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风云突变

165 风云突变

如故抖开桌布,盖在藤箱上,二兰把酒菜移了过来,藤箱顿时变成了桌子。

听见舱外传来一声轻咳,是萧越的声音。

如故忙给一二三四递了个眼色。

四人打起门帘。

萧越站在舱门外,往里看了一眼,见船舱里备着几个小菜,外加一坛子酒,而如故手撑着头坐在桌后,像是已经等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放松了警惕,弯腰进了船舱。

“今天怎么想到约我出来?”他最近感觉到越国有些异动,正忙于防御,如故这时候找他,必然有因。

“没事就不能找你?”如故拿出酒碗,满倒了一碗酒。

萧越笑笑,她还真是没事不会找他,顺手端了酒碗,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如果北朝和越国解盟交战,你怎么办?”

她母亲是越国皇帝,而父亲只是北朝的一个臣子,至于她的那个越国未婚夫明王,他直接无视。

“如果真有那天,我父亲会不会背叛北朝?”

“不会。”萧越想也不想地回答,靖王的忠心,他根本不必怀疑。

“既然这样,爹和娘打,你认为我能怎么?”

萧越沉默地又喝下一碗酒。

如果如故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会站在越国一方,但如故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情况,最为难的也是她了。

“你认为越国和北朝交战,谁胜谁负?”

“只怕是两败俱伤,鱼翁得利。”

如故眼里的一抹欣赏一闪而过,他还是这么精明。

看着萧越喝下第三碗酒,轻道:“北朝我在乎的只有两个人。”

萧越抬头看她。

如故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爹和你。”

萧越眼底慢慢浮上暖意,伸手过去,覆上她握着酒壶的手。

突然,头一阵发晕,他酒量本来就好,又在军中滚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说千杯不倒,但这三碗酒对他而言,和喝白开水差不多,现在这晕眩的感觉不对。

当下不露声色,暗暗运气查看。

“别浪费气力了,这酒里有七日醉。”

七日醉,无色无味,是三阶药师才能炼出来的丹药。

服下七日醉的人,会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沉睡不醒,得睡上七天才会醒,不过这药不但对身体无害,反而可以清理人体的毒质。

对练武的人,更是好处多多,除开需要睡上七天以外,百利无一害。

只是七日醉,需要的药材十分珍贵罕见,是有市无价的东西之一。

肉丸子嘴挑,低级丹药,根本入不了它的嘴。

如故只能挑着好品阶的丹药来喂它。

三生镯里的灵气没有被污染前,如故不愁药材,所以什么好,就挑什么炼,一来可以满足肉丸的嘴,二来她炼丹的等级也升得快。

这七日醉是目前她能炼出来的高品阶丹药之一,也是肉丸子目前的主食之一。

分几颗给萧越,对如故而言,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东西虽然是好东西,但挑着这种关键的时候,还偷偷地放到酒里,让他服下,但凡长着心子的人,都能感觉到如故别有用心。

萧越苦笑,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对他下手。

但他不相信如故会为了越国皇权,对他下手。

“为什么?”

“你也说了,这是场两败俱伤的仗,所以我不想你和我爹,为这没意义的仗无谓的牺牲。”

如故算着药性差不多到了,忽地一挥袖子。

萧越闻到一股淡淡幽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如故手指拨开萧越滑落到额前,遮去眉眼的长缕,“对不起,我这么做,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在我前面再死一次。”

小开揭帘进来,瞥了眼昏睡不醒的萧越,为萧越交友不谨同情了一把,向后挥了挥手。

他身后家人立刻上前,抖开麻面口袋,把萧越装了起来,抬着就走。

如故拦住,“药材呢。”

小开往窗外看了一眼,如故看见挨画面舫停着一艘船,一股淡淡药材香味飘来。

“要不要清点一下?”

“谢了。”

钱家的人以信誉为重,小开是钱家的少当家,如故不用怀疑他的信用。

指了指桌布盖着的藤箱,“顺带着把这箱子一起带去,好好待他们,等我手上的事了了,我会去接他们。”

他们?

小开飞快揭开桌布,打开藤箱盖子,看着箱子里被人打昏的靖王,嘴角抽了一下。

如故弄走萧越不说,还把靖王一起顺走,良妃就算想借战乱害死靖王也没门道了。

不过这样的话,北皇对抗越国也就越加艰难,甚至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越国拿下。

本来,按计弄,越国借萧越不在,削弱北朝势力。

萧越不在,而靖王在,越国打这一仗也不会太过轻松。

即便是越国能胜,也会损失不少。

然后再放萧越这头猛虎归山。

萧越回去,势必反扑,到时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是现在靖王也被如故弄来了,北皇少了两个最得力的战将,会被越国打得很惨。

而且越国不会损伤太多。

北朝受损严重,萧越就算回去,也不会马上反扑,而会养兵蓄锐。

那么殇王要面对的就是强大的越国兵力。

如果这样的话,坐收渔利,也就没这么轻松了。

小开无望地望了回天,这女人是故意的。

回头再看如故时,眼里多了些欣赏,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不过,他只做该做的事,殇王的仗怎么打,和他没有关系。

如故踏上另一艘船,把满舱的药材收进三生镯。

小开果然守信用,她开出的药材清单,真是一棵不少,不过也一棵不多。

如故无语,低骂了一声,“奸商。”

站在舱门口的小开黑了脸,他自打六岁开始和人做买卖,从来没有人骂过他奸商。

这么一大舱的名贵药材借给她,还落下个奸商的名头。

如故骂归骂,心里石头总算落了地。

带了一二三四前往青岗山。

自从麻婆村没了以后,青岗山被人说成不吉之山,平时不会有什么人进山。

麻婆村虽然没了,但以前小郎挖下的暗道却在。

那地道,除了她和小郎,没有人知道。

用来炼丹最合适不过,另外有一二三四守护,后山不缺野鸡野兔,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如故闭关修炼,这些日子,外面如她所以料地风云突变。

越国进攻北朝,由越皇亲自坐镇。

北皇当年顾忌靖王功高盖主,卸了靖王的兵权,交给太子,但又怕太子过于强大,再不受他控制,太子回京后,北皇就另设了督军压制太子。

而这个督军正是良妃的亲哥哥西门承。

西门家恨死靖王,想借这机会,把靖王铲除掉,再让萧越独自迎敌。

等仗打完,再暗中把萧越给处理了,就说是死于敌手。

到时,就是萧宸回京上位之时。

如意的算盘。

哪知道,萧越和靖王双双被劫持。

偏偏这时,突然接到战报,越国大军逼进。

北朝和越国曾打过多年的仗,北皇知道越国有多难对付,没有太子和靖王,靠西门家,简直送死。

凤瑶得知越国攻打北朝,以为是国师带兵,连夜通知素锦离开贫州,母女二人汇合,一同逃逸,投奔越国大军,母女二人被领进大帐,才发现带兵的不是国师,而是凤真。

不祥的预感袭来,但兵营大帐,哪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看着坐在桌后的凤真,凤瑶强打精神,“你把母亲怎么样了?”

凤真淡看着自己的这个亲姐姐,“她老了,打不动了,所以让我来了。”

凤瑶心里的不安更甚,“不可能,母亲就算要攻打越国,也会派国师来。”

凤真冷笑,不再和她废话,“军有军规,皇姐是北朝的媳妇,军中之事,实在不方便和皇姐多说,既然皇姐不愿留在北朝,朕派送皇姐回越国。”

“皇上军务在身,臣姐就不劳烦皇上了……”

凤真打断凤瑶的话,“皇姐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应该知道军中的规矩。”叫来亲信,派一队可靠的人‘护送’凤瑶母女回越国。

凤瑶有苦难言,她们母亲进过军营,凤真就可以拿避免军机泄露为名,把她们母亲扣下,然后押送回国。

这意谓着她们母女二人从此被幽禁。

三日后!

越国大军到了北朝帝京城下。

西门承虽然手握大权,但没真正参与过什么大仗,哪比得了太子和靖王的,北朝惨败。

这时,北朝京都突然出现一队不知名的人马,攻打皇宫,与越国大军里应外合,北朝城破,北皇被擒。

北朝城破后,那队不知名的人马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如果不是皇宫内外惨烈的战事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一队人马。

得来的太过容易,反而让凤真不安。

秘密会见无颜。

无颜手中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掌心,“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结果,找我不过是想确认下。”

“是。”

“很简单,你女儿提前给萧越报了信。萧越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不知道凤儿目的何在,却备下后手,把自己的兵力隐藏起来,北朝虽然暂时沦陷,但萧越随时可以带兵杀回来,你得不到北朝。”

凤真沉默,果然如此,“那支暗骑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殇王的人马,凤儿给殇王下了个绊子,打乱他的计划,于是他帮你更快一点解决掉北皇,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再从长计议。”

凤真手慢慢握成拳,算来算去,最后终究不能如自己所愿。

无颜笑了一下,道:“不过,皇上不亏。”

“这话,什么意思?”

无颜意味深长地一笑,却不再说下去,起身道:“皇上还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搁皇上的时间了。”

凤真进了城,不见北皇,径直带着亲兵去了靖王府。

老太太看着傲立在面前的凤真,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哆嗦着唇开口,“你……你是……虞……虞……”

“凤真。”她以前舍去一切,跟着靖王回北朝,不敢用真名,说自己叫虞娘。

老太太两腿一软,差点歪倒在地,她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来路不明,没有三媒六聘就跟着儿子回来的女人竟是越皇凤真。

想到那时候,她对凤真的各种刻薄,手抖得险些扶不住拐杖。

凤真神色冷淡的看着老太太,“我女儿呢?”

老太太这才赫然惊觉,如故是越皇的亲生女儿。

那么她儿时弃如故于青岗山,虽然这是凤瑶的意思,但凤瑶终究是得了她的允许,才可以逐如故和老妪出府,而且那些年,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如故的生死。

“凤……如故有好些日子没回靖王府了,另外怜心出了点小意外,突然昏睡不醒,我们找遍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大半个月来,不但如故不见人影,连带着靖王都不见人影。

她在看见凤真的瞬间,本以为这些和凤真有关,不料凤真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这样看来,如故和靖王的失踪,凤真并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越来越白,如果如故有什么三长两短,凤真定不会罢休,而怜心虽然没死,但情况也十分不妙,如果凤真认真追究,这条老命怕是要栽在这里。

凤真看老太太的脸色越加冷如寒霜。

当年,如果选择给怜心一点存活的机会,就可能让本活着的如故死去,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如故。

十几年过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对怜心确实是有一份内疚的。

所以才恳求长清留着怜心,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让她死而复生。

长清说过,怜心即便复活,也是妖孽。

她想,人也好,妖孽也罢,都是她和靖王造的孽,孩子无辜。

于是想,如果真能让她复活,即便是妖孽,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也养着她。

怜心果然复活,也果然是个妖孽,她曾亲眼看见她吸食人血。

她知道,这样的妖孽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但杀了她,又不忍心。

这时国师找上她,说有办法让怜心不再吸食人血,条件是与北朝解去盟约,攻打北朝。

当年,国师在北朝境发现灵兽踪迹,唆使当时的越皇,现在的太上皇攻打北朝城池,欲占领北朝。

然而,北朝是块难啃的骨子,两国交战,久战不下,进入北朝捕捉灵兽的事情遥遥无期。

偏偏这时,越国最擅战的凤真失踪,越国惨败。

国师不得己,只好提出结盟,暗中搜寻灵兽的下落。

这十几年中,国师几次与灵兽擦肩而过,就是不能得。

而越国养了这么多年,兵强马壮,他开始沉不住气,以此来向凤真搭成交易,让凤真攻打北朝。

凤真当年舍弃一切随靖王投奔了北朝,她一国储君,却落下个夫离子散,孤独一生的命运。

她恨北朝入骨,只是这些年处处受母亲挟制,不能对北朝怎么样,她这些年,在云末暗中筹划下,早有了自己的势力,只是欠了把东风。

这次国师主动向她提出攻打北朝,她正好借这机会,让国师助她反制住母亲,夺下军权,攻打北朝,一雪当年之耻。

至于怜心,能救,自然更好。

如今如愿攻入北朝,她又怎么能放过,害她孤独一生的这些人?

老太太当年对她各种轻贱的事,她可以忍,但忍不了老太太把如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

她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老东西。

但如故和靖王突然失踪,没有半点音讯。

她直觉靖王和如故的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故没找到之前,不能杀这老太太。

靖王是个孝子,只要活着,就不会对自己的娘不理不顾。

只要他还活着,知道他娘落在她手中,一定会来找她。

凤真目视前方正院,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

靖王奉旨娶了凤瑶,但十几年来不曾进过凤瑶的房,虽然有过两个通房,但从来不曾宠爱过谁,甚至没给过任何人名分。

他愚忠愚孝固然可恨,但他对她的痴情,仍让她心里软下一块。

这么多年来,她就凭着暗探传来的一线半缕的消息,从中感受着他对她的痴情而苦苦支撑。

她强攻北朝,表面看是为泄恨,其实何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心。

就要看看,灭北朝,他还愚忠于谁?

蓦地听有女官禀报,“陛下,北皇押到了。”

凤真一扫眼底的柔软,冷若寒冰,慢慢转身,站在台阶上,傲视着台阶下的头发散乱的北皇,冷冷一笑。

她这一辈子便毁在了这个人手中,就是杀他千百次,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北皇仰头看着身披大红斗篷的凤真,她已经年过三十,但那冷厉的眉眼,仍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她。

那时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身马上功夫,却好得让他全无招架之力,她把他挑翻下马,骑在马上,低头冷看着她,“你就是北朝的草包三皇子?”

明明是骂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极为好听。

她看了他一阵,突然笑了,“我不杀你,你回去吧。”

他问,“为什么?”

“因为杀了你,我就得回越国,我还不想回去,你去叫那个叶什么把城守好,别让我这么快攻下来。”

那天,她也是这样一身大红的披风,美得如同人间的仙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从此再不属于自己。

后来,这仗一打就是半年,任靖王使出浑身手段也没能打退凤真,而凤真也尽了全力,也没能破城。

那时,他甚至希望这仗永远地打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见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仗最终没能一直打下去,他被召回京,在他万般不舍的时候,靖王却跪在了他的面前,说要带一个人回去,求他为她掩饰身份,他发誓一辈子效忠于他。

那个人居然是凤真。

他在看见脱去战衣,一身小倅打扮的娇小人儿,肝肠寸断,恨不得一剑杀了靖王。

但他答应了。

他不知道这次回京,还能不能活命,她能与他们一起回京,起码他对多看她几眼。

哪知,回去后,父皇不但没有罚他,反而赞他这仗打的好。

因为他这一仗,让越国主动向北朝示好,结为盟国,越国和北朝多年的战事终于结束。

他由一个最不待见的皇子变成了太子,并且赐婚娶了当时朝中势力最大的丞相的女儿为妻。

如果这个时候,被越国知道,他们拐走了凤真,盟约就会被瓦解,所以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公开凤真的身份。

靖王娶凤真为妻。

后来,靖王对他确实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然,他不稀罕这个江山,更不稀罕得到的权势,也不稀罕靖王的忠心。

他心里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

偏偏,他什么都可以有,却独不能得到她。

后来,父皇驾崩,他坐上皇位,这时越国提出和亲,越皇点名长公主嫁北朝的第一战将靖王。

靖王已有正妻,按理,他该拒绝,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接受对方的任何条件,包括要靖王降的结发妻子为平妻,娶凤瑶为正妻。

表面上,他是以国为重,实际是他的私心。

因为,在这些年里,他已经派中查到凤真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是越国的储女,和凤瑶一母所生。

如果凤瑶嫁过来,她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所以凤真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靖王。

凤真身份特殊,嫁给靖王以后,很少与北朝权贵来往,甚至鲜少公然露面。

外头传言,她是身份卑微,怕丢脸,才躲缩起来,实际上她是怕被人认出,所以她在北朝虽然生活了不短的时间,认识的人却极为有限。

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他等着她来求他,可是等来的却是她默默地离开……

他没能得到她,但她最终离开了靖王,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知道她恨他,知道这一仗是早晚的事。

现在,他沦为她的阶下囚,他认。

“真儿,好久不见。”

“真儿岂是你能叫的?”凤真冷笑,当年,除了靖王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结果,她为了这份信任,失去了一切,丈夫,爱情,女儿,还有自由。

“你可有想到有今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刮,我无话可说。”能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愿。

“当年,我不杀你,今天我同样不会杀你。”

北皇迷惑。

“我要你尝尝妻离子散,一世孤独的滋味。”凤真眼里满满的恨意。

北皇却笑了,孤独?

自从他嫁了靖王,他就一直孤独着。

他身为帝王,众星捧月,但谁知道他却是最孤单的那一个。

这一世,他就没指望过能从孤独的苦海中脱离出来。

北皇被押了下去,老太太被囚禁在她自己的房里。

凤真遥望天空,紧抿着唇。

她正大光明地站在了这里,真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然,他和如故却下落不明,那点胜利感与心头忧虑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一队人马拥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过,车帘揭起,露出车里人姣好的面容,那双阴霾的眸子染上一抹难以压制的喜悦。

太上皇老了,只求民则保身,他舍太上皇,选择凤真果然是明智之举,短短时间就攻破北朝,以后北朝将是他的天下。

忽地感到一道异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去,看见北皇惊愕的眼神,他看着北皇的狼狈相,笑了笑。

北皇对上云夕的目光,眼里神色由惊愕变成不解。

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越国的官兵拥护着,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时,听见左右官兵唤云夕国师,他本少血色的脸,越发的白了。

这些年,只有云夕在身边时,才能暂时感觉不到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孤独。

云夕是除了凤真以外,唯一让他挂念的人。

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竟是越国太上皇幕后的黑手。

他无力地闭上眼,这世上唯一的一点想念也彻底地熄灭。

越国攻下北朝,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让北朝的百姓接受新主。

就在这时,钱家所有商铺突然间关闭,整个钱家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

这一百来年,钱家商铺一直领导着整个商界,其他商人所占的地位微之又微,而绝大多数商人都和钱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钱家突然消失,各国商业顿时瘫痪,物价乱涨,一片混乱。

凤真当机立断,开启皇仓救济百姓,只求暂时稳住百姓,不让局势恶化下去。

哪知,皇仓之中的粮食物资凭空而飞,别说救济百姓,就是供他们吃用也供不了几天。

凤真这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刻调用水族,以最快的速度从别处调用物资。

不料,水族的人竟也全部失踪,连水族的船都不见一艘。

派出去从附近城池调用物资的官员回来,说官府粮仓已经被清空,没有粮食可调。

凤真心底一凉,知道大事不好。

正处于动荡北朝百姓越加惶恐。

正在凤真彻底的懵了,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而云夕却无声无息地失去踪影。

凤真气得眼黑,这只咬人的狐狸。

看见肥肉时候,拼了命扑上来,发现面对的将是一无是处的烂摊子,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凤真揉了揉涨痛的额头。

如果这时候,云末在身边,或许能有办法帮她解决难题。

接到急信,越国沦陷易主,南朝前长公主称帝,太上皇被杀,人头悬挂城门。

越国众臣,投靠南朝的重新封派官职,不肯投靠的一律满门抄杀,越京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怎么可能?灭国这么大的战事,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凤真两眼发黑。

这些日子,她攻打北朝,军粮物资都是从越国送来,从来不曾断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地沦陷?

“没有人攻城,只是京里不知哪里冒出那许多人,围攻了皇宫和各大臣府邸,他们个个身手高得离谱,一夜间,就控制了整个京城,第二一早就开门迎了南朝长公主进城,百姓还没回过神来,就宣称越国易主,而那些任职官员都是平时在京里深得百姓信任的人,而平时欺压百姓的各达官贵人,上到皇家,下到街市恶霸,一律砍头,百姓一片叫好。如今越国虽然血流成河,但百姓一片宁和。”

凤真两腿一软,坐倒在身后龙椅上。

城丢了可以打回来,但民心丢了,就真没了。

这数十年来,母皇和云夕为了捉灵兽,四处屠杀,造下无数杀孽,民愤冲天,只不过恐怕国师的铁腕政策,敢怒不敢言。

她上位这些年,一直也利用这点拉拢民心,但她处处被母皇压制,各种顾忌,能拉拢的不过是可以助她上位之人,而那些作恶之人,照样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在不断作恶,她无可奈何。

百姓虽然体谅她的无奈,同时也失望于她的无能。

现在有人为他们出头,岂能不反?

越国灭是必然之事。

她再带兵打回越国,就算攻下城池,也拿不下人心,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现在越国活着的大臣中,还有几个可以为她所用。

回去,她没有把握,而北朝帝京经济陷入死局,北朝百姓绝不会再顺服于她。

如果她杀一儆百,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最终引来的不过是民反,到头来只能是无谓的屠杀。

杀光了城中百姓,这城也变成了空城。

一个空城还如何经营?

如今,她退不是,进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

近来北朝灵兽的频频动作,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诱他前往北朝的圈套。

凤真虽然被太上皇压制,但她的战略头脑绝不是他人可以相比的,凤真坐守越国,就算民愤再高,也没人敢动虞氏皇朝,但凤真离开,越国空虚。

南朝乘这机会,立刻控制住越国,断了他们的后路。

凤真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叫道:“戒备。”

身边亲信却不见一人,凤真暗道了声,“不好。”

凤真又气又急,却也顾不上他,快步跑出殿门,外头自己的亲兵一个不见,整整齐齐地分左右站着两列黑衣人。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面戴鬼面具的男子正沉稳地慢慢步上台阶。

他身形笔挺,只是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却有一股让人不能直视的威压气息。

“殇王!”凤真苦笑,这些年,她暗中借助殇王之力,就该想到,殇王不可能无故助她。

殇王上了最后了阶台阶,站在离她五步之处才停下,微低了头看她,面具后的眼静如止波,丝毫没有胜利者的扬张狂妄,甚至没有任何喜怒。

“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

殇王勾唇,微微一笑,“那些人真是你的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凤真心底发冷,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蔓延而开,但她不愿意相信突然萌生的想法。

殇王抬手,捏住脸上面具。

凤真盯着那乌黑的面具,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

面具缓缓揭开,露出一张俊雅清秀的脸庞。

他顺手解下披风,里面一身白衣干净得一尘不染。

云末!

凤真从来没怕过谁,这时垂在身侧的手却微微发抖。

瞪着面前稳重沉静的秀雅脸庞,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起了附近飞鸟,而她的眼里却涌上泪。

这些年,他为她谋算,助她铲除异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他的一颗棋,一把剑。

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云末淡淡看着,神色依然温宛。

过了好一会儿,凤真才渐渐收了笑,同时咽下眼里凝着的泪,“我女儿在哪儿?”

“她很安全,你不担心。”

凤真再怎么恼怒,对他的话,仍然相信,“萧越和靖王是不是落到你手上?”

既然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那么萧越和靖王的失踪与他不可能没有关系。

“萧越确实是我们请去的,但靖王爷却如故请去的。”云末也没想到,如故会把靖王给顺了去。

凤真松了口气,既然这样,如故和靖王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接下来,却更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云末掳走萧越,减弱北朝的实力,才让她轻而易举地拿下北朝。

这时候,钱家和水族撤离,令她陷入僵局。

而他这时候出来坐收渔利。

她打了这么大的场仗,赢家却不是她,而是云末。

蓦地看见台阶下还站着个北皇。

突然觉得刚才和北皇说的那些话,句句打在她的脸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想把我怎么样?”

“越国和北朝我可以还给你们,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当年被你们强分去的南朝领地,我得收回。”

凤真默然。

她的命也在他的手上,她有什么立场反对?

云末接着道:“北朝和越国与南朝结盟,永不背弃。”

当年国师勾结南朝皇叔,然后北朝和越国联手攻打南朝,灭了南朝,瓜分掉南朝领土。

现在,她和北皇都在云末手中,别说南朝领土,就是越国和北朝的所有领土都在他手中,他要称帝,根本不必留下越国和北朝。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必问,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三点,我会派人送你回越国。”

“你杀了越国那么多大臣,却要我回去,云末,如果你想我做你的傀儡,打错了算盘。”

云末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凤真,“这是我诛杀的名单。”

凤真犹豫了一下,接过名册,一页页看过,除了个别顽固的老臣,其他都是国师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名册实际上是清除了她的异己。

迟疑开口,“你娘同意你这么做?”

“如果我对南朝放手不管,你认为,我娘能不能守得住越国?”

“不能。”凤真对自己的战略有绝对的信心。

“这就对了,所以不是我母亲肯不肯同意,而是不知你有没有能耐,在动荡之后重得民心。”

凤真沉默,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云末开出的条件非常宽裕,既没有让越国为奴,也没有要巨额的供奉。

他唯一的要求是和平,这也就包括,她必须放下以前的复仇,放过北皇。

其实,到了这一步,就算她不想放,也没无能为力。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条件。”

败者提条件可笑。

但云末却神色依然温文,“说来听听。”

条件,她可以提,但答不答应在于他。

“我要靖王,如果他还活着,让他到越国,他当是人质也好,囚禁也罢,他从此得与北朝一刀两断。否则的话,我就是拼得一无所有,丢掉性命,也要杀了这厮,以泄我心头之恨。”凤真脸如寒冰,手指北皇。

云末淡看北皇,这是北皇和越皇之间的个人仇恨,他不便参与。

他这些年辅助凤真,对凤真再了解不过。

她虽然为傀儡,但终究是一国之君,身边却别说皇夫,竟连个后宫都没有,只守着当年的那一份痴心。

这么多年来,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有这样的要求,不过分。

再说靖王心里又何尝没有她?

只不过靖王生于北朝,忠于北朝,做不出叛国之事。

她这样做,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于他夫妻二人未必不是好事。

北皇没想到她开出的竟是这样的条件,愕然之余心口剧痛。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仍只有那个人。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已经是阶下之囚,现在不过是从凤真的手上落到云末的手上。

即便是云末说可以把北朝还他,但他知道,以后的北朝,再不是以前的北朝,而他这个君王,再坐不住那个位置。

他能做的只是想收回北朝,再设法找到太子,把皇位传给萧越,他此生也就再无他想。

靖王留着,自然可以作为太子的好帮手,好臣子。

但云末既然开了口给凤真讲条件的机会,而在凤真开出条件后,又不驳回,就说明云末已经认同的凤真的条件。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除非,他不要北朝。

然而北朝灭了,他又拿什么来留住靖王?

这不是谈条件,而是让他无条件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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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打的不是我的狗103 来点新鲜玩意037 失去的记忆048 蛇蝎人家064 陌生的情愫第153章 一个比一个坏水006 太子萧越093 冰美人的初吻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45 厚脸皮进阶151 男儿心077 自恋的玉美人171 云溟一040 谁看谁都不爽076 斗二货其乐无穷143 将计就计060 凶悍小白兔100 我要把你扒了068 任性的代价033 心狠手辣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016 拉一个垫被的085 衣冠禽兽061 财不外露080 自罚暖被121 斩魔大会018 童子鸡053 打他脏手130 狠毒146 唐僧四儿089 稚儿是用来折腾的125 谁惹的祸打劫048 蛇蝎人家086 让姐姐摸摸002 偷宝贝变偷美人018 童子鸡131 云夕013 人命如纸029 不知廉耻065 情如罂粟072 使坏007 打死不承认051 冤家130 狠毒030 一物克一物150 曼珠沙华030 一物克一物015 府中美少年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063 恶有恶报132 杀鸡骇猴022 添阳镇邪064 陌生的情愫109 我对你没兴趣149 越亲近越好015 府中美少年005 无处可去102 绿帽子159 初试牛刀051 冤家122 初生牛犊不怕虎036 人不如故124 小开的克星146 唐僧四儿061 财不外露067 强势108 被顺带吃掉041 驱寒119 难道的温柔035 怕我对你做什么141 容瑾的琴声061 财不外露014 回府085 衣冠禽兽126 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064 陌生的情愫045 我还就欺负你103 来点新鲜玩意080 自罚暖被019 美人蛇一样的男人039 残魂069 我不姓禽121 斩魔大会078 我的脸很贵118 人心017 心狠手辣037 失去的记忆110 我叫你心肝069 我不姓禽006 太子萧越137 出事087 给你铺床暖被161 债要怎么还088 让人爱死的钱小开161 债要怎么还170 流氓小开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137 出事057 生在皇家认命吧044 你全家都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