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片碧绿色地水雾在莫奕的身侧四散萦绕开来!而那渐渐出现在眼前的紫色身影让罂漓漓的眸子骤然紧缩,是太子妃!龙宇的妻!她为何会在这里?
罂漓漓忽然想起昨夜龙宇支吾的话语和游离的眼神,知道龙宇那句:“翩翩失踪了”必是有隐情,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方才还是魔物的天下,她是如何藏身于此处却不被那魔族所发现的?
难道....
罂漓漓的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掐着生灵诀,却发现这太子妃与之前的南宫凛并不相同,她的身上没有半丝半毫的黑暗之气,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应该是从未被侵噬,可是,她是如何躲过那些魔物侵袭的?
虽然罂漓漓对那太子妃并没什么敌意,只是略带好奇,可那太子妃心中却是恨不得将罂漓漓挫骨扬灰才是!之前因为龙宇而对罂漓漓产生的无限嫉恨之意原本都被她强行压在心底,可是,这杀父之仇,却是不共戴天!
这名唤翩翩的女子,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与龙宇成亲二十多年,一直得不到自己夫君的亲昵,昨夜好不容易拼着自己的千年寿命博君一丝怜惜,却因为他想保全她,将她强行封印在那护城河河底--因为那‘黄泉之水’就仿若是她的千年寿命的一部分,她越是使得多,就折寿得越快。
而唯一能阻止她的办法,便是将她封印在水中,若耶族鱼人本就与水是一体,水是他们的生命之源,而那‘黄泉之水’也本就是水系之术。只要将她封印在水底,便能暂时阻止她肆意挥霍自己的千年寿命,龙宇昨夜这般行事,其实也是出于一片保全之心。
就算他并不爱她,可她,毕竟是他的妻,他也不愿让她为自己走上那条不归路,并且下意识地,他也不想将她卷入这场纷争里,这一战最终会鹿死谁手,其实龙宇自己心中也没有底,胜了倒还好说,若是败了,若是自己真的遇到什么不测,过不了几日她的封印也能自行解除,凭着她的实力,要回南海也不是难事。龙宇心想,这就算是自己这辈子替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至少保全她的性命。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龙宇会将自己的太子妃封印在这护城河的河底。
而且,为了慎重起见,龙宇故意让一些“黄泉之水”侵蚀了西大门外护城河的河水,初衷是为了保护她的周全,防止别人发现或者加害于她,却没想到那持国将军所率领的叛军在攻城的时候,竟会阴差阳错地被那“黄泉之水”所阻隔,误以为翩翩已经遇害,从而坚定了那持国将军叛变的决心。
真是天意弄人!
而太子妃虽然被封印在那水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是,之前西大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尽收她的眼底,包括自己的父亲与夫君的决裂,包括父亲如何被罂漓漓化为血雾!
便是在父亲被罂漓漓狙杀之后,凭着胸中那股满腔的悲痛终于让她冲破了龙宇对她加诸的封印,待她顺着护城河来到东大门外的时候,正是那万年黑玄晶钻出地面笼罩一切之时,天地一片黑暗,倒是给她可趁之机。
因为感觉到了罂漓漓的灵力,这太子妃倒是冷静地将自己藏身在那空鸣族大军之中,后来又见那天外横空出世的少年将罂漓漓带入地底,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下去,因为“黄泉之水”原本就带着死灵之气,和那黑暗的气息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倒是很好地藏身在那些魔物之中,甚至连莫奕都未曾发现。
那太子妃不是个傻子,虽然她报仇心切,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那少年的对手,原本是想等两边打得两败俱伤,或者是那少年自顾无暇的时候再偷袭罂漓漓,却没想到,那少年竟是有如此狂傲的实力,那许多的魔物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未待给她出手偷袭的机会,莫奕一招“日昼光明”就魔物一扫而空,她知道自己怕是藏不住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过,她可没自不量力到打算与那两人硬拼。
思及如此,她生生地将自己的满腔恨意压在心底,面上却是挂上了一丝平静的表情。
而罂漓漓,又怎会知道这中间的细节,更何况,罂漓漓本就没有杀那持国将军,自是问心无愧。终是没忍住,罂漓漓试探性地开了口:“太,诶,翩翩姑娘,你如何会在这里?昨夜龙宇说你失踪了,我们还挺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不是失踪,是被夫君他强行封印在护城河底。”这太子妃倒也聪明,知道罂漓漓这话有试探的意味,索性就把之前的部分真相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如何取得‘黄泉之水’的力量,又是怎样被龙宇强行封印,反正这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当然,她绝口不提自己在西大门外看到罂漓漓杀自己父亲一事,假装自己尚不知情一般。
而且,似是为了要取信于罂漓漓,她竟是主动将那碧绿色地水雾都一同撤了去,面上的表情,十足是个委屈的小妇人一般。
“啊?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罂漓漓此时的惊讶倒不是作伪,虽然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倒是真没想到龙宇会做出这种事。
“夫君他,大概是出于保全之意。”这倒不是在作伪,翩翩是如何聪明的女子,对于龙宇封印她的动机,她早就已经猜到了几许,而且,她知道,这样的话,会让罂漓漓下意识地放松警惕。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罂漓漓的话如同连珠炮一般,仿佛是不给那太子妃丝毫细想的余地。
“我刚刚冲破那封印从河里浮上来,便感觉到这厢异样的黑暗之力,你瞧我这花拳绣腿的本事,若是去守城,怕是也只能拖夫君的后腿,所以悄悄跟了下来,想看看能否在这边派上点用场,却没想到,竟是晚来了一步,好像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虽然是有些自嘲的语气,她的目光却是穿过了罂漓漓,直直地看向她身后的莫奕:“方才一来就正好瞧见这位公子的乾坤一击,真是好本事,不知这位公子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年,太子妃心想,好歹也要先知道他的底细。
罂漓漓思索着太子妃方才的那句话,却是下意识地沉默了,刚刚好么,要是真如她所说,这事情也未免太过于凑巧了....
而莫奕此时也紧抿着薄唇,并没有开口应答的意思,这个女子不简单!莫奕几乎是在第一眼就对这突然出现的紫衣女子心怀芥蒂,他虽然离开虚冥界已然五百年,但是当年身为纳禹族族长的儿子,这虚冥界的种种稀奇古怪的秘诀绝技都是听说过一二的,这能让人上穷碧落的‘黄泉之水’,莫奕几乎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而且,莫奕是什么人,凭着他几百年的历练,怎么会看不出那太子妃眼中深藏的敌意,虽然她刻意伪装着些许善意,可是,莫奕依旧很轻易就感觉到了她对罂漓漓的敌意。
本想提醒罂漓漓小心提防这个女子,莫奕却忽然感觉到怀中罂漓漓的手紧紧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然后快速地放开,莫奕一怔,心如明镜,索性继续紧抿着唇,作壁上观。
他也想知道,这个小妮子经过这些时日的历练,究竟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龙宇有你这般心心所念替他分忧的太子妃,真是他的福分,不过这厢魔族的黑暗之力已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上去吧。”似乎故意忽略了那太子妃话语中的种种破绽一般,罂漓漓此时的脸上挂着春风和煦般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挣开莫奕的怀抱,缓缓地向那太子妃走去。
机会来了!太子妃眼见罂漓漓似是信了自己方才所言,竟是主动走向自己,心中窃喜不已,再近一点,只待她再靠近一些,自己的大仇便能得报了!
此时她浑身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只待罂漓漓再靠近几步,那碧绿色地水雾便会横空而出,将罂漓漓送上黄泉之路!
一步,两步,罂漓漓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依旧眉眼带笑地向她走来。
却是在那太子妃就要出手的霎那,只见罂漓漓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她心下一惊,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侧出现了一圈金色的符箓,下意识地想使出“黄泉之水”,却已经晚了一步!那圈金色符箓如迅雷般飞入了她的体内,顿时只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竟是半点都动弹不得!
此时那太子妃才忽然意识到,敌我的差距几乎是云泥之别!罂漓漓几乎翻手为云之间就可以置她于死地!
中计了?!她早就料到自己的用意?还未待那太子妃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罂漓漓已然来到了她的面前,面上的表情却是风轻云淡,仿佛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罂漓漓就这样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上那副哀怜的表情却让这太子妃心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既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你记住,我翩翩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太子妃心想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是技不如人倒是也无话可说,只是想起父亲骁勇一生,最后竟是落得那样的惨状,为人子女不但不能替父亲报仇雪恨,竟是也要丧命在此,不禁有些心有不甘。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希望你耐心听我把话说完。”罂漓漓的声音不疾不缓,一字一句却清晰地传入那太子妃的耳膜。
“我并没有杀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不是在场,但是,我可以以我的人格起誓,他如今还活着,在永徽城和魏星影在一起。”罂漓漓自然知道这太子妃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的恨意,恨不得手刃自己而后快,若是换做她自己,怕是也会如此这般,弑父之仇,不共戴天,想想这里目前也算安全,有莫奕在,应该不会再有第三者出现,所以才会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番话却是让那太子妃骤然间犹如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她瞪大了眼,满眼地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信不信由你,我罂漓漓做事天不怕地不怕,但求对得起天地良心。当日静延殿中你护我一言,我一直记得,今日放过你父亲便是还你这情。”罂漓漓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平静,坦然直视着那太子妃的眼睛。
太子妃心中一动,那一霎,看着罂漓漓那双挚诚的眸子,她竟是愿意去相信罂漓漓方才所言,但愿她说的是真的,一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还活着,太子妃的心中竟是有些激动得不能自矜。
见对方似是信了自己所言,罂漓漓的面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真正的笑意,她心想,大家都是女人,又何苦去为难女人,念及如此,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再多解释一句,也许是打从心底里,她并不愿意与眼前这个女子为仇。
而且,她明白,自己和这太子妃之间抛开那弑父的恩怨之外,还有一个心结。
此时正是解开这心结的好时机,罂漓漓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瞥那双拳抱胸在身后看好戏的莫奕,唇角微微地勾起一抹淡笑地弧度,这话,也正好说给他听。
罂漓漓深呼吸了一口,一字一顿地说到:“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龙宇只是经年的挚友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的感情。”
不待那太子妃做出任何反应,罂漓漓顿了顿,侧身指着身后的莫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仿若是说给那太子妃听的,又仿若是说给莫奕听的--
“这个人,才是我罂漓漓此生至爱,没有之一,是唯一。”