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字与人

林夫子、秦师两人,此刻正坐于厅前,望着窗外的淋雨的树枝,“暮雨昭昭,这样的雨也不知道要绝了多少人的眼泪?”

秦师苦涩的一笑,“如若不是我,擅自留课的话,卫母或许也不会这么早离世!”

无论是在什么世界上,都拥有着三种人:一种是将自己的过错推脱到别人的身上;一种是将别人的过错转移到自己身上;还有一种能够正确判断对错的人。

秦师明显属于第二种人。

林夫子明显的从这句话当中,听出了其他的味道,脸上的神色一跳,皱着眉头说道:“命运时然,这如何怪得了你!”

很显然,林夫子属于第三种人。

“现今卫子父母双亡,对于他一个弱冠少年,如何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秦师感慨了一声,那原本洒脱、潇洒的心境,看似竟然受到了一丝影响。

秦师花取了二十年时间,才将自己的剑意,磨练至小成,如若这时受于影响,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你莫小看了他,生老病死或许他比我们还看得通透。”

秦师眼睛一口饮尽了黄酒,就只感觉这酒融入到嘴里,顿时,就化作了满嘴的苦涩……

“凭那般悟性,你说如果我将太白剑诀交给他的话,他需要多久才能够领悟出剑意?”

林夫子愣了愣,不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太白剑诀适合于你,却不一定适合于他,你也切莫怪怀,坏了心境!”

秦师想了想,良久,一切转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喀嚓’

就在这时,院门忽然的被推开,紧接着一串急促脚步声从院落内响起,林夫子、秦师同时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了门口,就只见一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少年,正站立于门前。

礼艺上记载着,如果亲人离世的话,作为家中长者,需要为其守孝三年。而三年的意思就是说,三年内不能够穿过于鲜艳的衣服,所以这又被称作为‘衣礼’,而除此之外,夫妻不能同房,不能嫁娶,不过这一些,对于现在的卫一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

而除了那三年外,还有四十九日内,闭门不出的礼节,而这是守礼。

所以,当卫一的身影出现在这时,三人目光对视,时间却好像一下陷入到凝固,而在这时,少年开口说话了,“我要考入南蔺!”

看着卫一的样子,良久,林夫子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至少也要等到四十九日以后吧!”

……

身穿着灰衣宽袍,站立于院落之上,手指握笔立于白纸上,却迟迟的没有写上一个字,不过笔尖止于白纸,却没有丝毫的颤抖、抖动,卫一已然决定要考入到南蔺,至此,就必须重拾起很多的东西。

卫一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缺陷,但在记性、悟性两方面,表现的并不如眼下这些学生,可是作为穿越者,也算拥有着自己的优势,历经现代化的教育,思想开明、见解独到;而经历人生百态后,经验、阅历、见识……这样也一一不是这里的人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卫一也知道书剑这两艺,不过都是为了将来学习术法而做的准备,而学习术法最主要的,讲求的还是人的心性,修行之路所需要的大智慧、大毅力,而读书练剑则就是为了磨练人的心性。

而这,却是卫一天生就具有的,当一个人从出生走到了老之后,那怕没有学习,也能够明白得了很多人生的道理,而这样的人生感悟,却是无比的适合于学习法术的,所谓老者,智也,术也!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当一个人知晓了足够多的时候,体质也已经衰老了,而在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心思,学着劳什子的法术?!

可卫一却是不一样,年轻躯壳下隐藏着的一个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经历过的事情,而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是泛起了‘成仙、超轮回’的念头……

终于,卫一下笔了,笔锋一扫纸面,如同一把利剑滑过星空,透着一股凌厉、绝然,笔尖下沉却又好似大斧雕饰藏蕴含蓄,而原本两股截然相反的感觉,却在这一笔一落当中,同时的浮现在了纸上。

卫一没有停笔,笔势连绵不殆,就好像是那日的雨,透着抑制、透着哀伤,也透着决断和坚定……

上十种的字体当中,卫一最善于写的是隶书,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压根就没有练过其他的字体,或许也正因为这样的喜欢,导致他在隶书上的造诣却是很高。

那怕就连林夫子,那样刁钻、古怪,又或者可以说是严苛、公正的人,对于卫一的隶书,也同样的没有话说。

轮回!

停下了笔墨,注视着白纸黑墨上的两个大字,一股形断意连的奇异感觉,忽的传递到了心灵当中,卫一站在了这两字面前,眼中的这两个字,就好像化作了一扇大门,一下将卫一带回到了,那原本充满着喜怒哀乐的世界当中……

虚幻和真实,记忆的虚幻和人生的真实,或许这样的对比,也就是所谓的轮回了!

卫一站于字前,良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从在那场雨后,耍了一套上辈子耍了几十年的太极剑后,卫一感觉到很多的事情变得不一样了,练剑、读书,甚至就是在刚才写字的时候。

卫一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而这也就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十分奇妙,却又无法解释的感觉。

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拥有太多古怪的念头,将纸揉作一团,丢入到了背篓……

林掌柜感觉今天一开张,就十分的不顺利,上午新来的伙计算错了价钱,多给了客人四文钱,让他狠狠的骂了一顿,而结果一整个上午的生意都不好,而下午的时候,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客人,结果就只是随便的看了看就又走了,而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一个乞丐竟然拿着一张写着字的白纸来,说是什么稀世的珍宝。

如果林掌柜会骂人的话,一定会对着这名乞丐骂道:稀你大爷啊!

不管怎么样,林掌柜只感觉这一天算是背透了。

“喂,你手里的那幅‘稀世珍宝’,给我看看吧。”乞丐将纸揣予自己的胸口,小心警惕的转过头,就只见对面的那人,披头散发、腰间别这个酒壶,满身酒气,衣服虽然得体但比起自己来还要脏上两分,就在乞丐还在犹豫着自己是否要把这‘珍宝’,交给对方的时候,两粒碎银却是让他的犹豫、怀疑,一下的打消了。

接过白纸,这名疑似乞丐,却不似乞丐的人,还没有打开白纸,眼睛倒是先亮了一分……

“这宝贝可了不得了,那可是我从东海龙宫……”

乞丐手舞足蹈、信口胡诌着,却只见那名看不清年龄的人,缓缓打开了白纸,目光深处微微的闪过了一道光芒,紧接着,一幕幕的画面,竟然开始自主的从这张还带着菜味的白纸上浮现出来,少年的得志轻狂,青年的声名鹊起,中年的洒脱自在……一幕幕,一幅幅!

“厉害吧!当初我看的时候,魂都差点掉到里面去了。”看到别人和自己一样,乞丐立刻就拍手笑道。

乞丐的声音一下的将他惊醒,看了看乞丐,“从哪个垃圾背篓里找到的?”

“这可是我……东街桥下去,正数下去第五个院子!”就在那块金子下,乞丐一下变成了一位实诚人。

看着这位乞丐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这样的东西落在他的手里,又拿出了一枚金子,“我要买下这张纸!”

“那可不成……成,没问题!”见到他不但没有加价,反而转头就走,乞丐连忙就点头同意了,果然,这时候的人,还是很淳朴、简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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