的磷粉,那磷粉遇火就着,所以在离开后,派人放火点烧了蝶心兰,免得被人误服。以后重新长起来的蝶心兰又是干干净净的蝶心兰。”

如故慢慢抿紧了唇,之前得知对方能在所有蝶心兰上下毒,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样的事容瑾居然也能办到。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淡漠得像一尊白玉花瓶摆设一样的容瑾,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看来容瑾不仅仅是医术高超这么简单。

她想不透府上的这些男儿们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母亲到底承诺了什么,能让这样一些人守护在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失去联系?”

“我去陆家庄的时候,见过云末,云末说有紧急情况,要撤离的话,必然会消毁所有用于联络的站点,免得被对方发现。”

“这么说,他们有危险?”如故以前是做卧底的,整天和精得像鬼一样的黑帮打交道,很容易想到,她去过陆家庄,就算当时对方没有发现什么,但过后难免不回过神来,等他们回过神后,就会地毯式的搜查,那些联络点如果不抹去,就会成为祸患。

小开点头,这件事,不必瞒她。

“没有别的联系方法了?”

“没有。”

“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他们的情况?”

“回了临安府或许能够知道。”

“或许?”如故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们约好临安府见,如果他们没事,自然会回到临安府。”

“如果有事呢?”

小开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如故脸黑了下去,“难道说,你就无能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话,小开不爱听。

他这次的任务就是跟着如故,她当他愿意?

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宁肯和云末他们一起,也不愿在这里守着这么个随时抽疯的疯子。

重哼了一声,“你好像弄错了对象,我不是未必知。”要想什么都知道,找未必知去,只要出得起酬金。

如故脑门子抽痛,如果无颜在,她也用不着这么犯愁,可惜无颜这时候应该在回越国的路上。

为了不让皇太后太过颠簸,行程拖拖拉拉,慢慢悠悠,照这么个行军法,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北朝。

如故看着车外官兵以踩死蚂蚁的节奏行军,不耐烦地拉开车门。

小开害怕如故又出去惹事,皱了眉头,“你又要去哪里?”

“和你坐一车闷得死人,我去太后那里找乐子。”

小开把小金算盘摇得哗地一声响,眯了眼继续养神。

她是最不耐烦去见皇太后的,这时候去找太后,不是找乐子,而是去给太后心里添堵,让太后把她踹出队伍,她就可以快马加鞭地赶回临安府,而不用在这里干着急。

如故虽然花痴又可恶,但不时的小心眼确很合他的心意。

如故刚跳下马车,还没站直身,有宫人急跑过来,“郡主,皇上有请。”

如故保持着从车上跳下,还撅着屁股的姿式僵住。

嚓,那变态皇上该不会看上她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了吧?

“郡主?”宫人见如故没反应,姿势又怪模怪样,不知她这是唱的哪出,“郡主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如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半圈,捂了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正想去出恭。”

“又出恭?”宫人皱眉,之前她小解结果解到了晋宁城里去看热闹,被太子揪了回来,现在又出恭,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古怪玩意。

如故干咳了一声,“不知皇上找我什么事?”

“皇上说,只是好久没有和郡主聊过天了,现在闲着无事,所以请郡主过去说说话。”

“只是说说话?”如故往前头北皇乘坐的銮车望了望,如果那辆车和她的车一样,关了门窗,在里面怎么折腾,外头也听不见,岂不是她上了他的车,他在车里怎么x她,怎么蹂躏她,她都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皇上是这么说的。”

“我肚子痛。”如故装死,禽兽窝还是不进为好。

“奴才这就叫人来服侍郡主净手。”宫人显然没有放过如故的意思。

“我有丫头。”

“外头不比较得府里方便,多几个人服侍,也是好的。”宫人回头,“赶紧来人拉帘子,服侍郡主净手。”

立刻有人跑开去找布帘。

如故撇了嘴角,瞧这架式,大禽兽不见不行了。

回头见萧越骑着马朝这边而来,如故立刻站直身,“好像又不想了,走吧,别让皇上久等。”她实在不想把萧越卷进去。

宫人心想,果然又是玩花样,脸上却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和谐可亲,“真没事?”

如故勉强挤了个笑,“真没事了。”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你情我愿,事后姑娘自然面色潮红,满脸春意。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单方强x,另一方自然是面色脸青唇白,像死过一回。

过程再激烈些,事后姑娘立刻下地行走,走路姿势难免各种别扭。

如果她脸青唇白地滚下车,再别别扭扭的爬回自己的车,经过人事的人一看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就算这些人害怕大禽兽的淫威,当着面不敢说什么,私下里还不瞎传当笑话?

北皇虽然禽兽,但在外头名声不错,可见是个要脸的。

既然要脸,也不至于在这路上干出太出格的事。

再说,他之前才放过话,向越国求亲,让太子娶她为妻。

现在太子在身边,他却把原本想许给太子的姑娘给奸了,叫太子情何以堪?

传出去,老子儿子的脸一起丢得精光。

如故心里虽然忐忑,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北皇对她做禽兽事的可能性不大。

皇帝的銮车比寻常马车大了很多,北皇四平八稳的盘膝坐在锦垫上。

衣衫整齐,如故的心又定了些。

北皇看着怯生生杵在门口的如故,和之前那古灵精怪的模样辩若两人,眉梢扬了扬,“朕是老虎不成?”

“老虎没有皇上的龙威。”如故尽量让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心里想的却是,老虎吃人要吐骨头,你吃人可以不吐骨头,你比老虎厉害多了。

北皇笑了,这丫头的性格和她母亲真是半点不像,指了指矮几对面的锦垫,“坐吧,也就是想和你聊聊家常,不必拘束。”

如故不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家务可聊,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垫子上坐下。

看看左右,发现两旁车窗落着竹帘,车窗却没关死,也就是说她只要大声叫一叫,外头就能听见,放下心来。

“皇上想聊什么?”

北皇没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如故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给捂着,才轻叹了口气,“你娘还好吗?”

“吃得睡得,看着挺好。”

“好就好。”

如故不接话,继续冷场。

“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故意外,大禽兽找她来是听故事的?

北皇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小脸,眼前仿佛浮现出凤真还是十七岁的模样。

“十七年前,朕还只是一个寻常不过的皇子,那时北朝和越国水火不融,越皇强攻了我们的一个城池,我父皇大怒,令我和你父亲前去收复。在我们看来本该拈手擒来的一仗,却一打就是三个月。对方的先锋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上功夫也不算多好,但用兵诡异,竟生生地把我们耗在那里,硬是攻不进去。不过我们堵死了所有门口,她接受不到外援,而粮食运不进去,日子也很不好过。”

“那小姑娘就是我娘吗?”如故虽然见过了母亲,但对母亲当年的事知道的却极少,听北皇突然提起,忍不住好奇。

北皇点头,“我那时不知道她就是凤真,三个月下来,我对她十分佩服,渐渐地有了爱慕之意。但不管我怎么爱慕她,我们都是两国的将领,除非她肯退让,否则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我们把她彻底的逼入了绝境,但父皇给我的期限也快到了。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但那样一来,她必死,而城里的无辜百姓也将血流成河。”

“那……攻了吗?”如故明明知道母亲好好地活着,心里仍然一紧。

“就在我难以日抉择的时候,突然接到她的书信,约我一谈。你知道她撑不住了,这次约见,或许是想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然后退兵。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因为只要她开出的条件不太苛刻,她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我娘是不是提出了条件?”

“是。”

“什么条件?”

北皇苦笑了一笑,“她要我替她隐姓埋名,带她去北朝。”

如故怔了,“为什么?”

“她要嫁给你父亲。”

“那皇上答应了?”

北皇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死守城里,让那城变成一座死城,让我什么也得不到。”

“或许皇上答应我母亲,是因为这样可以给母亲一条生路。”

北皇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么做是想要那座城,是想要功,因为他确实是因为这场战略建立了威信,不久后父皇病重,传位给他。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一下就点破了他当年真心的心思。

“那我爹为什么又会娶现在的王妃?”

“我回国后,派人前往越国打听,才知道她竟是越国的储女凤真。后来,两国休战结盟,越皇要求结亲,把自己的长女嫁给你爹,因为当时你爹几乎掌控整个北朝的兵权。”

“可是我爹不是已经娶了妻子?”

“越皇自然知道,但放话不惜自降长公主的身份,做个平妻。这样的要求,如果我们还不答应,结盟的诚心自然要被怀疑。”

“越国的长公主和我娘是亲姐妹,她嫁到靖王府,不可能认不出我娘。”

“所以你娘离开了靖王府,回了越国。”

“皇上当年答应越国结亲,难道就没有私心?”

“我确实有私心,我嫉妒你爹,虽然当年拆散你爹娘不是故意为之,但结果确实如此。临安,朕对你娘和你有愧,这些年才会对你一味纵容。”

如故望着面前这张表面看来,一脸正气的脸,嘴角浮上一丝讥诮。

“临安,你可以恨朕。”

“我不恨皇上。”如故起身,向北皇礼了一下,转身揭开车帘,离开,他不过是一个失意的可怜人。

他找她来说这些,不过是害怕她把在移宫见到的事告诉母亲,那么他和母亲之间残存的那点‘友谊’也将失去。

如故跳下车,发现萧越骑着马屹立在车前,显然听见了她和北皇的谈话。

萧越默看了她一会儿,向她伸手过来。

如故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厚实的手掌。

他手一握,往回一带,把她拽上马背,一夹马腹,骏马飞奔,离开队伍,直到无人处,才慢了下来,紧抿唇一言不发,任马匹自己慢慢前行。

他不说话,如故也一直沉默,四周静得像是时间都要停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六年是怎么回事?”

父亲亏欠如故的不止是家散人离,还有她整个扭曲的人生。

如故眼底微热,在府里听说,她母亲是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孤女。

因为是孤女,所以没有强势娘家依靠,她百般讨好祖母,可是仍然被人看不起,府里上上下下,总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她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一个人悄悄忍下所有的委屈,没有人知道她曾是被人捧在手掌心中的越国储女,可是她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一切,只求默默地守在爱人身边。

可惜这样卑微的奢望,仍被人撕碎。

蔑笑了一下,皇祖母虽然愿意让长女自降身份,但凤瑶又怎么能甘心?

虽然母亲走了,但她的存在,分分钟在提醒她,她上头还有一个平民正妻。

凤瑶能容得下她,才叫奇怪。

“别家贵人都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而我爹却娶了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女子为妻,老太太自然觉得丢脸,而我这个平民之女生下的女儿,自然也是不讨喜的。这时有人说我命硬,会克死和我最亲的一个男人,一个婴孩子最近的男人,只能是她父亲,你认为我祖母会怎么样?”

萧越皱眉,“所以你被送走了?”

他在上一世认识如故的时候,她六岁……

“不错,不但送走了我,还找了一个男孩做我的丈夫,于是,我两个月大的时候就嫁了人。”

“荒谬。”萧越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紧,“然后呢?”

“然后,身无分文的他,背着我砍柴为生,把我养到六岁,直到他‘死’。”

萧越无力地闭上眼。

六岁的她没有记忆,却潜意识地为了那个人封锁了自己的心。

对方再强大都不可怕,可怕是他已经不在,你就算想争,都无从争起。

所以,那些年,不管他做什么,都走不进她的心。

“既然他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的回来?”

如故默然。

“他还活着?”萧越慢慢睁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令她看向自己的眼。

如故推开他的手,转过头,垂眼看着脚边不断后退的石块路面。

“你在晋宁看见他了?”萧越记忆中的她,好强得即便是弄得自己浑身伤痕累累,也不会求人。

而在那失火的宅子门前,如故向他求救的时候,手明明抖得那么厉害,却把他拽得紧紧地,唯恐他不肯帮她。

能让她无措成这样的人,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还会有谁。

“我看错了。”如故望向前方,她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萧越深看了怀中人一眼,终究没再问下去,‘驾’地一声吆喝,放马急奔而去。

真恨不得能放声狂吼,发泄心头憋屈。

他宁肯要一个强大到能与天敌的对手,也不要这种飘渺如影子一样的对手。

回到队伍,如故跳下萧越的马背,不上自己的马车,而是奔向北皇的銮车。

萧越拽住她的手,浓眉微敛,“你又要做什么?”父皇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可以纵容她,但这样的纵容,不是毫无止尽,父皇有他的底线。

“放心,我知道分寸。”如故抬头,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子。

如果没有小郎,她和他只相识于前世,或许他真的会是她今生的良人。

可惜,他晚了一步。

萧越放手,前世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知道如故不是不知进退的人。

北皇看着车下倔强的小姑娘,对她的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让她上来。”

如故爬上銮车,开门见山地道:“皇上叫我来,说那么多,就是想让我把之前见到的那些烂在肚子里。”

北皇平静地看着她,他不能也不想杀她,又不想她母亲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才会告诉她这些。

她这年龄是最容易为情所动的年纪,她知道他所做一切均是为情,应该会站在他这边,那么那些话,自然不会乱说,又或许就算说了,也会为他辩解。

“皇上对小女有求,小女不得不答应,我固然会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但仍觉得憋屈,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样?”

“皇上要求了小女,那么皇上自然也得有所付出,让小女觉得为皇上做了事,也值得。”

“那你要什么?”

“我要先回北朝。”

“什么?”

“我说我不耐烦和太后一起这样慢慢腾腾的赶路,想要先走一步。”

“就是这个?”北皇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这个。”如故慎重点头,“你答应了,我就什么也没看见,不管我母亲以后会不会知道某些事,但绝不会是从我口中传出去的。”

北皇诧异之后,哑然失笑。

如故扁嘴,“我也知道皇上会觉得我的条件好笑,可是没有皇上同意,我就得陪着太后慢腾腾地压马路。你不知道这一路有多闷,再说我如果朔月前赶不回临安府,我都不知会不会冷死在这路上。”

“不是有钱小开?”北皇了然,原来她怕的是这个。

“他一个顶什么用……”如故话说了口,才发现这话太让人想去别处,比方说她欲求不满,小开一个人满足不了她,赶紧把嘴闭住。

北皇想笑,但又要端着一国之君的架子,只得强忍了笑,“好,朕准你先行一步。”

“谢皇上。”如故雀跃地下车,立刻对上萧越黑沉沉的一张脸。

“和我同行,也这么不耐烦?”

如故撇嘴,“你敢说你耐烦这么慢腾腾的行军?”

萧越噎住,他确实是不耐烦的,只不过有如故同行,偶尔能看见她,这不耐烦也变得耐烦了。

如故小声嘀咕,“她是你皇奶奶,你再不耐烦,也得忍着,可我凭什么啊?” щщщ⊙тt kan⊙¢ ○

萧越被她气得脸青,干脆带马走开,不再理她。

小开揭着车帘,看着飞奔而来的如故,手中算盘珠子拨得‘啪’地一声脆响,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

他们可以尽快地赶回临安府了。

离了太后的护送队,如故和小开除了添补水和干粮以及在驿站更换马匹,昼夜不停,直奔回北朝。

到了临安府门口,二人双双滚下车,直扑进府中后院。

不合拍的两个人,难道的一次这么心意相通。

后院翠竹刚抽了嫩芽,随风轻扬,一派宁和景象。

幽幽嫩竹深处,隐约传来清悠琴声,小开嘘了口气,脚步慢了下来。

如故瞥了他一眼,仍是急奔向竹林深处。

止烨抱着手臂,斜靠在一株竹子上看着身边容瑾调试琴弦,玉玄手撑着下巴蹲在石凳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如故目光对上止烨看来的目光,嘴角不由地浮上一丝欣慰,他真的好了。

小开扫了眼院中众人,皱了皱眉,上前。

玉玄看见小开,跳了起来,“你们在路上可有见着云末?”

如故嘴角的笑瞬间凝住,脚下升起一股寒意――云末没有回来。

蓦地转身,向云末的院子飞奔而去。

止烨抬头,望着如故跑开的身影,眸子黯了下去。

风在如故耳边拂过,她觉得身上阵阵发冷,这冷不是平时那种身体上的冷,而是打心底浮上来的害怕引来的寒意。

云末的院门关着,里面静得没有一点人声。

如故猛地推开门,风卷起地上落叶,扑面而来。

她听人说过,云末不在府里的日子,他的院子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他不过是临安府里的一个侍郎,哪来这么多规矩?

除非这里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如故不顾不理地推开小院里的每一扇房门,空落寂静过止烨的住处。

止烨的豹子窝,好在还有头豹子,他这里真的是什么也没有。

如故失望转身,突然想到什么,飞快转身,重新返回书房。

这间书房另有门与卧室相连,这样的结构再寻常不过。

如故却神使鬼差地在书架旁停下。

儿时在麻婆村的时候,他们很穷,没有这样做工精致的大书架,但那时,长清送来的书多得快有一座小山高,于是小郎自己砍了木头做成简陋的书架。

书架看似笨重,但只要懂得方法,只要轻轻一推,哪怕是六岁的孩子都可以把那笨重的书架连着上面的书轻轻推开。

他在书架后装了扇门,那扇门连着一个通道,可以通到后山。

他说:万一遇上贼人,她可以从这里出去,躲进后山。

如故仔细打量着这座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伸手向书架某处摸去,熟悉地轻轻一按,又换了个地方,拨弄几下,硕大的书架无声地向旁边滑开,露出一人宽的暗门。

如故往门外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跟随,推开暗门,闪身进去,身后暗门随之关拢。

通过一条长长的石子窄道,竟是一处被峭壁围死的山谷。

外头开还没转暖,而这里却百花齐放,如同仙境,丛花中搭着几间精致的小屋,这里虽然不像临安府那样奢华,但无一不美好得远胜过临安府。

------题外话------

姑娘们不用担心别的男主,会有完美的爱恋和结局的。

155 心暖024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025 冷少年140 杀心032 魔鬼教官052 要死一起死009 一杯倒071 忍耐有限063 恶有恶报135 绝世美人123 魔族少年第174章 大结局(中)114 强硬的钱小受请015 府中美少年014 回府061 财不外露041 驱寒119 难道的温柔104 孤岛相处122 初生牛犊不怕虎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45 厚脸皮进阶072 使坏042 对持交锋161 债要怎么还060 凶悍小白兔001 不靠谱的穿越029 不知廉耻164 谁是沙华053 打他脏手第174章 大结局(中)126 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103 来点新鲜玩意126 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144 姐妹相见132 杀鸡骇猴052 要死一起死144 姐妹相见050 是非003 夜壶风波094 祸水妖孽012 三通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048 蛇蝎人家142 容瑾的秘密108 被顺带吃掉005 无处可去026 跩得二五八万008 故人078 我的脸很贵038 异界空间022 添阳镇邪115 躲了初一逃不过十五134 双栖动物115 躲了初一逃不过十五027 披着人皮的渣货080 自罚暖被078 我的脸很贵070 铁骨柔情045 我还就欺负你044 你全家都是断袖005 无处可去005 无处可去087 给你铺床暖被067 强势014 回府139 情之深爱之切037 失去的记忆165 风云突变110 我叫你心肝010 居然睡着了147 玉美人的心动112 气死人不赔命077 自恋的玉美人104 孤岛相处115 躲了初一逃不过十五004 娶来做老妈子023 义气值几个钱079 不介意踩狠一点137 出事019 美人蛇一样的男人041 驱寒053 打他脏手085 衣冠禽兽159 初试牛刀022 添阳镇邪081 霸气侧漏051 冤家007 打死不承认122 初生牛犊不怕虎086 让姐姐摸摸122 初生牛犊不怕虎037 失去的记忆132 杀鸡骇猴049 打小人125 谁惹的祸打劫008 故人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143 将计就计107 难得的解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