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黄道大吉,宜婚嫁,乔迁,百事顺遂。
有徐无道长这个半假道士,又有王朴这位星算高人,挑个黄道吉日实在不要太简单。
只不过婚礼比较奇葩,男女双方四人都无嫡亲长辈在身旁,周容假死脱身来的,苏子瑜也好不到哪去,远在江南与蜀中的两位兄长有送礼来,几位嫁出的姐姐也有送礼来,却就是人没来。
甲寅感到奇怪,苏宅上下却都习以为常,这是家主二十年前就立下的规矩,说什么不见是为了见,总之有些隐情在,七娘不说,甲寅也就不问了,反正我娶的是她,又不是她家人。
好在婚礼有徐夫人操持,一切都有模有样,风风光光。
周容自进京后便一直住在苏宅,却是方便秦越与甲寅迎亲,两人抹的脸跟屁股似的,穿着大红吉服,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再有白兴霸史成一般兄弟充傧相的架势威风,一路不要太威风。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催妆上轿,苏宅门口早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此乃邻家女,看她豆蔻开。
要想迎出去,留下买路财。
曹彬过来人,对这东京风俗又懂,早有准备了,武继烈与铁战彪悍开路,花枪则举着箩筐一把把的铜钱漫天撒去,这一下子乱的,据说事后穿错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
皇宫,垂拱殿。
郭荣正与几位宰执议事,王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扭头看一下殿外的天色。
郭荣讶然问道:“文伯有事?”
王朴笑道:“臣去年收了一位义女,今日大婚,却是要赶着去喝一杯喜酒。”
郭荣奇道:“你昨日为何不说,这时估计新娘子都接出家门了。”
“贱内昨夜就过去操持了,唉,这婚事办的有些不伦不类,某为义父,却还得赶去男方家喝顿喜酒,只缘那新郎甲寅与秦越同一天成婚,同一个门槛迎亲,同一个宅子拜堂,臣又与那无涯子又有些缘源,少不得要去喝一杯喜酒。”
郭荣大笑道:“却原来是这两皮猴成婚,好事,也该有个女人来管管了,嗯,事也议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都去喝上一杯?”
范质笑道:“那这两小子的面子可大到天上去了,当今圣上,加上五位宰执齐贺新婚,如此殊荣,少不得美谈传百代。”
“嗯,都是年青得力之人,家中都无长辈的,那甲寅对朕来说,更有私恩在,也欠他一个人情,都去热闹热闹,就当提携后进吧,甘沛,去内藏库挑两件合用的礼物来。”
“诺。”
……
新娘子还没接回,却先得到了圣上要来的快马飞报,徐夫人啊呀一声,急道:“这如何是好?”
徐无道长抚着美须,得意的笑道:“后花园那一桌,你当为夫是排起来你我用的么,不用掐指,都知道今日有贵客来。”
徐无夫人在其腰间软肉上一掐,嗔道:“也不早说,我去换身体面的衣裳。”
“就这身很好,然后头发再乱一点,脸上最好点些灶灰……啊哟,夫人你随意,你随意……”
徐无道长歪着身子,逃离了夫人的魔掌,却傲气的对老司马道:“你,收拾收拾,这主婚人没资格了。”
懒和尚身着金光闪闪的豪华僧袍,整一个大肚罗汉降世,闻言拍着司马错的肩膀道:“莫听他的,虎子还得你来主婚,天王老子也不让他。”
司马错三角眼一翻,道:“酒不少了就行。”
铁罗汉却问道:“妖道,圣上亲临,虎贲都有不少,如何安排?”
“简单,四海高升楼,老夫早订了百十个六品如意盒,一人一份,保证美美的。”
懒和尚大拇指一竖,道:“算你牛逼。”
木云拄着拐,看着他们吵闹,感受着温暖的感觉,心绪却飘回了江南。
……
甲寅一整天都是懵懵懂懂的,自被按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时,他就有想逃走的冲动,再到套上大红吉服,肚子被勒的紧紧的,就真的开始懵圈了。
只会机械的被人推着上马,下马,各式礼仪都不知道怎么做下来了,只知道相伴左右的白兴霸与史成的两只大嘴笑的就没合下来过。
好不容易把苏子瑜迎到徐宅,一看满巷的金吾虎贲,还没见着郭荣便脑子一片发白,汗出如浆,把一身吉服浸的紫红。
临时被推出当司仪的李谷看看正襟危坐的郭荣,道貌岸然的无涯子和白发美颜的徐夫人,看看金身罗汉般的懒和尚与铁罗汉,看看两对紧张万分的新人,也是哭笑不得,如此婚礼,实在没见过,各种祷词都用不上了,只好一切简化。
“一拜天地。”
“二拜圣上。”
“三拜师尊。”
“夫妻对拜。”
甲寅心里一急,差点左右搞错,还是白兴霸手快,扳着肩让其转向,一时哄的满堂彩。
礼成。
新人被送进二进院左右布置好的新房,郭荣等人被迎进了后花园,郭荣见环境优雅,一花一木都甚有品位,点头赞道:“怪不得秦越小小年纪就惯会享受,却原来是你这师父教的。”
徐无道长一脸郑重:“非也,乃是他师娘教的好。”
郭荣差点一个趔趄踩空。
正要前来亲自布席的徐夫人听了,满脸飞霞。
王朴无耐的道:“上梁不正,希望下梁不歪。”
待众人坐定,范质借着喜事由头笑道:“这男人呐,就得有家,什么是家,家有贤妻方是家,圣上,您也该大婚了。”
郭荣笑道:“这事先放放,不急。”
“可臣等皆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子年幼,更不可一日无母,臣请圣上早作安排。”
郭荣叹气道:“朕也想呐,可没人能替的了,她走了,朕就真的感觉是孤家寡人了,实在不行,妃子中选拨一个吧。”
“不可。”
刘谷道:“如今后宫,不是高丽进献便是南唐佳丽,怎可母仪天下。”
王溥也劝道:“圣上,逝者已矣,宣懿皇后也不希望圣上长久孤寂,都说姊妹相象,符家二娘眼下虽说活泼灵动,不似其姊端庄稳重,但却各有聪慧之处,臣厚脸,求一回婚使当当。”
“齐物此言差矣,某正欲河东行……”
郭荣大笑,果真撸起袖子道:“猜枚朕最在行,可惜自离开澶州后,也是多年未玩了,来来来,今日好生放纵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