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忍耐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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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将士哄笑起来,“我们的殇王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没有斩不下的敌首头颅,却搞不定一个小丫头,哈哈哈。”

殇王浑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就着酒坛又喝了一大口,睨视着如故,“喝点?”

如故狠狠地向他瞪了过去,她有寒疾,完全睡熟,身体冷得如同一具尸体,一旦被人发现她身体的异样,就会被人视为怪物异类。

大多数生物,包括人类,都会对异类产生恐惧和排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一直很小心地守护着这个秘密,所以那些让人丧失警惕的东西,绝不会碰,酒自然是不能碰的。

他明明知道她滴酒不沾,却让她喝酒,不是在故意为难她?

他长臂一伸,把她揽入怀中,仰头灌了一大口烈酒,低头对着她的小嘴猛然压下,等她把口中烈酒咽下,才慢慢退了开去,单手拭去她唇边酒滴“醉了有我,怕什么?”

辛辣的酒入喉,带着热意滚入腹中,昏昏然地直冲上头,勾起她胸膛里的恩怨情仇,突然间竟感受到他们的万千豪情。

如故抬头,恰好看见他,深眸里闪过痛楚,心脏也随之一痛,沉默下去。

周围又起哄笑道:“殇王,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喝的是寡酒,你却是美人加美酒。”一边的士兵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殇王不以为然道:“等这里事了,你们回家抱着老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去。”

他放开如故,又和将士们饮酒。

看是豪爽,却透着凄然落寞。

再强硬的男子,也会有一块不可触摸的柔软地带,一经触撞,便会搅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柔肠,有时也需要一杯畅饮解愁肠。

而她就是他的愁肠,他曾豪情壮志,认定不会为任何女人动情,可是她却让他失了心。

一个长得粗壮的将士走进来。

手上提了一个血淋淋的包裹,将那包裹往木桌上一顿。

接过殇王递过的酒坛喝了一大口,才骂骂咧咧地说:“奶奶的,这厮化妆成百姓,我追到城南,差点没认出他来,好在这家伙走路不长眼睛,摔了一跤被我注意到,才认了出来。另外在这狗贼身上搜到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染血的信。

殇王微笑,淡然道:“辛苦了,挂起来。”

抽出信,飞快地看了看,向如故瞥了一眼,慢慢折起收进怀里。

如故望着他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将士将桌上的包裹,抖落在地,却是一颗刚刚砍下的人头,鲜血尚未凝固,“来人,去,挂起来,奶奶的。”

如故不怕死人,但冷不丁看见光秃秃的一颗人头,仍惊得后退一步。

在看清那颗人头的一瞬间,脚下忽地一软。

这世上,如故认得的人实在有限,但偏偏这颗死不闭目的人头,她认得。

这位是靖王的亲弟弟,她的亲二叔。

这位叔叔镇守外疆,前些日子回京领封赏,因为不能在京里久留,如故在丞相请客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

虽然她和这里亲人们没有感情,但终究是血脉之情。

前些天还和她说过话的人,再见时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头,即便她见过不少死亡,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她脑中一片混乱,猛地推开人群,向大院外狂奔。

殇王脸上笑意敛去,跃过她的头顶,立在她身前。

她收势不住,一头撞进他怀中。

他手臂一紧,将她抱在怀中。

她咬着牙,握拳就打,但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三几招下来,就被他牢牢制住,他身上的醇厚气味,加上她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令她几乎窒息,她回头怒视,“带我来就为了让我看我叔叔的人头?”他说……带她认亲……

“他该死。”

他牙缝中挤出森森地一句,扛起她走进一间院子,踢开雕花木门,单掌扫落窗边桌上的笔砚纸卷。

把如故放到桌上,背靠窗棂,单腿曲膝坐下,结结实实地把她锁在怀中,“战场上的人,没有谁的双手不是粘满鲜血。今日城门上是他人的人头,明日就可能是自己的人头。如故,这就是战争。”

“他是我的亲叔叔。”

“他是你的亲叔叔,就可以任意屠杀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不该死,难道被他们屠掉的无辜百姓该死?难道那些死掉的人,没有父母儿女?”

这些道理,如故都懂,但心里就是堵得难受。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的家人注定仇视。

她是他养大,他对她有养育之恩,还有救命之恩。

而那些人虽然不曾养育过她,但他们终究是她的亲人。

难道要她站在他身边,漠然地看着他斩杀她的亲人?或者是不理不顾地看着她的亲人捕杀他?

良久,他抬手来抚她的紧绷着面颊,如故偏头避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仍固执地抚了上来,“难道你不看,这些事,就不存在?”

“眼不看为净。”她不想看他为斩杀她的亲人而奔走,也不愿意看他死在她的亲人手中。

“不看,真能心安理得?”

“就算不能心安,也强过对着这样的你。”

记忆中的他,那么温柔善良。

只要有他在身边,再冷的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七年光阴,把他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无情,也如此陌生。

他轻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一阵风吹过,空中吹起零落的花瓣,飘进了窗棂,花瓣散落了他们一身,有一片轻轻飘落在她咬得艳红的唇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她就如这片花瓣般娇嫩,脆弱,软化了他铁石的心肠,俯首下去,轻柔地自她唇上衔起那片花瓣。

轻嚼含在口中的花瓣,苦涩的花汁,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心。

目光又凝落在她苍白的唇上,轻叹口气,又再缓缓吻落下去。

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苦涩的花汁侵蚀着她的大脑,原本恨极的两个人,此时却用对方的情悸来填补着自己内心的孤寂。

她渐渐沉醉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触感上,慢慢迷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稍稍减退。

亲兵在门外传话道:“殇王,庆功宴要开始了。.”

殇王不放心如故一个人留在这里,拖着她一起出去。

“我不去。”如故不愿意跟他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怎么,因为有个禽兽叔叔,觉得丢人,不敢见人?”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他禽兽,你禽兽不如。”

他不怒反笑,回头瞥了她一眼,拖拽着她坐上正上方的主席位。

到了人前,如故不再和他拧着闹,安静下来。

众将士中有不少人是见过她的,甚至知道她的身份,在这里再看见她时,却面色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鄙视和仇恨。

如故莫名地心安了。

这里说是庆功宴,倒不如说是对死亡的哀悼。

场中上千的将军寂寞无声。

如故默默起身,拿过身边亲兵手中酒坛,走到右手边长桌,第一个将官是砍下她的叔叔人头来的那人,将官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如故目无止波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斟满他面前酒碗,平静去斟下一人的酒。

他们虽然杀了她的亲叔叔,但如果不是他们,这婉城的上万的无辜百姓一个也不能活,他们用自己的血,换了婉城百姓的命,他们该敬。

将官的眼神由诧异变成了欣赏,殇王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他们无条件地对他忠诚,但仍然不理解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他为什么偏要看上越真的女儿,现在似乎理解了。

殇王看着如故默然斟酒的身影,眼底的凝冰慢慢化去,换成软软的柔情。

亲兵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家主母在给人斟酒,他们却在这里傻站着,搁哪儿都说不过去,忙跑下去帮着斟酒。

如故斟完所有将士的酒,走到殇王面前,殇王平静地凝看着她的眼睛,端起酒碗送到她面前,如故慢慢将那碗酒斟满,才抬头看他。

“我们恩怨两清。”

他笑笑,端起酒碗,起身,“这第一碗酒,敬死去的亡灵。”

声音悲壮而有力,说罢一饮而尽。

一个字一个字,像钢珠落进玉盘一样敲打着如故的心,这一刻,对他没有怨恨,只有和这里众将士一样对死者的心疼和对和平的渴望。

他把碗送到她面前,如故小心斟酒,不让酒水撒出一滴,不为别的,只是对死者的敬重。

殇王注视着液体满出才对座下一举,“第二碗,敬无辜的百姓。”

同样一饮而尽。

“第三碗,我敬大家。”殇王扫视了一眼座下,再次一饮而尽。

座下同时起身,举杯。

如故看着他深如夜潭的眼睛,轻抿了唇,如果抛开家仇国恨,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众将士脸上表情无不悲惊,用鲜血染红的胜利,不会有任何喜悦,只有沉重的哀痛。

“咚……咚……咚……”殿外传来一阵的鼓声。

众多美貌舞娘锦绣花团般涌了进来。

熙君大步走了进来,走到席下,“有酒怎么能没有美人,在下特意为众将军送上艳娘美舞,为这庆功宴添些喜气。”

美人歌舞冲散席间的悲壮。

殇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战后,以美女庆功的方式,在军中再常见不过。

熙君双掌一击,殿外飘进一朵红云,舞姿更为柔美动人,模样也是极为美艳,她一进来,就把秋波送给了殇王,这往后每个回眸都是看向殇王,风情万种,只恨不得把殇王的魂给勾走。

如故刚刚还说和他两清,但这里却心里酸溜溜,不是滋味,感觉熙君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客气地白眼回去,他这打着犒劳将士的口号,给床上塞人吧。

眼角偷眼看殇王,殇王却只是看座下歌舞,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看吧看吧,最好被狐狸精把魂勾去了才好,那样他们正好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如故嘴角一撇,径直走开,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到了门口,见红衣美人正舞到殇王身边,捧了杯酒笑盈盈地递到他面前,玉腿轻抬,肌光白肉晃得人眼花。

如故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恶心,决定天一亮就走人,临安府里的那些个公子虽然不靠谱,但起码养颜,她吃撑了才要在这里看着他这个种马男找虐。

殇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丽影,眸子暗沉了下来,道:“拿酒来。”

接过亲兵递上来的酒坛,自斟自饮,对在他身边旋舞的美娘,视而不见。

如故回到住处,趴在窗户上,看着院门发呆。

他们开庆功宴,看似放松,实际上,把城守得像铁桶,半点没有放松戒备,现在城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时候不是跑路的时机。

电视里常演的,跳完舞就该抱着美人滚床单。

他这时也应该正搂着那个红衣舞娘行欢,他最好做到手软脚软,一觉睡死过去,她明天跑路也会容易些。

想是这样想,但心里就像有一千只猫在抓,烦躁得坐不是站也不是,把那只种马骂了千百遍也不解气。

“咳……”

如故顺着声音看过去,熙君从门外悠哉游哉地进来,偏头看了她一阵,“在伤心?”伸手去摸她眼角,看有没有泪。

如故‘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伤心?”

熙君痛得一呲牙,这只小刺猬见人就扎。

“你来干嘛。”如故一想到那狐狸精是他送来的,早没了好脾气。

“我来看看你。”他顿了顿,“我没想到他居然把你带来了这里。”

如故不爱搭理他,戳着窗台上的花瓣,规划着明天的逃跑路线。

熙君道:“他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叔叔,还把他的头悬挂午门。你只是一介女流,不该背负这些男人间的战争。”

如故皱眉,真是哪壶水不开,拧哪壶。

“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杀死。”

如故向他冷眼看去,“如果我离开,难道你们就能停手?”

“你如果离开他身边,我可以保证靖王不死。”

“你得了妄想症吧?”如故鄙视着他,“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哪里需要你来保谁的性命?这仗还没打完,阁下就把别人当成了他囊中之物,也太搞笑了吧?有病赶紧医,别到处丢人现眼。”

他对如故的冷嘲热讽半点不生气,笑笑道:“你再硬气,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

“能让先生紧张,就说明我这个筹码很值钱,既然值钱,怎么也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哪能白送给阁下。”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熙君慢慢转动手中玉笛。

“把殇王给咔嚓了。”如故左手掌切右手,比了个切的动作。

“郡主真会说笑。”

“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就不怕我告诉他?”

“你不会。”熙君嘴角勾起自信的笑意。

“为什么?”

“因为你恨他,他也同样恨你,你们两个是永远站不到一条线上的人。”

如故瞟了他一眼,他前半句说对了,但后半句却不对。

她和他确实相互怨恨,但是他们也无比亲密,“赶我走,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

“谁信?”如故翻了个白眼。

“自从七年前,我们把他从城门上救下来,我就发誓一定要守护他,防是对他有威胁的东西,我都要为他除去。而你是他的软肋,他带着你这么一根软肋太过危险,所以我得把你这条软肋从他身上剥下来。”

“在你身上抽下一根骨头,你会不会痛?”

“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坏了的骨头总要砍掉。”他说的直接,对殇王的维护更是一点不遮掩。

“你断袖?”赤裸裸的基情。

熙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红,“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义。”

如故扁嘴,情意?

不就是断袖。

“他仗打得好,人长得好,身材好,到了床上功夫虽然不怎么好,但胜在体力好,你喜欢这样的男人,不丢人。”

“你胡说什么,我和他都是堂堂男儿,岂能像你说的那样下流。”熙君凡事不在乎的神情瞬间瓦解,俊脸涨得通红。

“你觉得男男下流?”如故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不觉得,喜欢的性向不同罢了。”

熙君怔了一下,世上居然会有人这样想?对着这么个不按常规出牌的少女,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门外奔进来一个小厮,“那边席散了。”

院门被撞开……。

红衣舞娘和一个亲兵架着烂醉的殇王进来,向熙君虚行了一礼,“月琴见过熙公子。”

熙君轻点了下头,又深看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去。

亲兵道:“月琴姑娘,您请留步。”

月琴不解地看向亲兵,“熙公子要我服侍殇王就寝。”

如故的心猛然一抽,转身就走。

亲兵叫住如故,“姑娘别走。”

如故两眼望天,当没听见,不走,留在这里继续恶心自己?

亲兵见如故不理,急了,对月琴道:“对不起,没有殇王命令,任何女人不能进入殇王寝室。如故姑娘,殇王说过,你不能四处乱走。”如故身份特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等殇王醒了,还不扒了他的皮?

月琴对亲兵的态度有些着恼,“我不能留,为什么她可以在这里?”

刚才在席上,月琴就看见过如故,一身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掌,掩不去她绝世的风华。

只是当时如故抱着酒坛,她以为是叫来斟酒服侍的丫头。

而殇王军规极严,绝不能欺辱百姓人家的姑娘,所以她也就没把如故放在心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如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这个丫头不会仅仅是召来斟酒那么简单。

亲兵年龄虽然不大,但跟在殇王身边已经有些日子,也养出了些气势,当即垮下了脸,“我们殇王的事,几乎轮到月琴姑娘过问?”

月琴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越俎了,虽然不甘心,却不敢再多嘴,横了如故一眼,转身离开了。

亲兵作法让如故心里舒服不少,“他以前经常喝成这样?”

亲兵道:“殇王向来海量,从来不曾醉过,今日不知怎么会这样。”

“酒不醉人,人自醉,搂着美人喝酒,当然得醉。”

亲兵奇怪地看了如故一眼,“殇王和陆将军他们几个喝酒醉掉的,哪有搂什么美人?”

“不是有月琴美人吗?”

“你走了,殇王就让月琴姑娘退下了,和几个将军喝酒,后来醉得不行了,月琴姑娘才过来帮忙扶扶。”

如故知道这个亲兵老实,不会骗人,眼珠子转了半圈,这么说禽兽没抱着美人寻欢作乐?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见亲兵一个人扶着殇王十分吃力,上前扶起殇王的另一条手臂,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丢到大床上。

“如故姑娘,殇王就拜托给你了。”亲兵不等如故答应,脚底抹油地走了,生怕她可爱的小嘴里说出个“不”字。

打一次仗,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仗打完了,一直守着殇王,一口酒也没能喝上,只想赶紧到前面凑个趣,喝上两口酒来压一压惊。

殇王酒醉中睡得十分不安稳,皱着眉头,烦躁地一手扯开胸前的衣襟,让燥热的身体得到稍微的舒适。

如故虽然恼他,但终究没忍心丢下他不管,拧了湿帕子来为他擦拭颈项间的汗液。

这些日子,她和他总是磕磕碰碰,他这样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布还是第一次。

他戴着面具的脸,削瘦清峻,淡色薄凉的唇轻轻抿着。

如故犹豫着伸出手。

纤细的指腹抚过他瘦削的面颊,最后落在他极好的唇线上轻轻摩挲,却没勇气抛开他脸上面具,她害怕看见了以后,更放不下他。

他醉梦中,低声呢喃,“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故呼吸微微一窒,忙缩手避开,他睡得不安稳地翻了个身,揣在怀里信从衣襟里露出一角。

如故轻轻抽出那封信。

打开飞快看过,是越姬写给他二叔的信,让他带兵协助越国国师的部下占婉城。

越姬是她的后妈,协助屠城的是她的二叔,而她的亲娘是越国的皇帝,而反攻城的却是她儿时拜过天地的夫君。

如故苦笑,自己真摊上了个‘好’人家和好娘家。

“如故……”殇王轻声的梦呓。

如故吓了一跳,忙把信折起,装回信封,塞回他怀中。

他察觉到匈口有异,手么索过来,抓住她正要缩开的小手,牢牢攥住,翻身把她压在身冂下,紧紧抱住,粗糙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裳,抚上她腰间细滑的肌肤。

如故身体骤然一僵,用力推他,但醉掉的人哪里有什么知觉,任她怎么推,对方都浑然无觉,如故气闷,照着他的手臂张口就咬,他吃痛,动作略缓,睁开眼,看了她半天,隐隐分辩出是她,竟低头向她吻下,“如故,别怪我……”

如故一怔,匈口憋着的那口气泄没了,看着咫前熟睡的俊颜,心里如同打倒了五味瓶,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压在身上的男人早已经安静地沉沉睡去,他本来就长得高大,完全放松来,身体更重得要命,压得她有气出没气进,偏偏又推不开,气闷叫道:“谁来帮我把这混蛋弄走啊?”

别说殇王的住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出,就算有人,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进屋搅殇王的‘雅兴’。

如故哼哼唧唧半天,硬是没人来理她,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熄灭,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慢慢地睡去。

良久,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殇王揉了揉欲裂的额头,动了动,才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如故,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记起昨晚的事,不禁哑然失笑。

她长发散开,黑瀑一般铺了半边枕头。

熟睡中,安静得如小猫,和平时凶悍无赖的模样辩若两人。

他微微一笑,低头向她的唇吻下,忽地感觉衣襟有异,伸手入怀,摸到被如故胡乱塞进怀里的信,幽沉的眸子里划过复杂的东西,唇在离她一线之隔时,生生停下,慢慢退了开去。

轻抿了薄唇,慢慢把手从她衣裳褪出,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翻身下床。

简单梳洗回来见如故仍然熟睡没醒,怜惜地轻叹了口气,小心地把她打横抱起,出屋步上等在外面的马车。

以前如故想摸一下都困难的大暖水袋压在身上,虽然重要命,但特别暖和,如故难得的又想了一个好觉。

觉睡得好,自然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如故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蓦地听见‘叽嘎,叽嘎’地枯燥车轮声,身下床板也不时地颠簸,如故心里一咯噔,这又是要去哪里?

如故猛地睁眼,飞快翻身爬起,果然是在马车里。

如故心里哀嚎,她策划了整晚的逃跑计划又泡汤了。

“醒了?”身侧传来低哑磁厚的声音。

如故恨不得抓起身下枕头朝声音传来处狠狠地砸过去,不是醉得人事不知吗?怎么还能起来赶路?

身边矮几后,殇王正拿着小刀雕着一支东西,只是轻瞟了她一眼,就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她想到昨晚整夜握着她香软馒头的手,脸一沉,下意识地卷紧薄被。

她的动作引来殇王好笑地一笑,“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没用。”在这只牲口面前,就是裹上铁皮也没用,如故从头上拔下荆钗,“不过这个有用。”

用那破玩对付他?

真是意想天开,他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这样一来,二人之间又冷了场。

如故郁闷,这么冷着,更猜不透他的心思,得引他说话,慢慢地试探他的口风,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然后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看清他手中雕的是一支玉钗,钗头是一朵开得正好的白玉兰花,雕工精致一根根花蕊都像在随风轻颤。

道:“这钗子雕得真好,是送给心上人的?”

殇王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这马屁拍得实在差劲,放下小刀,吹去钗上玉碎,握住玉钗,大拇指轻轻一按,玉钗赫然伸出一支锋利小剑,再一按,小剑又再缩回,原来那钗子中空,内藏暗器。

如故愕然,做得这么精致的一支钗子居然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他起身,坐到她身后,向她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鬓,“用这个杀人,比你那支有用得多。”

轻睨了她一眼,挽起她的发,插上他刚雕出来的玉钗。

上好的羊脂白玉钗子,衬得她一头光亮柔滑的墨黑长发,如同一副清雅的水墨画,美得让人心醉。

如故呼吸一窒,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小心肝突突乱跳,一动不敢动,怕钗子里的尖刺弹出来扎到她的脑袋。

他手指刮过她细腻的耳后肌肤,看着她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颗粒,微微一笑,“战乱中的女人,得有一物防身。”

她愣住了,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拢起青丝,意味着……

他明明恨她,却送她防身之物!

这个男人实在让她费解。

“你不怕我用这个钗子对付你吗?”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嘴角抽起一抹不屑,“你要杀我,昨晚就是最好的时机。”他昨晚喝得烂醉,全无防备,她想他死的话,昨晚就可以下手。

“我是怕杀了你,自己走不掉,还得陪你死。”

“跟谁学的满嘴谎言?”

“跟你学的。”

“我何时教过你说谎?”

“你说:为了生存,有时得不择手段。”如故理直气壮,说谎也是手段之一。

“如故,你是我养大的,谎话在我这里无用。”

四目相对,各自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她再多的谎言不过是掩饰内心的柔弱,如故却想,总有一天,要把他骗去卖了,看他还有什么本钱来跩。

车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子声音,“殇王,月琴求见!”

如故一听这声音,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也变得皱巴巴的,心道:“你再敢跟我玩雅夫人的狗血桥段,我把你变太监。”

殇王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来,道:“进来。”

如故脸黑了。

马车略停,车帘一抛,身穿艳服的月琴风情万种地上了车。

接过车下递来的美酒,向殇王行礼。

如故嘴角一撇,这女人真是不勾搭上禽兽,不死心啊。

月琴看见裹在被中的如故,怔了一下。

难道殇王把这丫头给收了房?

可是就算收了房,这样没名没份的,也只能是个通房。

既然是通房丫头,哪有主子在一边坐着,她还在被窝里躺着的道理?难道正在行那事?

如果那样的话,她来的就不是时候了。

月琴偷偷打量殇王,不见他有不高兴的模样,放心下来,如果她打扰了他的兴致,根本不会放她上车,又见殇王也没有要那丫头回避的意思,难道他是想二女共侍?

想到这里,月琴一颗芳心突突乱跳,擦了胭脂的脸又红了几分。

把托盘放下,道:“熙君公子说殇王身边少个说话解闷的人,月琴就带了些小酒来,陪殇王说说话。这酒是奴亲手摘的桂花泡的,味道还算拿得出手,殇王试试。”

殇王眼角瞟向如故,那眼神分明是说,“这个确实算不上人。”

如故两眼望天,低声哼哼,“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殇王勾唇一笑,看向桌上酒壶,“好纯正的江淮桂花酿,看来月琴姑娘是江淮人。”

月琴斟了杯酒,双手捧着送到殇王面前,献媚道:“奴的祖上确实是江淮人。”

“酒是好酒,不过本宫不喜欢这股陈年桂花的浓香。”殇王依靠在车壁上,没有接下酒杯的意思,反而伸手轻抚如故滑如剥皮鸡蛋的脸庞,月琴如同她手上的桂花酿,而他爱的却是这朵无需绿叶陪衬,也清丽可人的白玉兰。

月琴脸上的媚笑僵住,随即明白过来,殇王不信任她,即便是她带来的是天下第一美酒,他也不会沾唇。

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月琴又恢复了妩媚之态,含嗔带笑道:“是奴自以为是了,只想着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奉给殇王,竟忘了殇王是男子中的蛟龙,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喜欢奴这甜甜腻腻的玩意。”

如故打了个干呕,不屑地撇撇嘴,低声嘀咕,“马屁精。”

殇王浓眉一扬,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月琴脸上堆着的媚笑僵住,过了一下,才重新笑着,挨近殇王,“妹妹服侍在殇王身边,怕是知道殇王喜好,不如请妹妹下车拿些酒来,让奴陪殇王小喝几杯,解解路途闲闷。”

如故恶心地想吐,滚你娘的,她丫滴勾引禽兽和她没关系,但想让她当老妈子伺候他们,做梦。

如果不是跳出来骂人,会让禽兽以为她在和这骚货争风吃醋抢男人,她立马跳起来把这货一脚踹下车去。

殇王眼角睨着如故,见她眉梢一点点飞起,知道她发火的前兆,如果再点把火,就能把她给引炸,眼角斜飞,心情极好,或许该再加把火点燃这只小刺猬,看她炸毛的样子。

如故冲着他把眼一瞪,用口语道:“你丫敢让姐儿去拿酒伺候你们,姐儿就去给你们端一锅大便来,让你们喝个痛快。”

殇王不是强行忍着,只怕已笑出了声,瞥视着如故,和气道:“美人有所不知,我这个丫头脾气不大好,除了服侍我以外,没做过伺候人的事,要她去拿酒,拿来的恐怕不是酒,而是……”

“是大便。”如故神情自若,后面不雅的话,他说不出口是吧?那她来帮他说。

月琴张口结舌,这姑娘长得端庄秀丽,并不像没有教养的人家的女儿,竟然张口就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而殇王居然不恼……

再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们暗怎么斗得头破血流,在男人面前却得装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样子,这丫头恃宠而娇到明目张胆的地步,殇王也不在意?

总听人说殇王的心思难琢磨,她之前还不以为然,现在真完全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不过,这样一来,月琴反而暗暗欢喜,她之前最担心的是殇王不近女色,任她有千般的手段,他也入不了眼,但他既然近女色,那么她就有机会。

就算这丫头长得绝色,迷得殇王神魂颠倒,但到了床上,最重要的不是脸蛋,而让人欲仙欲死的功夫,她十二岁就学习怎么服侍男人,有千般让男人欲仙欲死的手段,只要殇王肯近她的身,这丫头算得了什么?

“妹妹真会说笑。”

月琴把酒推开,娇声道:“月琴为了给殇王献舞,练了大半年,可惜昨晚殇王同将军们喝酒,都没能好好看看月琴,要不月琴重给殇王舞上一曲,可好?”她相信,看了她这舞,只要是男人,就不会不拜倒在她裙下。

如故不等殇王答话,抢着道:“好呀,我正好闷得慌,跳来看看。”

月琴一噎,这丫头当她跳舞是搏她高兴?

如故抱着被子向殇王挪近些,凑近他小声问道:“你说她跳得好看呢,还是国外的那些脱—衣—艳—舞好看?”

殇王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月琴姑娘的舞姿自然是要欣赏的,不过是本宫欣赏,而不是你。”

如故二话不说,爬出被窝,抱着被子,准备下车。

月琴喜上眉梢。

“去哪里?”殇王声音不愠不火,按住如故肩膀,不容她起身。

“回避。”如故恨死了这只种马。

“你觉是睡醒了,可事还没做呢。”他的语气柔软。

“什么事?”如故想不出自己在这车里有什么事可做,即不用打扫,又没衣服可洗。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需要收拾了,只有她抱着的这团被子可以叠一叠。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如故打了个寒战,一个邪恶的念头脑门上飞过,脸刷地垮了下来,“难道你想留姐儿3……”

“哗”地一声,殇王丢来一叠书册砸在她脑门上,把她嘴里的‘p’字砸没了,“把这些整理出来。”

如故揉着被砸痛的脑门,看向堆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大堆的卷册。

啥?

这是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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