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荣,你是不是不舒服?”世荣就坐在世安的侧边,两人相隔一臂距离,世荣的异常还是让世安发觉了。
世荣小心的转过头,小脸白的透明,却努力堆起笑脸,对着世子微微遥遥头,看的世子忽然感觉世荣随时会倒下似的。
“肃静!世子,你不喜欢识字写字,可也得顾及他人想识字写字的刻苦心情。继续写。”
侍读原本就不待见世子,却见世子在课堂期间,敢悄悄说话,顿时极为鄙视,嫌弃世子连太子三岁不到的孩子也不如。
“你给本世子闭嘴!还有,给本世子现在就去请御医过来,马上!”
世子忽然站起来,及其严肃的对着那一脸儒雅的侍读,呵斥起来,气势如虹,还真有他父王的那种霸道气息。
世安对于世荣还是心存宽容的,毕竟世荣一直极为亲厚世安,世安心里还没有当世荣是他潜在敌人看待。所以世安在看到世荣极为难受的时候,才忍无可忍的又火了一次。
侍读忽然脸色酱紫,一手指着世子,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嘴角蠕动半天,依旧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世子见他丝毫不在乎世荣身体的样子,便对着课堂里面的司马家的两个表兄指挥起来:“你去让宫人叫御医,就说本世子病的厉害,要御医马上过来,不得耽误。跑着去!”
世子也没有把握世荣是生病,还是因为识字写字累的,便用自己名头去叫御医,世子想的是,那些御医谁不怕自己父王?听到自己病了,还能磨磨蹭蹭?不得马上跑来?
世子只是想到了御医能尽快来给世荣看病,却没有想到那个侍读羞愤之下,竟然当场离开课堂,一脸气愤的跑去求见皇上,这个侍读,自己是在无法胜任,世子这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他还不如不来上课,免得出来害人。
可惜皇上此时还没有结束早朝,侍读只能羞愤的等着皇上下朝,而一旁的李公公看到满脸羞愤的侍读,第一感觉就是世子是不是闹事了?
果然,御医听说武王的世子病的很严重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三个在职的御医,急忙一起跑向内宫学堂,可不能招惹了武王,不,那武王的世子也不是能招惹的小主子。
然而就在此时,课堂里面的世荣终究坚持不住,忽然对着世安这边就歪着要倒,世安一直关心世荣,看到世荣要昏倒,自然手疾眼快的保住了要倒下的世荣。
直到此时此刻,学堂里面才混乱起来,学堂里面除了世子,世子带着的两个表兄,世荣,还有皇上的三个小皇子,现在侍读不在,世荣又忽然昏倒,孩子们自然乱叫起来,守在学堂外面的各家小主子的宫人,都急吼吼的跑来进来,一时间,内宫学堂,乱的一塌糊涂。
世子抱着柔软无力的世荣,一脸的惊惧,也一脸的无措,忽然伺候世荣的宫人从外面跑进来看的时候,发现自家小主子昏倒在世子怀里,顿时一脸气愤的指着世子:“是你害的?”
“闭嘴,都给本世子闭嘴,御医来了没有?”侍读的率性而去,世荣的昏倒,加上孩子们质疑世子的目光,让世子忽然极为狂暴起来。
三个在职御医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学堂一派混乱的样子,昏倒的世荣四周全围着孩子以及宫人。
“御医来了,御医来了!”有宫人叫喊。
“快让开,还不快看看本世子弟弟怎么了?”世子吼叫一声。
御医进来之后,才看到世子抱着昏倒的孩子,竟然是太子的嫡长子荣郡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心里还微微嘀咕,世子把他怎么了?
不料才搭脉一会,第一个御医脸色就忽的一下白了,嘴角抖动的厉害,然后第二个御医跟上前辩证搭脉,结果也一脸的灰白,第三个御医急忙出手看看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怎么办?这里有三个皇子,有司马老将军的两个嫡孙,加上抱着荣郡王的武王世子,孩子就有七人,而宫人起码十几个人,这么多人全部都有接触染病的孩子。
尤其是世子,简直更是要命,他们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世子抱着的荣郡王,不出意外,世子是一定会染上的。其他几个孩子也保不准会染上。包括宫人和自己。不过大人染上的机会,比孩子小很多,但也并非没有可能不染病。
好在御医里面有一个人是曾经染过水痘的,不会再染上,于是三人眼神间就决定了由那个曾经染过水痘的御医快去汇报皇上,这件事太过严重,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不仅仅会因为染病而死人,期间累及的人,一定更多,御医甚至想到了学堂的侍读,这么大的事发生,侍读竟然不在场维持秩序,导致世子抱着染病的孩子,导致这么多孩子一起围着染病的孩子。
而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是普通孩子,全是皇子世子啊!稍微差的也是司马老将军的两个嫡孙,要是死了这些孩子,御医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皇上今天散朝很早,百官今天很好说话,竟然一致答应徐寅提出的第一种远期割肉的策略。
也没有一个言官再站出来抨击徐寅荒谬之类的,那个抨击徐寅而吐血的言官,最后的结局是死了,皇上没叫御医给他看病,他最后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回家之后,自己了结了自己。他是看到了皇上看他的眼神,已然杀机一片,为了不连累家人,言官不得不选择自己解决自己。
触怒天子底线的后果,他知道,皇上向来不会手软的,用自己一家杀鸡儆猴,皇上一定会做的。只有自己死了,才能保全家人,保全家产,只求皇上看在自己结果自己的份上,能放过家人。
首辅大人很快用徐寅写好的细则,录入律法,成为长久的政策,将来所有考取举人功名的士子,再无像如今士子这般享有免除名下官田赋税的福利了。
皇上退朝就发现今天给世子他们教导的侍读,竟然一脸羞愤的站在边上等着自己。心里顿时发怒,谢文婧到底怎么教的世子?这孽畜又闹哪般?
当皇上听侍读讲了世子今天早上的言行,顿时也以为世子这是在闹事,简直是没有一点点把侍读放在眼里。公然当着侍读的面说他自己要请御医?他好好的请什么御医?
对了,侍读前面说的是世子上课期间悄悄问世荣怎么了?难道是那个孩子有事?
“你不必太过介怀,世子这么小就懂得兄弟之间互相友爱,这本是好事,不过方式有些激烈了,恐怕也是世子太当心世荣这孩子了。”皇上不得不给自己最在意的孙子擦屁股,先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镇住侍读,回头自己再收拾他。
“皇上,学生以为,世子本就带着极为抵触的心理来的学堂,若是他一味如此,学生怕因此耽误其他皇子,学生恳请皇上安抚世子。”
侍读忽然拿出读书人的硬气来,这样的学生他不想教导,简直是贻误自己名声。不过侍读到底不敢明着说,而是迂回暗示,皇上自然明白了他的话,气的更是不轻,不过脸色依旧如常。
“徐寅,你说说这件事要如何处理?”皇上越过侍读,看向跟着自己出来的徐寅,皇上现在对徐寅的心理极其复杂,想好好用他,但也对他起了杀心,不过是等他发挥尽了他的才能,等自己大行之前,才会动他,现在正是好好用他的时候。
“回禀皇上,学生以为,世子既是孩子,更是主子,我们不仅仅要教导孩子知书达理,通晓大义,更应该敬重主子。
若是此时此刻,学堂果真如世子所说,太子的大殿下发生了严重的事,而学堂里面却没有一个主事的人,留下一些孩子,怕是会出大事的。”
徐寅知道这个侍读,很想教导出名声响亮的学生来,他本人到并非亲赖太子,是个中立派,但今天的事,这个侍读的作为,对武王世子太不利了。
世子在学堂有事,作为学堂侍读,自当有责任引导教育,而不是撂挑子,败坏世子名誉,别以为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世子闹事,世子五岁孩子纵容闹事也可以说成是孩子闹事,可你一个成人能跟一个五岁孩子置气到将那些贵胄孩子丢下跑来跟皇上告状,你还有理?
徐寅心里这么想,但不能说的这么白,只能稍微委婉一些,将世子摘个干干净净,学堂有再大的事,你侍读都不能一走了之!这是严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何况文婧为了世子的事,就跟皇上据理力争过,世子不仅仅需要这些侍读百官的认可,世子更需要的是侍读百官的敬重。
而他若是有一点点敬重世子,如何能这样对待世子?
听了徐寅的一番话,皇上心里舒坦多了。就是,世子不仅仅是你需要教导的孩子,也是你的主子,你一不如意就一走了之,留下那些孩子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么?遇上事就知道逃避自己责任的人,能成什么大器?
而那个侍读听了徐寅的话,顿时明白了徐寅在贬他,说他不负责任,说他不敬重世子,其心可诛!没有想到徐状元为了巴结皇上,连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真正入百官私下里说的那样,是个奸臣。侍读看徐寅的眼神里面顿时隐藏了杀机,若有机会,一定会报今日之仇!
“皇上!皇上!”就在此时,那个跑出来找皇上的御医终于气喘吁吁的跑来了,这件事御医根本不敢经过任何一个宫人传信给皇上,还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御医不敢丝毫懈怠。哪怕跑的跟死狗一样,也得亲自跑着过来,亲自跟皇上汇报。
“慌张什么?说话!”皇上忽然心头一跳,顿时呵斥御医,似乎这样心里不详的预感就不会发生似的。
御医扑通一下跪下:“请皇上屏退左右。”
皇上看着御医一脸灰白,扫视了自己身边一眼,顿时跟着皇上的太监都知趣的退开。
徐寅跟侍读也知趣的各自退开,既然是不适宜知道的事,自然不能往里面凑。
不过皇上却叫住了徐寅跟那个侍读:“他们不妨碍,你说!”
皇上直觉感觉到御医要说的事十有八九是学堂里面的事,想到侍读今天负气过来跟自己告状世子,心里忽然感觉徐寅说的很对。他一个侍读不仅仅是教导孩子的先生,也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如何可以将这些孩子丢下?现在御医焦急成这样,皇上笃定,必然是大事。
现在能叫自己真正担心的唯有世子,其余人纵容有任何事,自己也不会太过在意,但若是世子有事,这个侍读纵容死一万次,也难消自己心头恨意。
而徐寅他可以在一旁,给点好的建议,看的出来,徐寅因为深爱谢文婧,想必暂时一定会以世子为重的,刚刚他说话间就透露出来维护世子的态度,还引得了这个侍读对他产生恨意。
“回,回皇上的话,世子,哦,不,是太子的荣郡王生了水痘,微臣过去的时候,荣郡王昏倒在世子怀里,世子一直抱着荣郡王到微臣过去。其余几个主子,都围着荣郡王,微臣,微臣以为太子的荣郡王前几天应该就能感染他人了。”
御医一鼓作气,终于将这件天大的事上达天听。
皇上脸上骤然一变,一言不发就率性施展轻功赶去学堂,徐寅顿时也心惊肉跳,若是世子出事,文婧要怎么办?武王那么粗暴的性子,说不定一句话不说,就能杀了文婧。
徐寅顾不上儒生礼仪,慌忙拉着御医,跟着那边赶,同时不忘询问御医:“大人去的时候,世子如何?几个皇子又如何?”
“来,来不及,来不及给他们细看!”御医粗喘着气一边回答,一边被徐寅拖着往学堂那边赶着。
李公公远远看到皇上急速往学堂那边赶,急忙也暗自施展轻功,一边跟着过去,一边招呼其余人各自戒备起来。
只有那个侍读当场傻呆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那个世子闹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会不相信世子的话?
当他发现太子嫡长子荣郡王有事的时候,为什么自己自以为他又在闹事?为什么自己不能相信他?为什么自己不能留下来,给大殿下请御医?为什么?
侍读感到自己要死了,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不仅仅不在学堂,还跑过来跟皇上告状,结果当场徐寅就点出自己不应该不在场。自己当时还恨他害自己,在皇上跟前谗言自己。
可御医却一脸颓败的跑来告诉皇上,荣郡王生水痘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苦读圣贤书,却毁于自己的自以为是。
再想到水痘的传染性,自己这些天教导荣郡王,甚至比旁的皇子都用心,不为他是太子的嫡长子,而因为荣郡王虽然小,却极为谨慎好学,自己才会如此用心教导,若是染上水痘,一样可能会死,虽然自己是大人,比起孩子要好很多,可也不是一定的事。
侍读麻木不仁的走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学堂来的。
皇上此时早已安排人,将内宫里面的孩子都各自隔开,再让御医给每个人搭脉看看还有没有染病的,包括宫人。
世子最先被隔离开,最先被御医诊脉,虽然得知世子暂且好好的,但一想到世子才五岁,又抱着太子的那个孽子这么长时间,御医说的话,明里暗里都认定世子会感染上水痘,一时间,皇上狂暴的很想杀人。
若是世子有事,自己如何面对那个不孝子?他一心信任自己,敢于将世子留下,就是相信自己一定能保护好世子,可现在呢?
若是世子染上水痘,自己应该杀了谁?是那个侍读?还是病原的太子的孽畜?
忽然间,皇上陡然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太子精心设计的?他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用他自己嫡长子的命,来拼世子的命?而他没了嫡长子,还有一个嫡次子!
谢文婧,谢文婧,朕错了,朕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若是听了你的话,世子就不会被朕逼着过来?就不会有机会被这个孽畜感染上!
忽然间,皇上感觉,谢文婧的运道极旺,若是都依着谢文婧,世子就不会接触到世荣,前几天世安不肯过来,谢文婧拼着承受自己怒火,也要支持世安,而自己呢?
谢文婧,谢文婧,若是你真的运道极旺,是不是能用你的运道,帮着世子度过这次危难?
谢文婧,朕答应你,若是这一次你能护着世安度过这次危难,朕以后一定会尽量成全你,徐寅,朕也不杀了,好不好?
皇上面对巨大灾难来临的时候,临时烧香的把谢文婧当做菩萨来许愿了,这个时候的皇上,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祖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